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她跟鱼道歉，那只最胖的鱼游过来，她把面包收起来，展示了自己空空的手：“没有了。”

鱼群见她没有吃的，也不走，还在水里扑腾扑腾，止雅手伸出栏杆，那只最大的鱼跃出水面，差一点亲到她的手指。

手努力伸出栏杆，鱼像是察觉她的意图，也拼命在空中腾跃，通体雪白顶着红冠，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

难道在它眼里，自己的手掌是龙门，跃过就可以成龙，摆脱这一方小小天地吗？

离开了醉心湖，她又坐车去了动物基地，今天已经自甘堕落，就堕落到底吧，偶尔需要这样的时刻收拾心情，才能走的长远。

身处野生动物园的止雅安静的看长颈鹿咀嚼食物，食物啃尽时厚厚的嘴唇接触到皮肤掀起一股湿漉漉的触感，旁边小孩尖叫着移开手，害怕被咬到，止雅一点也不害怕，耐心等它吃完最后一点残渣才收回手，摸摸它厚实的脖子。

无所事事的游荡，止雅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她坐地铁，随即下站，在陌生的地方随意穿梭，没有人认识她，这让她很安心。

天色已晚，止雅戴着在小摊上购买的机械人面具，这条街十分热闹，她拿出现金时，摊主还开口玩笑了几句：“现在还用现金的年轻人，可不多见啊。”

“是长辈们给的。”止雅对着镜子扶正面具，随意扯了个谎，“这里好热闹啊，是有什么活动吗？”

“前面是赛博小镇，因为建筑十分有科技感，所以成了这里有名的旅游打卡景点，我看你长得这么漂亮，还以为你也是来打卡拍照的呢。”

“真的吗，那我可要好好逛逛看看，谢谢您。”

收好找零，止雅继续向前，越靠近小镇，身边人的服装越有科技感，大胆的银色镜面感服装在这里屡见不鲜，不少还搭配镭射碎钻，在霓虹灯光的照射下，一切都有着超乎现实的空间感。

空中荧幕上播放着浩瀚无垠的星系，人类在宇宙之中渺小如同沧海一粟，思想的产物有可能跨越银河系与另一颗星子相互碰撞吗？

止雅抬手，银色星带穿过她手臂，远处还有红色的飞船沿着星带运动，火焰拖尾在空中滑过优美的弧线，朝着她的方向快速靠近，止雅没有收回手，因为她知道这些只是虚拟的产物，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就在飞船即将到达面前时，她耳边好像听到了一句脏话，然后自己的手腕就被握住，她连反应都来不及，脚下就腾空了，下一秒她的身体就落入了一个狭小拥挤的空间。

“别动，操。”

“怎么回事？这是真的飞船？”

“什么飞船，你脑袋有问题。”沙哑不耐烦的声音，察觉到对方心情不佳，止雅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这个小型飞行器很显然是个单人飞行器，只有一个驾驶室，还小的可怜，原本坐在里面的人本就与驾驶室严丝合缝，止雅加入后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

飞行员将她按腿上不给她起来的机会，自己还把飞行器开的飞快，飞行器在空中左摇右摆，都快把她胆汁颠出来了。

“等、等等，我快吐了。”

“敢吐一个试试，跑完这圈我就第一名了，敢影响我夺冠你就完了。”说完止雅只觉得飞行的速度更快了。

呕——

止雅胃里直犯恶心，好在在她忍不住吐出来之前，这人总算是降落了。

“恭喜我们燃烧尖塔获得本次飞行大赛第一名！尖叫声！”

“好！！——燃烧女王牛哔——”

被称为燃烧女王的人将自己腿上死鱼一样的止雅扔出飞行器，坦然站起来接受欢呼，止雅跌跌撞撞地站稳，耳边全是激情昂扬的尖叫声。

止雅忍住眩晕感后，也抬头望向人群中心，一架A114型改造飞行器像头火狮子，威风凛凛地停在高台上。

她缓了口气又去看场中心的人物。

“你是第一次来吧。”

旁边挥舞着火焰旗帜的人看止雅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好心为她讲解：“这里每个月都会组织飞行器大赛，就好比赛车一样，都是追求极致的速度与激情，自从燃烧尖塔出现，就没有其他人坐上过第一名，她是当之无愧的燃烧女王。”

“燃烧尖塔，是她的名字？”

“来这里的参加比赛的，没有人用自己的真实姓名，因为她的飞行器像火焰一般高涨，而她本人又是这里顶尖的存在，所以她自命名为燃烧尖塔。”

“这里不是赛博小镇吗，为什么会出现飞行比赛这种竞赛？”

那人在耳朵后面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钮，金属面罩上出现蓝色条纹光束，再微微偏头：“赛博小镇？这样比较像吧。”

止雅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她一直循规蹈矩，因此此时此刻最担心的事情还是：“这是合法的吗？”

“废话。”

就算隔着面罩看不到对方的脸，止雅也能感觉到他翻了个白眼，就算没有，也在心里骂了自己蠢货之类的。

“这种比赛能合法吗。”

止雅：“……我想我该离开了。”

“你可以叫我艾米，实话告诉你，这里不是什么赛博小镇，这里是一个废弃训练场，后来被改造成这样的。”

“门外的摊主告诉我，这里很多人打卡拍照，而且外面很热闹，你们不怕被发现吗？”

“哈哈，你还真可爱，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你知道入口在哪里吗？”

止雅摇摇头，她只是往前走了走，就到了这里。

“看来有哪个糊涂虫忘记关闭转移通道，这才让你有机会进来。总之，你就好好享受吧，不到天亮，谁也出不去。”

“什么，天亮？”

“对啊，彻夜狂欢！”

艾米高喊一声，人群中顿时一浪接一浪的高喊：“彻夜狂欢！彻夜狂欢！”

震耳欲聋的声音穿透胸骨，震得人心脏发麻，狂暴有节奏的音乐咚咚冲破云霄，艾米抓着止雅的手向前挥舞，所有人都陷入了狂欢。

“燃烧女王万岁！尖塔万岁！A114万岁！！”

“自由万岁！”

在覆面主持人的一声声高呼中，人群彻底癫狂，嘶吼怒号，激情澎湃，势必要震破这世间所有不满，止雅头晕脑胀，胸口闷闷的疼。

十几架形状各异的飞行器同时从西边冲出，飞行在人群上空，机翼带起华丽无序的彩带，驾驶员还刻意降低飞行器，伸手与地面上人群击掌握手，大家的热情再次迎来了巅峰。

头好晕，她要回去。

止雅拨开疯狂的人群，想要找个人少的地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里人群密集，稀薄的空气让她转不动脑子，分不清东西南北。

不行，不能在这里晕倒，否则很可能被踩死都不会被发现，她要尽快找到空气畅通的地方。

汗水浸透了后背，止雅眼前阵阵晕眩，她忍不住抓紧路人的肩膀，那人反应很快的躲开了，止雅抓了个空，不小心摔倒在地。

完了。

她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想法。

“大姐，你碰瓷？”

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止雅抬头对上了一张冷冰冰的机械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到了看台最前排。她目光茫然地扫视人群，发现艾米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但也是在首排。

她走了那么久，就是从看台的右边绕了一大圈，走到了看台中间的位置吗？

止雅终于忍不住掀开面具吐了出来，她面具刚拿开，立刻有人过来要将她带走。

看台的动向是有设备实时直播的，尤其作为本场最佳的燃烧女王，对于尖塔的直播更是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止雅出现在尖塔身边的瞬间已经被捕捉到。

面具下的脸足以让所有人尖叫。

“她是谁！！！快把她带走！！”

这里禁止使用真实身份，也谢绝露脸。止雅违反了规定，立刻被警卫带走。

警卫很粗暴，止雅胳膊上立刻出现淤青。她被带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面具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等等。”

“燃烧尖塔？她违反了规定，必须立刻离开，这是Mr.Li的规定。”

“我会亲自把这个冒犯我的家伙丢出去的，在此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那两个穿着防护服的男人对视一眼，觉得这个请求无伤大雅，于是愿意卖给她几分面子：“那就多谢您对我们工作的肯定了，我们走。”

止雅刚吐过，面色苍白，平静温和的眼中染上一丝痛苦，搭在腕表上的手指也微微颤抖，不知道的，还以为受到了多么非人的折磨。

燃烧尖塔蹲下捏起止雅的脸左右细看，为了开飞行器，她手上没有佩戴任何金属首饰，黑色漆皮手套也早被她自己的体温暖热，难受的止雅不自觉靠近热源的方向，刚靠近，就被捉住手腕。

“看你这张脸，还以为你不是那种投怀送抱的人。”

来到空气畅通的地方，止雅急促的呼吸终于缓和了下来，她平复了心情，看向银色短裤连帽卫衣的燃烧尖塔，她被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带着电流，辨别不出真实年纪。

“可以放我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