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晴云的房间。

即使折腾得再晚，日复一日的生活习惯让展昭准时醒来。

天已亮，房内视线很好。他侧躺着，能够清晰看到旁边晴云的背影。

被子没有盖住的雪白肩头引得展昭忍不住轻轻抚摸，他凑过去，贴在晴云耳边，“我去向包大人复命，很快回来。不必起身，你多睡一会儿。”

握着她的肩，又在她耳垂、脖颈留下数个轻吻，听见她羞怯地低声应了，展昭才满意地起身。

昨夜荒唐，看到散落一地的衣衫，展昭轻笑着摇头，俯身一件件捡起。

他一抬头，晴云梳妆台上的镜子里，正映着他的脸。

眉眼间的满足和得意自不必说，微一转身，他细心地看到背上还有几条不明显的抓挠痕迹。

还好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和府衙的兄弟们在一起时，也不会再打赤膊，不然岂不是让晴云羞死。

把晴云昨夜的衣裙放在一边，自然地打开她的衣柜，把干净的衣服拿出来，放在她枕边。

展昭微微摇头，这衣柜里只有她的衣服，以后他的也应拿过来才是。不然就会像现下一样麻烦，他胡乱地披上昨夜的衣物，轻轻关上门，回去自己的房间。

早晨风凉。

才离开家，展昭就开始想念晴云温暖的床。这样可不行，展昭提气，深呼吸，保持头脑清醒地去见包大人。

他起得早，白玉堂比他更早，正在府衙门外等他。略微寒暄，二人相携面见包大人，详述抓捕详情。

包大人对他二人的合作十分满意。让他更满意的是，白玉堂主动揽下剩下的收尾工作，展昭也欣然接受休息的安排。

一个有了进取心，开始主动承担更多责任；另一个学会放松，不苛责自己，好好平衡工作与生活。

看见两个优秀年轻人的成长与进步，包大人真心觉得这样很好。

往回走的时候，展昭步履轻快，却并不着急。他知道，那心上的姑娘一定会乖乖在家里等她。

他清楚，他在床上附耳逗弄她时，晴云便醒了。后来他拿衣服、关门时，她也没睡着，只是闭眼装睡，竖着小耳朵偷听。

她大概是一时无法适应一夕之间的身份变化，也或者只是单纯的害羞。

无论是什么都没关系，她已经是他的人了，他有时间等她慢慢理清思绪。

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其中并肩而立的夫妇格外惹人注目，展昭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掠过，落到他们正在排队那家糖水铺子。

新支起来的糖水铺子前，蛇形排了好长的队伍，其中不乏有展昭打过照面的官家夫人身边的婢女、嬷嬷。

看她们都在耐心排队，展昭也不由走上前去。其他女子喜欢，想必他家的小姑娘也会喜欢。

夜里闹得凶，累坏了她，这个时间正适合她多睡一会儿。所以，他多耽搁些时候排队也无妨。

提着糖水，展昭满心柔情地回到小院，竟见姑娘正在院中盯着晾晒的床单发呆。

听到脚步声，察觉到展昭回来，晴云脸一红，避开他的目光，自欺欺人地转身想走。

御前带刀侍卫展昭想抓的人，怎可能会在他眼皮底下溜走。

匆匆放下糖水，快步赶上晴云。握住姑娘的手臂向后一拉，借着她身形不稳的力道往怀中一拽，展昭轻松将姑娘锁在怀中，抱她坐在桌边。

姑娘并不重，坐在他怀中好柔软的一小团。调整坐姿，让晴云的视线与他平齐。

她小脸通红，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他。

展昭看着她的发顶，“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可是身体不适？”

晴云红着脸摇头。

“昨夜是展某唐突，累坏了姑娘”，展昭故意打趣，“辛苦晴云，现在向姑娘赔罪。”

“不，不辛苦”，晴云结结巴巴吐出几个字，随后意识到回答比不回答更加尴尬。她赌气把脸埋在他胸口，责怪似的轻轻敲了两下他胸口。

展昭无声地笑了，胸口震颤。

春药粉末扬起来时，他是有一刹那的犹豫的。

哪有那么多迫不得已，所有的巧合都是处心积虑、蓄谋已久。

是他居心不良，清醒地指挥白玉堂送他回家。家里只有晴云，他存了什么心思，自己清楚得很。

多年行走江湖，岂是头一回遇见春药。哪里会像江湖传闻那样，中了春药就要平白糟蹋清白女子，那都是道貌岸然之人信口雌黄。

不过是凉水兜头淋下，凭定力一遍遍强行浇灭浴火罢了。

怎的有了晴云，他的定力就消失了？

展昭内心明白，他只是强行为自己找理由。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冠冕堂皇打破与晴云现在的关系、与她更进一步的理由。

昨夜，不是药力的驱使，是他清醒的神志和欲望让他靠近晴云。

他终是心满意足地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姑娘，但是事后想起，他反而有些犹豫。

昨夜半推半就，半是哄骗、半是强迫，如今清醒，这事……总要向姑娘亲口确认她是否情愿。

“昨夜之事，展某绝无后悔，会对姑娘负责”，展昭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还须问晴云，是否愿意？”

展昭自觉卑鄙，因为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她愿不愿意，都会把她留在身边。最终结果都一样，只是过程略有区别罢了。

“妾，是愿意的”，晴云轻咬嘴唇，水汪汪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似乎这短短的话语用尽了她的力气，她娇娇地伏在他怀中，轻声重复着，“妾愿意服侍夫君。”

展昭满意地轻吻她的鬓角，“尝尝糖水。”

展昭抱着她，腾不开手。晴云便用勺子舀起粉红色的糖水，想要喂给展昭。

他摇头拒绝，本就不喜甜，更何况是买来讨她欢心的。

冰冰凉凉、酸甜可口的杨梅荔枝糖水让晴云满足地眯起眼，在展昭的鼓励下，她小心地一勺接着一勺吃下去。

她的动作不大，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只因展昭不肯放开搂着她的手臂，只允她坐在他腿上享用糖水。

好霸道的夫君！但是她喜欢。

“吃完了？”展昭轻抚她红润的脸蛋，越来越觉得爱不释手。

“嗯”，白晴云抬眼看他，仍然有些害羞。

手指过她的唇边、嘴角，接着，他低头亲吻。

确实，这家的糖水很好吃。

晴云无助地抓着他衣襟，任他亲吻的模样真诱人。

“陪我回房休息”，展昭抱紧她，低沉的声音像是引诱。

“不不，妾好累”，白晴云立刻清醒地意识到他的意思，连忙摇头，且想从他腿上下来，“夫君辛苦，夫君去休息吧。”

“累了正好，同我一起休息”，展昭已经把她抱了起来。

“不不，妾不累了，妾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做”，白晴云有些挣扎，他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

“不累最好”，展昭边抱她向房中走去，边不断轻啄她的额头，似是逗弄，“陪我休息。”

“哎呀，你……”

女子的娇声嗔怪和求饶都被门紧紧关在房内。

晴云房内。

展昭衣襟散乱，露着胸口，他歪斜着坐在床上，注视着镜子前梳妆打扮的晴云。

从前便知晴云好看，是清丽单纯的小姑娘模样，他也不好总盯着姑娘家看。如今的她媚眼如丝、眼中柔情，腰身比她的娇嗔还柔软，比从前的好看更加惊艳。他便如此放肆地盯着她看。

晴云侧过头，美目瞪了他一眼，虚张声势的娇俏模样更加生动。

“为何不穿粉红色的衣裙？”展昭侧躺着，手撑着头，“若是因为没带过来，怎么不去买？好像很少看你穿鲜亮的颜色。”

“夫君为何有此一问？”白晴云握着银簪的手一顿，轻抿嘴唇。

“初见你时，你身着粉色的打扮十分惊艳。粉色衬你”，展昭眼含笑意，心中闪过初见时的一幕幕，“不喜欢粉色了？”

“妾……其实，为妾室不能太张扬，不该穿明亮喜庆的颜色”，白晴云低着头，深情有些低落。

展昭一顿，原是因为如此，他正想说什么，却听得一声“咕噜——”

气氛有些尴尬，旖旎的气氛瞬间化为乌有，白晴云欲哭无泪，“都怪你，你讨厌！”

“是是是，怪我”，展昭笑着起身穿衣，“我们现在就出去吃些东西。”

晴云早上吃的不多，上午只喝了一碗糖水，就被他强迫“休息”。

讲不完的情话，诉不完的衷情，一直缠绵到傍晚时分，也难怪她会饿。

十指紧扣牵晴云出门，看到早上晾晒的床单还在，桌上的碗碟已经被收走，换上了其他果子吃食。

糟了！白晴云倒吸一口气，恨不得躲在展昭身后，或者钻进地洞。

“怎么了？”见她神色有异常，展昭低头询问。

“今日约了帮工的婶子上门的，如此荒唐，她们肯定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样，姑娘本就是我的”，展昭不以为意，牵起她的手亲了一口，“万事有我，你不必忧心。走吧，不是饿了吗？”

街市。

同样的川流不息的人群，同样的一双人，但是却不一样了。

不再是暧昧的试探，不再是悄悄的脸红心跳，展昭大方地揽着她，光明正大地把她护在怀里。

他牵着晴云，一家一家店铺买她感兴趣的吃食来尝鲜。

好吃的，她尝一口，然后喂给他，一人一口，甜蜜地分食；她不爱吃的，咬一口，皱眉推给他，展昭也不挑食，接下来帮她吃光。

晴云被他牵着，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地沉浸在幸福中。

谁想到，展昭把她牵到了锦绣绣坊。

“夫人”，看到白晴云，谷子满面笑容，“大人和夫人好！”

“这是……谷子？”白晴云惊讶，才几月未见，她看起来胖了不少，气色也好，看来沈娘子把她养得很好。

“是我！夫人怎么得空过来了？想买什么衣服吗？”谷子叽叽喳喳地为晴云介绍，看起来她是真的很喜欢在绣坊干活。

沈掌柜送完前一批客人，立刻来迎晴云和展昭。

一番寒暄，展昭表明了来意，给晴云选些色彩明丽的衣裙，不要灰蓝色，只要各种年轻女子喜欢的粉红、浅橙色。

晴云微微嘟起嘴，又忍不住笑了。

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几回，沈掌柜心领神会，“展大人付账，必须得为夫人挑到满意。”

趁着晴云去试衣服，展昭低声与沈掌柜说了几句，沈掌柜便立刻把谷子派了出去。

白晴云再次出现在展昭面前时，她能看到展昭眼里止不住的惊艳。想必这衣服是极好看的，只是颜色……

“就这件了”，展昭咽下口水，难得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霞。

还没等晴云说话，一个满头白发的慈祥老妇在谷子的搀扶下，撑着拐杖，缓缓而来。

“老身是为街坊邻里的新嫁娘梳头的，多受展大人照拂。夫人这身衣裳好气派，就让老身献丑，为您梳个漂亮的发髻。”

在晴云的惊讶间，在展昭的默许下，谷子笑嘻嘻地把她推到梳妆台前，等全福夫人为她梳头。

展昭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从吃惊到害羞到欣喜的温柔模样，心中自是满足。

听说这梳头仪式是成亲前日为新嫁娘准备的，他虽还未正式迎娶她，但总归已有肌肤之亲，这些落下的习俗、礼仪，理应陆续给她补上。

他并不是一时兴起，他早就看她小姑娘的发式和不标准的妇人发髻不满了，今日正好借着这由头，一并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