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门内传来妇女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正在厨房里忙活：“珍珍，你去开开门，我在洗碗！”
这句话后，随着一阵急快的脚步声，再加“咔哒”一番轻响，门开了。
楚澜雨低头一看，开门的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见到他们时水灵的眼睛转了转，随后脆生生地喊道：“哥哥，你们是来找外婆的吗？”
很好，没叫叔叔。
楚澜雨对这位小女孩油生了几分好感来。
他点下头：“你外婆在哪？我们有事找她。”
小女孩指指屋子里：“外婆在厨房里洗碗呢，要我去叫她吗？”
楚澜雨还未答话，解源便回道：“嗯，你去叫她吧。”
小女孩笑了笑：“那你们先进来吧！”她便又嗒嗒跑回屋。
楚澜雨刚想说“没事叫你外婆出来就行”，但小女孩跑得太快，只得作罢。
他侧过身：“走啊解法医。”
解源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客厅墙前挂着正播放着的电视，动画片嬉笑的声音不时响起，沙发上还坐了几个芭比娃娃。
先前开门的小女孩已经跑去了厨房：“外婆外婆，有人找你！哎呀，先别洗碗啦……”
楚澜雨就在桌前站着，解源还抱着臂。
那妇女终于是被小女孩缠得不行了，便关上水龙头，边念叨着边推开玻璃门：“你就真是……”
但在见到楚澜雨二人的一瞬间，她一愣：“你们两个是……”
解源没废话，直切主题：“你报警，是由人指使的吧。”
妇女眉头拧起，看着像是要进入骂街状态，解源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你是想直接在这说，还是让你外孙女进屋？”
他顾着这小女孩。
妇女一咬牙，转头向那小女孩：“珍珍，你回屋里去玩！”
小女孩倒也是个听话的性子，没多问什么，照做了。
楚澜雨就在解源身后，静待解法医发挥。
“五天前，你向扫黄大队举报了一个酒吧，说里头会有不法交易，还提供了时间，是不是？”
妇女理直气壮：“所以呢？这不是很好的吗？”
解源颌首：“光看表面是很好。”
妇女听出他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解源道：“就我和你说的第一句话，‘你报警，是由人指使的吧’。”
妇女状似不可置信：“我能受什么人指使？我每天炒菜接孩子都累死了！”
楚澜雨在心里暗暗吐槽，每个嘴硬的人几乎都会有这么一句台词。
解源不置可否：“那这点就先略过吧。你向扫黄大队举报，也需要一个举报的契机不是？”
“不过我们调查之后，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你的生活质量虽然不是很好，但接触到的都是正经小姑娘，且你本人应该也是不爱看电视的，毕竟家里有个小孩子，平时还很忙。”
“在这么个情况下，不法交易这件事虽会在你心中，但不仔细想或不受提醒却根本想不到这一点。所以，你是受了谁的‘点拨’来举报卖.淫的？”
妇女语塞。
楚澜雨代替解法医来输出：“就算你不承认，我们也有办法来证明这一点。只要看看你近期的陌生号码，再不济就查查你的收款记录什么的，总会有破绽。”
嗒。
厨房里未干的洗碗布滴下水来，没入水槽。
“是他……”
楚澜雨听见妇女开口，音量微小。
“……你知道的，我手上钱不多的……”
“外婆！”
里屋的门倏忽被打开，先前那位小女孩从房中探出头来，手上拿着支折尖了的铅笔，一脸无辜：“外婆，我铅笔断了，但是削笔机不见了。”
妇女一愣，回头看了眼小女孩，而后离开椅子：“……不好意思，我先处理一下她的事。”
解源面色不虞：“她就是想找个机会脱身，顺便想想该怎么应对我们吧，待会心理防线又修好了。”
楚澜雨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没事的解法医，我相信你。”他复又上下看了通正站着的解源，“解法医我看你站得好累啊，要不坐下休息休息？”
“有些人他第一次审讯就行得通，但第二次就摸清警方了……”解源听到楚澜雨后面那句话后顿了顿，“不用了。”
“没事的解法医，我给你搬张红胶凳……”
解源还待拒绝，却忽见得妇女从里屋走出，边带上门边道：“……好了。”
楚澜雨忙不迭止了动作，看回妇女：“那接着那个话题说？”
他本来是跟解源想到了一块去，觉得这妇女离开绝对是去调整心态，然后和他们继续对峙的；可谁知妇女只低头叹出一口气，开口道：
“他是用手机联系我的。”
这次的受审讯对象又是好说话的那一类，楚澜雨心里实在是庆幸。
他问道：“那号码还在吗？”
妇女拿起手机：“我找找。”
解源颌首：“那你找，我们接着问。”
“他怎么说服你的？”
“就……钱。”
意料之内。
楚澜雨继而道：“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七八天前，就叫我举报这个地方，其它没了。”
现在来看这个案子，大概率又是场黑吃黑。
只是可怜许良新他们黑吃黑了莫侨初，最后居然还是失足于黑吃黑。
确认完这件事后，这场询问便没有什么价值了。
楚澜雨将做记录的本子翻过一页，而后向那妇女道：“他联系你的号码找到了吗？”
拿这号码纯粹是多此一举，毕竟能知道这些毒贩通缉犯动向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要整个虚拟号码。
不过警察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赌个万一。
妇女将手机递过来，指向屏幕上一个通话记录：“这个。”
楚澜雨刚想写下，手机铃声却倏忽响起，便只能将纸笔交由解源，旋即起身：“解法医你先记记吧，我接个电话。”
解源颔首，算是同意了。
·
阳台风微凉，吹醒人几分。
来电的是杨煜纲。
接通的瞬间，楚澜雨率先道：“你干什么，我和解法医发现了个新线索，现在还在外头忙着呢，待会在回去……”
“不用回去了，”杨煜纲声音很平静，像是酝酿着惊天大祸，“出了个特大投毒案，受害者逾十三人，市局外五千米南桥夜市街酒吧，我正在路上。”
楚澜雨拿手机的手不禁垂下：“……我，靠。”
他迅速回到屋子，向正同那妇女客套的解源道：“解法医抓紧时间收东西走了！又出案子了！”
·
巧的是，他俩下车的时候，市局那伙子人也才到现场，正拉着警戒线。
楚澜雨带着解源越过外头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成天见着个事就拍拍拍的群众，径直走进案发现场。
里头整整齐齐地躺了一排人，彭主任跟局里几个法医正检查着受害者的情况。
楚澜雨十分不见外地从解源口袋里翻出个手套，将手套递给他后说了声“不用谢了解法医”，便又走向杨煜纲：“基本情况怎么样？救护车叫了吗？”
杨煜纲也挺辛苦的。据微信上小陈所说，他整理卷宗整理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处理完了，叮铃铃，那边接线员又交了个案子，人生到头了。
杨煜纲回道：“基本情况还要等医生或者我们法医检查吧，救护车当然叫了，那老板生怕有人死他这呢。”
楚澜雨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哎纲子你今天开心吗？”
杨煜纲：“？你心里没点数，找打吗？”
楚澜雨边笑边摇头：“还好，我不是一个人，有解法医陪着我……”
“真欠打啊你？！……”
“楚澜雨。”
楚澜雨当即正经，望向那头：“怎么了解法医？”
室外已隐隐响起救护车的警铃声，解源摘下手套，看了眼外头大有突破重围之势的群众，拧眉道：
“警戒线也拉不住他们？待会救护人员怎么进来，叫个人把他们疏通开，顺便把他们拍的照片都删了。”
楚澜雨一一应下，回头叫了几个警员，而后又问道：“那解法医，你有什么发现吗？”
解源点头，蹲下身来，掀起受害者一边手的袖子。
楚澜雨跟着他蹲下来，移眼看去，便见那片皮肤泛着青紫，伤痕的中心还有一个细小的针孔。
这种伤口，这种皮肤状态，缉毒警是最熟悉的；楚澜雨虽然不是缉毒警，但也这么多年了，总也大致认得。
他诧异：“这群人是吸毒吸成这样的？静脉注射的都是瘾君子了，或多或少都有点抗体，这得吸多少管才能直接晕了？”
解源抱臂：“他们情况挺糟，重度中毒死亡边缘，我刚刚只给他和那三个简单处理了下，剩下的还要靠医院；”
“而像海.洛因这类毒品，静脉注射的致死量是四十毫克，且像他们这种毒品当饭吃的人，不可能对这些毒品致死量没有了解，但说是被强迫注射，又不像，毕竟身上没有其它的伤痕。”
解源复又抬首向彭主任那头：“你也可以问问他们。”
楚澜雨搭上他的肩：“我信你呢解法医，不过也需要过去看看其他受害者的情况……你先去吧，我跟杨煜纲说点话。”
解源面无表情地将他的手甩开。
楚澜雨倒也习惯了，便又找上刚处理完扎堆群众的杨煜纲：“哎纲子，我刚刚和解法医讨论了这些死者的中毒情况，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你要听吗？”
杨煜纲：“？啥玩意？”
楚澜雨再次对劳累的杨大队进行暴击：“这投毒案看似普普通通，实则又是一桩刑毒双和的年度大案啊，你看看我们市局咖啡还够不够……”
杨煜纲弯着的腰终于断了：“靠，我猝死之前能不能结上婚。”
楚澜雨狂吹冷风：“我女朋友都还没谈过，你就想结婚了？”
“你还年轻，还有机会，我都和隔壁禁毒副支一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