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恨你
纪遥春问有没有弟子愿意主动当守阵的优秀弟子，大家都推荐让肖师兄去。
师姐一顿猛夸：“师兄现在的黯然销魂抽已经是一个新的境界了，定能守好阵法，还能将我宗绝学拿出去给其他人开开眼，后面也好吸引些新的师妹师弟加入。”
“对啊对啊，师兄每天晚上都黯然然后销魂，定是有自己的一番体验。”
肖师兄被簇拥到中间，双眼望着天空，口中轻叹：
“掌门，你何时才会出关？”
……你的掌门过几天就从魔界出来了，纪遥春心里默默想道。
不过，她倒是真的有点好奇这黯然销魂抽了。不就是用手掌蛮力吗？难不成真有什么哀思故人、爱而不得之情蕴含其中？
于是她让肖师兄对她使用一招黯然销魂抽试试。
弟子们纷纷说不可，黯然销魂抽不是普通的抽打，包括身体和精神两个层面上的伤害和攻击。
师兄却上前一步，“遥春掌门没有爱过别人吧？”
“……”
“那不如试这一掌。”
纪遥春痛快的答应了，只见周围弟子连忙后退散开，纷纷拿出帕子准备。随着一声清啸，肖师兄双手迅速凝聚成掌，空气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凝重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量与意志汇聚于双掌之间。
“嗬！”随着这一掌的轰出，山间顿时风起云涌，纪遥春的头发随着强劲的风拂起，又落下。
“怎么样？”肖师兄收回力道，看着纪遥春。
纪遥春眨了眨眼。
“没感觉。”
周围弟子惊奇无比，纷纷道那黯然销魂抽不是常人能承受，肖师兄的黯然销魂抽仅次于池载阳，不该毫无反应。
之前逆天改命宗一弟子尝试过后表示：“折磨之感，犹如寒霜侵骨，夜不能寐，心绪纷扰如乱丝绞缠。日里魂不舍，犹如孤舟独泊于狂风巨浪之中，无处可依；夜间则辗转反侧，似被无形枷锁束缚，难觅解脱之径。愁肠百结，痛彻心扉，仿佛有千针万刺，细细密密，交织于每一寸肌肤之下，让人痛不欲生。又似古木逢秋，叶落飘零。”
他们虽然形容不出这种程度，但起码也是“痛彻心扉”、“肝胆俱裂”。
下一秒，就见纪遥春两行清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泪水如泉涌，打湿了衣襟，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嗯？”纪遥春抹去脸上湿润的感觉，但是如同大坝决堤一样，怎么抹也抹不尽。
弟子们围上来给她擦眼泪。
池采华走了上来，把一条条浸湿的帕子收起来，再拿到黄瓜地前拧干净。有一个黄色的果实正发着微光，它小的可怜，让池采华忍不住多多关照。
这纪遥春吃了灵植之后浑身上下都是宝，他可不能放弃这个培育下一个灵植的机会。
是夜。
万籁俱寂之中，唯有星辰悄然点缀夜空，它们或明或暗，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纪遥春想着这混乱的一切。
桌子上有池采华让弟子从灵植宗送来的花。仙魔大战在即，他敏锐地察觉到大家有些消沉的氛围，于是在灵植宗的百花园中，摘了些芬芳馥郁的花朵。
漂亮的花，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尤其是对女孩子而言。
他顺手给李鹊也扎了一簇。李鹊这个姑娘，从来了黯然销魂宗以后就怪怪的，连自己葵水时都不会照顾自己，甚至还让他帮忙看！
想到这里，池采华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把这段令人尴尬的记忆驱逐出脑海。
那花到了纪遥春的手掌里，被轻轻搓弄着。不愧是灵植宗的花朵，即便剪下枝头，仍然风姿不减。她揪下一片花瓣，“池载阳死了。”
又揪下一瓣，“池载阳没死。”
“池载阳死了。”
“池载阳没死。”
“池载阳死了……”
在魔界的时候，她被亲醒爬起来之后，池载阳提出给她穿衣服。
她刚想说“你变态吗”，又想到他可能命不久矣，于是乖乖让他摆弄了。
穿戴整齐后，池载阳趴在她腿上。
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的脸十分苍白。
“你怎么无精打采的？让李鹊去找池采华拿点红枣汤。”纪遥春想下榻，但是腿被抓住了。
“没事。”池载阳揽着她的腿不放手，手指还在玩弄她靴子上的束扣，似乎在回忆把它脱下来时的感受。
半天，他突兀地问了句：
“如果我今晚没什么力气，你会嫌弃我吗？”
什么？
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因为我只剩半条魂魄了。”
池载阳开始装可怜，但是纪遥春觉得他是真可怜。
一瞬间又把怒气全撒在了晓庆隆身上，扬言一会儿要在鞭子上沾满大蒜汁去抽他。
“不，大蒜汁还是太便宜他了，我要沾大粪去抽他！”
“……别这样。”
在池载阳离开后，纪遥春观察起这个房间来。看上去池载阳平日就住在这里，她在柜子上看见高高摞起来的帕巾，每一条都叠得十分方正。
他这么喜欢帕子？
继续看着看着，在一个盒子里，她找出一套红色的裙子。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他们的“上元节”那天他差人送来的，只不过自己并没有穿，而是放在了一边。
想起了牢中晓庆隆说过的话，她犹豫片刻，将裙子拿了出来，放在自己身前比划。长短、大小都十分合身。
莫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随之而来的念头是——池载阳快要死了。
……
纪遥春猛然睁开双眼，大力握住将要伸到自己额头上的手腕。
龙傲天面上吃痛，叫疼道：“嗷嗷嗷！疼！松手！”
她立刻从床上跳下来，一手抓起鞭子。迷迷糊糊之间她突然感觉到有让她不适的气息正朝她袭来，于是身体下意识做了反应。
“你来做什么？”
龙傲天甩着自己发红的手腕，“我找人三催五请的，你就是不去找我，所以我自己来了。”
龙傲天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光了，翻进来的时候，纪遥春好像还在沉睡。几乎没见过她这么安静的样子，他就走进看了看。
姣好的面容像羊脂膏一样，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平日里总是竖着朝他的双眉，此刻也褪去了锐气，安静得像伏着的小山丘。
一时间，他竟然冒出了想伸手触碰一下的念头。
然后就被她发现了，看来即便现在不是她的真身，他仍然不能小觑她的实力。
“我有心为你保守秘密，但你始终不来找我，让我很不开心。”说着，龙傲天一屁股坐到了她的榻上，压住了她柔软的被子。
那一个瞬间，仿佛被无限放大放慢，纪遥春清晰地看到了他的大|屁|股如何压扁了自己刚晒过没两天的被子，那里面是池采华从灵植宗带回来的上好棉花，她喜欢的不得了。
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过程，纪遥春抓住他的脖子就扔到了墙上，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龙傲天痛苦地从墙上掉了下来。
“啪唧。”
龙傲天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好啊，回忆一下过去也不错。”
他用万古剑的剑刃抵着她的腰，将她推到榻边，低头盯着她满是厌恶的双眼道：“春儿，之前杀你，我也没办法。这么久了，你还没有出完气吗？”
纪遥春觉得自己简直没办法和他交流。他就像一个苍耳一样粘上来，可是她又不能指望苍耳长脑子。
龙傲天突然又道：“你知道你拒绝的是谁的爱吗？”
？
他的神色突然激动，“你拒绝的是一个天神的爱！”
系统；【男主，能不能不要再闹了。】
龙傲天：我有说错吗？我在仙魔大战中不是暴走成神了吗？
他随即又靠过来，想要给纪遥春一个壁咚。纪遥春的眉毛要扭成麻花了，她默默地把如木头般坚硬的手举起来，像挫一次性筷子一样示威，含义不言而喻。
龙傲天看她那双手下意识有点退缩。
他的神色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那不像是少年英雄会露出的神色。
黑暗中，纪遥春听到他充满怨恨的声音，“我恨你。”
这让她想到那句——既然不要我的爱，那就试试我的恨。
“因为我打你吗？”简直莫名其妙。
“不。”龙傲天不打算告诉她原因，“如果你继续不服从我，还给我添岔子，我不介意再杀你一次。”
系统突然发出警告声。
系统：【警告！男主，我已经帮过您一次了，作为男主不可以用不正手段！】
龙傲天：既然帮了一次，那就能第二次。
系统：【不可以！】
龙傲天脑海中和系统的争吵声以及警告提示音就像一涌而出的马蜂嗡嗡作响，让人头痛欲裂。
对啊。她当时为什么会失手打到凰千娇身上？她不可能出错。
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
龙傲天看到纪遥春的牙齿都在颤抖，扑了过来，“什么手段？告诉我——什么手段！”
“你……”龙傲天惊讶地看着她，一时间忘了该作何反应，感觉脑袋里嗡的一声，思绪在这一刻完全停滞。
也许是屋子里的声音太大，几个弟子被这突如起来的声响惊醒，与此同时匆匆赶过来的还有池采华和李鹊。
“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
系统：【我最后帮你一次！只有最后一次！】
“帮什么！”纪遥春伸手要抓他，却在下一刻突然失去了意识。直接摔在了地上，她觉得自己像被拔了电源的电视机，意识一瞬间就消失了，只剩下绷紧的身体还残留着些这一切都曾真实发生过的感觉。
龙傲天从窗户翻出去，借着微弱的月色御剑而去了。
留下一群人着急忙慌地进入了她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