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出口走出来两个男人,身量差不多高,一个肤色较深,眉眼肃穆,深黑西装穿出了军装的味道;另外一个是外国人,皮肤白得有些病态,金发红眼,笑意在嘴角漫不经心。
沈翡看见二人,挥挥手:“爸爸!父亲!”
涅尔笑着对沈翡招手,然后凑近身旁的沈登几,说道:“你看,小翡先和我打招呼。”
沈登几面不改色:“那真是恭喜你了。”
沈翡扑进沈登几怀里,亲了一下父亲侧脸。涅尔自觉地靠近,沈翡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你们怎么回国啦?”沈翡问。
“当然是想你了亲爱的,你不想我们吗?”
“想呀。”沈翡挽着涅尔撒娇。
沈登几这时开口:“想了,但电话也不来一个。”
“唉,父亲,我说了,您一定会特别担心的!”沈翡哼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叫报喜不报忧,我是受了文化熏陶。”
沈登几不吃这套,平淡道:“别学你爸爸油嘴滑舌。”
三人上了车,沈翡坐在后座,涅尔在副驾驶撑着脸看开车的沈登几,沈翡不知道他在盯什么,父亲脸上有东西吗?沈翡奇怪地忘几眼——啥也没有。
这时,涅尔忽然看着沈登几含情脉脉:“老公,你开车好帅啊。”
沈登几阻隔贴下的alpha腺体还在隐隐作痛,他拿了个眼罩和晕车贴扔给涅尔:“闭嘴。”
听到那句老公的沈翡:……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给你俩打电话。
沈翡犹豫一会,开口道:“其实,我刚回国的时候,不小心被车撞了……”
涅尔刚戴好的蒸汽眼罩立刻扯下,着急道:“什么?!受伤了吗宝贝?”
“这事被你外公知道可就不妙了……”
“别担心!没出什么事。这个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后面,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人?”涅尔看着沈翡头越来越低,了然道,“你觉得一见如故,特别想缠缠绵绵、鸠占鹊巢?”
“爸爸,鸠占鹊巢不是这么用的。”沈翡纠正。
“哪家的孩子?”沈登几问。
“他叫谭争。”
沈登几脸色微变:“这个人?”
“怎么啦?”
涅尔笑道:“谭争?怎么这么耳熟?我想起来了,议会新法就是他一直在背后推动的吧?年纪轻轻的。”
城府相当深。
“小翡,你拿得下吗?要不要爸爸帮你为难为难他?”
“和小翡乱说什么?”沈登几皱眉斥道,“不要把感情当博弈,知不知道?顺其自然就好了。”
“知道了。”沈翡应道,然后小声说,“我觉得…我有一点点、很喜欢他。”
“昂?”涅尔看着沈翡耳朵越来越红。
“我想和他结婚!”
“天啊小翡,你才不到二十就要结婚?确定这个人了?”
“外公说,想要什么都不要犹豫。那既然我对他有结婚的想法,就要好好把握。”沈翡道,“他很好的…万一有人和我抢怎么办?”
沈登几脸色青了,没说话,涅尔倒是接受良好的样子,一双血红瞳孔漂亮,又让人害怕,可沈翡只觉得涅尔眼里很温柔。
“你都这么说了,下次带出来见见就是。”涅尔怎么说。
沈翡戳了戳沈登几,道:“父亲,我想吃你做的菜了。”
“我也想吃你做的菜了。”涅尔懒懒道。
沈登几问:“想吃什么?”
“牛腩炖番茄加白鱼汤!”
“藕尖炒肉还有扬州炒饭!”
沈翡和涅尔同时说。
于是涅尔和沈翡在两小时后如愿吃到这四样东西。沈翡把肚子吃得圆滚滚,就和涅尔他们说要回谭争那了。
“你们都同居了??”涅尔惊讶。
“不可以吗?”
涅尔一噎,道:“也不是不可以,但今夜,你不想和爸爸们待在一起,温馨地看个电影吗?”
“不想。”沈翡补充,“每次看电影看一半你就和父亲卿卿我我了,好讨厌。”
沈翡不带留恋的离开,沈登几没怎么表态,只是在沈翡走的时候给了沈翡一个白色的纸袋让他带回去。
等沈翡走后,涅尔问:“那是什么?”
“你给儿子送礼物,不给我送?”
沈登几嗤道:“放心,你有份,你有的最多。”
“刚才小翡说遇到喜欢的人了。”
“担心了?”沈登几颇为惊讶地看了一眼涅尔,“不用担心,有我们在。”
“没有,”涅尔叹气,“只是觉得我老了,唉!亲爱的,我老吗?”
“不老,只是眼角有细纹了。”
涅尔:……
不会安慰可以不安慰。
沈登几靠近亲了一下涅尔眼尾。
“但很漂亮,涅尔。”
另一边沈翡一路上都没去看白色袋子里是什么,等回到家后才在客厅打开,沈翡表情一瞬间凝固。
是x用品。
品类齐全。
沈翡没忍住好奇,拿出一罐润滑看了看包装上的成分,正当沈翡逐一研究时,门被打开,谭争到家了。
沈翡手一抖,润滑掉到地上,柱形的瓶身在地上滚啊滚,正好滚到刚踏入客厅的谭争脚边。
谭争注意到脚边的东西,边拿起来还边嘱咐沈翡,“天气凉了,要多穿点……”
谭争低头,看清手上是什么,猛地顿住,僵硬地抬头看了一眼沈翡。
那一眼,太复杂。
“谭争,你别误会…这不是我……”
“我误会了?”
“也没有…”沈翡声音有点哑。
太怪了,这怎么解释啊?!
都怪父亲!!
“不是不行,”谭争喉结上下滚动,他把那瓶润滑放到桌上,俯身靠近沈翡,抓着沈翡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准备了这么多,都给我看看?”
沈翡红着脸点头,一把把白色纸袋塞到谭争手里,谭争往里面看了一眼,神情古怪:“谁给你准备的?”
沈翡说:“我父亲。”
谭争:?
他声音有些卡壳,涩然夸道:“还挺,专业。”
“不过宝宝,我说的不止这个。”
“那是哪个?”沈翡问。
“你上回出门带回来的。”
沈翡反应过来,是和小姑他们上回逛街带回来东西,沈翡结结巴巴:“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刚拿回来的时候,扔到床上,是我收拾的。”
“啊?”沈翡一惊,“那你早都知道啦?”
“嗯,”谭争说,“不过一直没等到。”
“你很想要吗?”
从走廊路过的李管家骤然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又悄悄回房了。
怎么什么都让他这个奔六的人听到了?
沈翡小跑上楼,对谭争道:“那你等我一会。”
十分钟后。
谭争敲敲房门:“好了吗?”
“…好了!”
门打开,沈翡站着,神色有些羞赧,垂着眼不敢看谭争,身后的尾巴却控制不住地在晃,还有!猫耳朵!
微卷的银发间出现的一对毛茸茸的三角猫耳,毫不突兀,仿佛真的是与沈翡连着神经血肉的,还会随之轻轻颤动。
这是用心率控制的装置。
心跳越快动静越大。
谭争盯着看半天,没半点反应,沈翡也不敢看他,只是身后的尾巴越晃越急。
谭争不是没反应,是看愣了。
半晌后。
“宝宝…”
“嗯?”
“翡翡?”
“干什么啦?”
“标记我。”
谭争果然,很喜欢猫。
没有等沈翡动作,谭争把沈翡抵在墙上,一只手抚弄着耳朵,一只手摩挲着alpha颈后的腺体。
“宝宝,信息素。”
沈翡点点头,耳朵跟着一起晃,乖乖地听他的话,信息素一点点散发出来,山茶香醉人,像勾子一样勾着谭争的意志。
谭争摸摸沈翡下巴,挠了挠,沈翡又仰头配合,谭争叹道:“怎么这么乖?”
“不要那么多,先让我亲一会,好不好。”
如果谭争没有彻底沉沦在信息素,一般他们亲密的时候,强势的、生猛的那个人,都是谭争。
大部分时候谭争都很不像一个omega,这点在亲密关系中尤为明显,耻于柔软、耻于软弱。也许是因为他压根没接受所谓的omega正规教育,除此之外,他不习惯软下来成为合乎常理的omega,还源于他的母亲。
对于这样的omega,大部分同样强势的alpha是不喜欢的。但沈翡性格里没有强势,他只是喜欢你,就和你好,就觉得你哪里都可爱。
他的家人不吝啬夸奖。表达爱的过程沈翡可能会紧张,但不会害怕示弱、不会害怕丧失主动权,所以哪怕今天沈登几不说,沈翡也不可能把一段感情当成博弈。
因为他是被人好好地、仔细地、认真地爱成一个大人的。
他不理解为什么交颈之间,他在谭争耳边吐出的夸奖会让谭争突然反常,突然兴奋、突然柔软,与此同时还有无措,甚至…害怕?
后半夜,沈翡迷迷瞪瞪睡在谭争身上,谭争搂着他,也恍恍惚惚地看了很久。
称赞他长大后听过很多。
但沈翡的不一样。
有着猫耳朵的宝宝,靠在他胸前慢慢喘息,透绿的眼睛望着谭争,一笑起来,世界的色彩好像只聚焦到沈翡身上,他说:
“谭争,你好可爱,你好好,我好喜欢你…”
真诚、直白。
让谭争难以招架。
——
“小争,omega总是很脆弱,所以妈妈才总是生病。”
小小的谭争有些不解,“可是妈妈,我也是omega呀…”
他就不怎么生病。
女人穿着白裙,发丝不知被汗还是水黏在一起,唇上没有血色,谭争其实觉得有些吓人。但妈妈很温柔,不会打谭争也不会骂他,每次见面,妈妈都会温柔地揉谭争的头,给他讲故事,还会唱歌。
虽然有时妈妈会突然吐血,不过谭争不怕。
“谭争,我说错了…”
“不论是谁,只要对谁露出脆弱,就容易生病…所以谭争,千万不能,让人看到你的脆弱,好不好?”
“好的,妈妈。”
小谭争轻轻开口,怕惊了自己病弱的母亲,“那妈妈,我一直很坚强的话、不脆弱的话,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吗?”
女人那时眼神忽然变了,以前的谭争看不懂,现在回想,那是一位母亲饱受痛苦却不忍告诉孩子的眼神。
女人轻笑:“可以呀,那小争真厉害。”
骗人。
骗人的。
母亲,你不给我留任何东西,是不是怕我看到想起你,会怪你食言?
所以你把遗物都留着李家。
我确实一直在怪你,怪你纵身一跃十二楼,没有带着你的孩子一起。
——
首都研究所内,地下三层的恒温系统发出蜂鸣,骆闻从解剖台上离开,调试好设备后,备用发电机继续开始供电。
骆闻在玻璃碴中拼接被激光切割成六块的腺体样本,人造血液沾在防护服上,使画面显得诡异。
地下室的门被推开,发出声响。
“老师,您早该休息了。”
骆闻咧嘴,苍白的脸笑起来很僵硬:“休息?我就差一步了……这东西能把那些alpha的嘴就全堵住。”
骆闻在腺体研究领域内很有名,准确来说是臭名昭著,无他,他喜欢做omega人体实验,解剖什么都是家常便饭,更疯狂的是,他在三十岁时亲手挖了自己的omega腺体,用于做实验。
要知道,失去腺体的omega大多都会精神失常!可他却没有,实在是一种医学奇迹。不过骆闻这个人本身,对医学而言也是一个奇迹。
“我为您高兴,但请您记得,用餐、洗澡以及睡觉,同样很重要。”
骆闻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