余月澜尝试了几次,终于确定自己是真的插不上话,只能跟面前的酒杯较劲,一杯接一杯的往下灌,使劲思索着今天晚上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把祝欢岁的吸引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边回忆完了过去一年的峥嵘岁月的宋织阅又跟祝欢岁几人聊起了过去几年的种种经历;正回忆到祝欢岁第一次请假带她去A城最受欢迎的游乐场时,就见坐在自己右边的祝欢岁突然伸手握住了自己左手边余月澜给自己灌酒的手,
“这酒这么好喝么?你已经喝了快四十杯了吧。余月澜,你是准备喝死吗?”
祝欢岁其实一直注意着余月澜的情况,因为她从机场开始,看起来就一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所以祝欢岁刚开始放任她喝,而且这酒的度数不高,也是她很喜欢的那一款,所以一直没出声阻止。
但想想这酒喝多了之后劲确实大的后劲,又看着余月澜一杯接一杯的,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祝欢岁就忍不住出手阻止了。
余月澜愣住了,缓缓在心里品味了一下刚刚祝欢岁看似开玩笑实际很严肃的语气以及她说的八九不离十的数字。
她真是没想到祝欢岁一直有放心思在自己身上,于是乖乖听话,把杯子放回桌面上,慢慢的转过头,一副喝的有些懵的样子,冲着祝欢岁点了点头,
“我不喝了。”
宋织阅也愣住了,心中划过一丝苦涩,
果然,她总是…看着身边的所有人。
实话说,宋织阅真的很后悔,虽然当年表白是憋着看祝欢岁对别人好憋了一年,才忍不住冲动的结果,但由于她当时确实是年轻气盛,以为有了大人的情感就可以被当做大人看待了,还觉得祝欢岁对自己本来就是跟对妹妹一样比给别人的关注都多,就天真的滋味能在告白后轻而易举的拿下肖想了很久的人。
结果没想到,告完白后,不仅原来当做妹妹得到的目光没了,还被特意拉开距离。
宋织阅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讲下去的欲望了。
李莫源一看这个情景,就适时的转移了话题,“要不我们先回学校吧,反正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织阅坐了一天飞机也该休息了一下了。”
祝欢岁没有异议,她率先站起来向外走去,作为全包间唯一一个滴酒未沾的人,她豪气的大手一挥说,
“来!我把你们送回去吧。”
车开到宿舍楼下,李莫源和连琦帮着忙,把宋织阅行李搬上去。
宋织阅今天晚上其实也喝了不少,所以祝欢岁趁她洗澡的空闲给她泡了杯蜂蜜水,又盯着人喝完。
她以为坐了飞机大半天又在酒馆里吵闹了半个晚上,宋织阅应该得乖乖睡了。
但没想到临走的时候,还是被人拽住了手,
“你答应过,只要我做到了,你就会考虑我的,这还作数吗?”
祝欢岁感到了一丝绝望,她听着对方清晰而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就知道对方根本算不上醉,今天肯定是糊弄不过去的。
于是只能缓缓的转过身来,慢慢坐在床边,
“当然。但是,我更希望你能把注意力也多放在其他人的身上。”
宋织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祝欢岁认真的样子,接着缓缓的放开了她的手。
祝欢岁没有勇气看自己养了几年的妹妹的失落的表情,胡乱给人塞了塞被子,就离开了。
宋织阅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乖乖缩在被整的一团糟的被子里没动,只是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这边祝欢岁心有余悸的逃进自己卧室,刚迈了第一步就接到了余月澜的电话。
“歪?怎么了。”
祝欢岁关上卧室的门,轻声问道。
手机那边沉默了一会,刚开灯往屋里走的祝欢岁便停住脚步,
对了,今晚余月澜才是喝的最多的那个,电话通了却没声,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好在祝欢岁开始着急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余月澜开口了,
“你把宋织阅送回家了吗?”
祝欢岁现在是百分百确定人就是醉了,但好在听起来没什么安全问题,于是一边笑着跟她说是,一边走到窗边,准备拉上窗帘。
“那我呢?”余月澜紧接着轻声问。
“什么?”
祝欢岁一下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也没想到刚走到窗边就从五楼的窗户往下,看到了余月澜孤零零一个,手机放在耳边,站在路灯下。
“你不是说送我们回家吗,怎么,把我落下了啊。”
余月澜可怜巴巴的说着,然后抬头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祝欢岁;她心里一惊,虽然隔着五楼的距离,但她还是严阵以待的把神色换为醉醺醺的委屈。
祝欢岁当然看不清站在楼下的人在一瞬间换了表情,她只能判断出余月澜现在醉的实在不轻。
所以她快速的跟电话对面说了声,“你好好站那别动。”
然后也不敢挂电话,就急急忙忙的穿上大衣,坐电梯下去了,却没想到电梯里信号不好,电话自动挂了。
余月澜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以为她是生气了,所以才挂断了电话。毕竟这种行为确实有点无理取闹。
但是饶是她酒量再好,喝了这么多酒的脑子还是不清醒;所以即便很担心祝欢岁生气了,也是想不出任何有建设性的解决方案,就听话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很快,她就眼看着祝欢岁快步朝自己走来,还抬起了手。
那一刻,余月澜真的以为自己学了这么多年表演、拿了这么多奖,结果今天演一个醉酒的人被识破了,而且马上就要挨揍的那种被识破。
但没想到对方走到她面前,抬起的手就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然后笑着又带着抱歉的说,
“对不起呀,我忘记你也是个小醉鬼了。”
余月澜敏锐地判断出,祝欢岁现在的心情还不错,于是她放心下来,装作醉酒的人还是嘴硬自己清醒的样子,
“我不是,醉鬼哦。”
祝欢岁听了差点没乐出声,心里发软,牵起余月澜的在外面冻的冰凉也不知道缩到袖子里的手,眨眨眼说,
“好好好,我现在送全世界最清醒的你回去。”
暖黄色的路灯照耀下,祝欢岁眼里的宠溺都变成了粉色的泡泡,飘进了余月澜的脑子里,一个接一个的炸开。
余月澜有些庆幸,她没学过表演,看不出自己是装的;
但突然她又跟李莫源同频共振了一下,觉得有些担心:这人这么好骗,万一被拐走了可怎么办。
她还没来得及对这个史诗级的问题展开思考,就感到自己有些麻木的手被祝欢岁暖烘烘的手握住了。
在暧昧的心思破土而出之前,余月澜就有些慌张的轻轻甩开了牵住自己的手,
“我的手…它,凉。”
祝欢岁一开始以为自己被嫌弃了,然后就看见余月澜也颇有些纳闷的盯着自己的手,磨叽半天才,给出了这样一个解释。
终于是逗得祝欢岁顾不上眼前小醉汉的自尊心,笑起来。
“你可真是…没关系,我们可以牵在一起取暖。”
余月澜还没有来得及搞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祝欢岁就已经先发制人,牵起了对方的手,然后自然而然的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件大衣不是祝欢岁进家门是脱掉的那一件,而是一直在有暖气的屋子里待了一整天的另一件,朱欢岁又是一个掏口袋爱好者,所以口袋里是有些温度的。
余月澜这次是真呆了,看着自己突然消失的手,腾的一下,浑身都热了起来。
之前在电影里,余月澜也拍过冬天男主把女主的手塞到口袋里的情节,但是当时她没觉得,两个人的手一起放进口袋,这么快就能让人暖和起来。
祝欢岁也不动,就这样看着呆但又很可爱的余月澜盯着自己的口袋,费尽巴力的思索了半天,才终于动了动被牵住的手。
理论上来说,我应该是这部电影的男主,所以说她的手应该…被放在我的口袋里!
余月澜说服自己然后,就心安理得的在祝欢岁疑惑的目光下把两个人的手都从祝欢岁的口袋里移了出来,畅通无阻的放到了自己口袋里。
祝欢岁并没有提出异议,就这样心情颇好的领着人往校外走。
余月澜怎么也算不上是A大的学生,校内校外她都没有学校给分配的宿舍,不过好在无论是因为勤工俭学还是因为要搬到对象那儿去住诸如此类的原因,A大还真有不少人把自己的宿舍拿出来挂在租房网站上,余月澜租的房子就在A大校外的宿舍楼里。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从祝欢岁宿舍楼下,一路随着路灯的光,走到了校门口。
祝欢岁终于确认心服口服的确认,余月澜就是个不好说话的性格了,喝醉酒之前不开口也就算了,喝醉酒之后还是不开口。
虽然现在还好,自己相当于是假期,有空陪着余月澜聊;但等自己回研究所呢,如果自己不主动找话题的话,那余月澜会不会就此沉默下来,两个人的友谊会不会跟着就此沉默下来啊。
就在她为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会不会因为对方的沉默而破碎所苦恼的时候,余月澜终于主动开了她的尊口。
“我们现在,是在回家呀?”
余月澜思考了这大半段路自己该怎么开口引起新的话题,走到马路边上才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太安静了、太乖了,实在不像个喝醉酒的人,于是就问了一个这样愚蠢但合理的问题。
牵着余月澜过马路的祝欢岁听了这句话又憋不住,嘿嘿的笑起来,学着余月澜醉醺醺的语气回答道,
“对对,回家了,回家。”
余月澜并没有跟她计较这些,自顾自的继续把话题讲下去,
“回家,那回家之后…回家之后干什么呢?”
祝欢岁嘴角的弧度不变,学来的醉醺醺的语气也不变,甚至连走路都有点想东倒西歪起来,
“回家之后,当然是洗漱睡觉了。”
祝欢岁的专属小复读机紧跟其后,
“洗漱睡觉,洗漱睡觉啊…那你会半路丢下我吗?”
祝欢岁没想到醉鬼的话题能跳得这么快,她抬头看了看余月澜近在眼前的宿舍楼,恢复了往日令人安心的语气,
“不会,不会丢下你的。”
余月澜好像突然被取悦到了,拉着祝欢岁就往自己宿舍楼的方向冲,一口气把人拽到了电梯上才缓下来。
祝欢岁也不恼,毕竟自己刚说了不会半路丢下她,所以大发慈悲的决定把人送到被窝里再说别的吧。
祝欢岁虽然一直知道余月澜住在哪栋宿舍楼,但她确实是第一次身临其境对方的宿舍,往常都是余月澜去自己上课的楼或者是宿舍楼下等自己,再一起去吃饭的。
不过踏进家门之后,里面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可让祝欢岁这个首次拜访者充满好奇心的去观察,因为余月澜没有久住的准备,所以租了房子之后基本没添置个人物品,一切家具都是最普通的样子。
这倒是省了祝欢岁的时间,她在余月澜的指引下找到了厕所。
就在祝欢岁看着能走着直线找到自家厕所的余月澜,考虑她是不是真醉了的时候。就发现对方先一步冲进厕所,蹲在洗漱台下的柜子里,不知道在找什么。
祝欢岁慢慢走过去,还没来得及俯下身说我替你找,余月澜就突然直起身转过头,举着一个酒店里常见的一次性牙刷,兴冲冲的对她说,
“回家之后,该洗漱了!那你暂时用这个吧。”
祝欢岁有点懵,刚刚的推论瞬间坍塌,刚想尝试讲道理,就看到余月澜眼里冒着光一样盯着自己,不过看起来不像是期待的光,而是像在用这束光提醒自己:
你刚刚可是说过不会丢下我的嗷。
祝欢岁眨眨眼,虽然对她来说,自己宿舍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家,但长这么大以来,除了汪晴的宿舍,她还没有留宿别人的领地过,也没有类似的冲动。
祝欢岁默默的把脑子里刚刚余月澜是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的想法除去,毕竟这人无论怎么看都是醉了的样子。
思考了半晌,她刚有抬起手来接过牙刷的意思,余月澜就一脸满意的把一次性牙刷塞到她手里。
然后祝欢岁就只能僵硬的看着余月澜又冲出浴室,跑到衣橱边上,一边亲切的喊到,
“你先洗澡吧!我这里有新的浴巾、睡衣,哎!还有新的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