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这讨饶的尾音使景清愉悦,他扣紧傅蔚的手压进柔软的被褥里:“嗯,在呢。别抓床单了,抓床单不如抓哥哥啊。”
傅蔚闷哼一声,难耐地扬起脖颈,他已经过了两次,倦怠得不行,偏偏景清就是不放过他——现在不是没比赛吗,还能碰一碰,真到了备战的时候亲亲都要克制,景清当然不想每天看着自己心头宝在面前晃悠但只能忍下邪火去厕所。
何况,他等傅蔚成年也等的很辛苦啊。现在好不容易成年,当然要带小朋友感受一下成年人的生活。傅蔚手心发出汗来,似乎都要把紧贴的皮肉融合在一起。景清感受到他不住地蜷缩手指,便低头吮住他地喉结,坏心思地舔。
“咦?景队,”看见景清走进训练室,在练补兵的康佳佳肩负起八卦的重任,“小蔚没下来吗?”
那边一心二用的三排且等着吃瓜的人同时竖起了耳朵。
景清拉开电竞椅坐下来,也不急着开电脑,低头摆弄手机:“嗯?你猜?”
说话间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已经编辑好一条微博,景清点击发送。“@LZ-Light:小猫饼。”配图是拍了张窗外的阳光,光线柔和地照进窗里,不用怎么构图,直男拍法拍出来也好看,景清用简笔画在角落里画了一摊小猫。非常抽象的线条。
景清微博里经常出现小猫咪,猜都不用猜都知道指的是谁。
-景队你是Sky后援会长吗天天小猫
“@LZ-Light回复@乱码用户在此:我是啊。”
-景清最爱做的事情之一:猫塑小蔚
“@LZ-Light回复@小女不才但比你才:刚刚去查了一下猫塑是什么意思,嗯,我觉得你说的对。
-你自己微博里不放点自己的照片天天发对象是什么意思?
“@LZ-Light回复@颜子飞燕子来: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好的家人们。小猫饼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我想的太多。
“@LZ-Light回复@技巧好吃:你想了什么?”
-楼上同人女是吧?你自信点,没想多
-景神每次发小男朋友的时候就特别爱和评论互动。。磕到了
傅蔚晚饭点才起床下来吃晚饭。景清一直给他夹菜:“多吃点,可以长高。”他停在180.5的高度好一阵没动过,不知道是不是不会再长高了,但他还是保留下来睡前喝牛奶的习惯,因为每天晚上景清都要给他泡一杯。都多久了哄人吃什么喝什么还要拿长高来说,傅蔚眼眸里隐着一点儿看不分明的笑,乖乖把景清夹过来的菜都吃掉。
最近吕慧汝身体越发不好,已经入院治疗。傅蔚一面要保持训练进度,一面要孝敬吕慧汝,最终决定每周回一到两次G城。景清照例拿上车钥匙:“走吧,送你。”
傍晚去,住一晚,第二天吃过晚饭之后再回来。傅蔚简单收拾好东西,跟着景清出门。“景哥。”副驾上,傅蔚扣好安全带,忽然出声叫了景清一声。
景清应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傅蔚抓着安全带没松手:“我…我有点担心。”景清知道他担心。傅蔚给吕慧汝请了一个护工,加上杨阿姨两个人一起照顾她,每晚都要给杨阿姨打电话询问病情状况。
至亲此时在病榻上艰难地熬日子,换谁来都不会不为所动的。他想起之前吕慧汝给他的嘱咐,心里泛酸。“我一直陪着你。有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经历。”安慰都显得很苍白,什么会好起来的、一切都没事的都太虚幻和不切实际,所以景清只能说,“不论结果是好是坏,什么时候到来,你转头看,我就在你边上。”
没有能力改变事情发展的轨迹,但是可以陪着你面对一切挫折。
吕慧汝在病床上躺了很久,愈发消瘦,苍老的皮肤好像只是盖着骨头。杨阿姨和护工坐在小板凳上剥花生,小声聊天讨论明天做点什么营养菜。
傅蔚早已经不再缺钱,请了三个护工来换班,这会儿差不多按照工作交接时间,护工短暂地休息下。傅蔚请的都是市面上口碑最好价格最贵的护工,她们能负责的事情很多,几乎面面俱到,这会儿护工阿姨正在给杨阿姨报食谱,分析做什么菜、怎么做、怎么搭配。杨阿姨听得嗯嗯点头,吕慧汝难得清醒着,听着两人在边上聊天,好歹也能别那么无聊。
景清傅蔚进门的时候吕慧汝正含糊的发出几个音,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他俩在病床另一边坐下,和吕慧汝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全程几乎都是他们在说,吕慧汝发音不甚清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吕慧汝没过多久又睡下了,他们才同杨阿姨和护工交接一下情况。尽管杨阿姨每天都会跟他汇报,护工也会,但傅蔚还是忍不住要再问一遍。
护工拿钱办事,何况这位客户给的钱比市面上还要高出两倍不止,它自然是服务态度百分之两百地投入,见傅蔚问,详细地说明现在吕慧汝的情况,医生是怎么说的。护工阿姨本也是四十多岁有孩子的女人,看见傅蔚很亲切的,最近这一阵子照顾老人也是有几分情感,说到后来都有些犹豫地说不下去了,她看得出来傅蔚是很爱他外婆的。杨阿姨抿唇在一边听,大家都不说话了,她深呼吸好几次,出面打破这份沉默:“医生说就这几天了。”
景清握紧傅蔚的手。明明是有些热的天气,傅蔚的手却发凉。他把傅蔚微凉的指尖裹进掌心里。
夜深的时候吕慧茹又醒过来,护工也在一旁候着,立刻就迎上去,傅蔚正好失眠睡不着觉,看见外婆睁眼也是立马走到床边,护工见状自觉退开些许,小声说:“有什么需要叫我就好。”
傅蔚说“好的谢谢”,而后趴到床边轻轻地唤:“外婆。”外婆手指粗糙,还很凉,药水打进去,没能让这双手恢复生机。“外婆,我在这里呢。”
吕慧汝半张枯槁的脸都闷在氧气罩里,此时不知怎么的凝聚出了力气:“外婆要走咯。”
“什么呀。”傅蔚作出撒娇状。
吕慧汝歇息了几口气:“小蔚,不要哭鼻子啊。”
傅蔚在夜色里也不敢表现出一点负面的表情和情绪,要是他伤心难过,外婆走的时候就不能一身轻,所以他刚才故意撒娇,现在又故意牵起嘴角笑,让自己声音里也染上小时候那种撒娇的感觉:“我还有好多东西没给您准备呢。”
吕慧汝只余下浑浊的呼吸声,她没什么力气说话了。“我买了新款的衣服很漂亮,还有首饰,之前看到一个银镯子,很衬您,前一阵子战队出去玩,我去寺庙里求了一串手串,那可是香火熏过的…但是还没有带过来,我还想着下回拿过来给您看看。”
再陪陪我吧,再晚一点走吧…
凌晨三点,傅蔚失眠到现在也没睡,吕慧汝是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傅蔚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紧紧抓着景清的手。景清也握紧他,给他温度,让他踏踏实实踩在地上。一切事情都办得井井有条,杨阿姨红着眼睛一起帮忙。人走之后留的东西其实很少,一张薄的没什么重量的纸,一捧骨灰。那样轻描淡写。唯一浓墨重彩的是留给尚在人世的人的回忆。
吕慧汝的葬礼很简单,没有请多少个人,冷冷清清的,却也省去许多虚与委蛇的客套。做完这一切,景清带傅蔚回家收拾东西,此间两个人都没说话,景清知道傅蔚这时候是想一个人缓一缓。上了车,景清打开空调,问过傅蔚冷热,之后无话,驱车回基地。
队友们面上表现出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实际上都在想方设法逗他乐,姜宇说放几天假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傅蔚没事人似的摇摇头说不用,该怎样还是怎样,照常训练,以及晚上喝牛奶。他把什么都往心里压住了。
景清晚上会钻进他房间,或者哄她来自己房间,两个人挨在一张床上什么也不做,只躺着睡觉,景清喜欢转过身把傅蔚抱怀里,然后把下巴搁傅蔚脑袋顶。
傅蔚乖巧地缩在景清怀里,安安静静睡觉。
某天半夜他忽然问:“景哥,你说外婆现在到天堂了吗?”
景清:“我觉得到了。天堂里没有疾病,她可以快快乐乐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于是,傅蔚很开心地点点头:“嗯!”而后他闷了一个礼拜的情绪终于爆发,滚烫的眼泪汹涌地挣脱眼眶,洇湿衣襟。
“哭出来就好了。”景清哄,“在我面前哭出声音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