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去处理一些私事，你去可能不太方便。”止雅说出了和凡妮莎意愿相反的话，她不喜欢把太多人拉入事件中心，换句话说，她不想让不相干的人承受不该承受的压力。
老宅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她把人带回去也不能好的照顾到她，还可能会将人卷入未知危险之中。
老宅现在的女主人叫漆贞，止雅是认识的，因为她曾经是照顾她起居的保姆，最后却将她妈妈取而代之，成为了止家的女主人。
凡妮莎说过她不恨她，所以止雅也不恨她。
但是止雅也不想让敛红豆知道她家这复杂的情况，就算妈妈不介意带上敛红豆，她也不想敛红豆掺和进这滩浑水。
“可是学姐，我一个人睡好害怕。阿姨，阿姨也在吗？求求阿姨，带上我吧？”
电话那边的女孩哀求起来，凡妮莎哪里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有自己的女儿还被蒙在鼓里傻傻的为敛红豆着想，像是无害天真的小白兔。
“红豆也想一起吗，那一起吧。”凡妮莎对着电话口说，那边立刻回应说在楼下等她们。
凡妮莎拉着两个女孩的行李箱，背上还背着止雅的包，止雅接过一个箱子：“我来吧。”
“真的抱歉，这个时候没有第一时间陪在你身边，你一定吓坏了。”凡妮莎腾出一只手抚摸止雅柔嫩的脸。
“我已经长大了，没关系的。”
命案发生在距离S市中心三十公里的郊外庄园，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原本安排在庄园的房间不能使用了，凡妮莎带着止雅和敛红豆回到了老宅。
浓稠的夜色下，止雅所在的车辆在路上疾驰，长时间没有得到安稳睡眠让她额角有些抽痛。
在车灯的照映下，远远看到老宅别墅门口站了一个纤细的人影。
认出她们的车，那人立刻侧身让出一条路，好让她们能顺利通过。
车辆行驶过那个人时，止雅看清了她的脸：“妈妈，好像是漆贞阿姨。”
凡妮莎看了眼后视镜，后视镜里一直闭目假寐的敛红豆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是吗，你可能看错了吧。”
止雅摇摇头，她没有看错，确实是漆贞站在那里，但车子已经开远了。
“到了。”
夜深人静，佣人们都睡下了，只有止弘扬坐在大厅抽着烟，烟灰缸里落满了烟蒂，今天他抽掉的烟比往日一个月还要多。
听到门外的动静也没有反应。
“止叔叔晚上好。”敛红豆礼貌问好。
听到她的声音，止弘扬才回神，淡淡瞥了眼敛红豆身边的止雅和凡妮莎，以及止雅和敛红豆牵着的手。
“你们来了，房间准备好了，早点睡吧。”说完他按灭手里的香烟，转身进了书房。
“学姐，我要和你睡。”敛红豆勾着她手指。
止雅皱眉将自己的手指抽出来，不去看敛红豆失望的神情：“早点睡。”
客房的门已经打开，止雅快走几步跟上，凡妮莎侧身让她进来，对门外的敛红豆微笑：“早点睡，小朋友。”
“谢谢阿姨关心，我会的。”
客厅重归寂静，敛红豆玩弄着头发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声响。
——
“妈妈，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你用的红豆的手机对吗。”
“你怎么知道？”
凡妮莎脱下八公分的高跟鞋并排放在门口，换上拖鞋：“她把我拉进黑名单，所以你打不通。你的手机被我放在包里，但由于已经被静音，所以没发现有那么多进线。对不起。”
原来是这样，但是敛红豆没有理由拉黑妈妈吧。
“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会拉黑你。
“轻松点，我不会对她做什么，帮我解下扣子。”凡妮莎背对止雅露出纤长后颈，今天她穿的是一条复古红色暗纹长裙，后面排扣从第二节脊椎延伸到了尾椎骨。
“她到现在都没告诉过你？是个藏得住事的孩子。”
脱下这件又紧又勒的裙子，凡妮莎呼出一口气，止雅去给她倒水：“什么事？”
“你没有觉得红豆很眼熟吗？”
“在我记忆中我们上过同一所学校。”
“不是这个，”凡妮莎抿了一口水，“也是，红豆外貌完全继承了她爸爸。”
除了小学的记忆，止雅想不到还在哪里见过敛红豆，她脑海里浮现敛红豆的脸，笑着的，古灵精怪的，撒娇的，认真看书的。
好像除了像记忆中的小女孩，还有另一丝熟悉感。
“你再猜猜。”
凡妮莎卸完妆，拿起浴巾朝浴室走去：“要一起泡吗？”
止雅无奈叹气拒绝：“不了。”
“孩子长大了，不愿意和妈妈亲近了。”凡妮莎一脸遗憾的走进浴室放水，止雅忍不住靠在门边问她。
“红豆的爸爸我认识吗？”
“她妈妈是漆贞。”
哗——哗哗——
水声模糊了凡妮莎的话语，止雅喉咙被扼住了，干巴巴的：“敛红豆，是漆贞阿姨的女儿？”
里面水声不停，熏起的蒸汽迅速淹没了里面的人影，这么说来，红豆的眉眼的确和漆贞阿姨有些相似。
敛红豆知道这件事吗，妈妈说她很能藏得住，那她是知道的吧。
“进来。”
凡妮莎裹着头巾躺在浴缸，止雅听话的上前为她缓解头痛，手指不轻不重的按揉穴位。
“哥哥死了，怎么办？”哪怕止虹星不在凡妮莎身边长大，但是他仍旧是凡妮莎最为看重的儿子，只要止虹星活着，总有一天会继承止家家业，凡妮莎就永远有止家这个靠山。
和止弘扬离婚后，虽然拿到了不菲的财产，但有很多事情不是有钱就可以办到，失去了止虹星这一层关系，很多商业往来就要重新商榷。
“虹星的死疑点重重，雅雅，你认为你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坚定，有冲劲。”
“世界上没有完全的正确，坚定超过极限就是愚昧，过度的冲劲就是暴戾。”凡妮莎娓娓道来，止雅手指有些僵硬，热气遮住她的双眼，让她看不清妈妈的表情。
“你哥哥的精神状态如此糟糕，需要吃药维系正常生活，而我们作为他最亲的人，竟然在他死前一无所知。”
“是谁利用了你哥哥的病，将这可怜的伤痛化作利刃刺入他的心脏，带走了他的生命。”
“你爷爷在ICU将近半个月，清醒时将自己四分之三财产留给了最疼爱的孙子，也就是你的哥哥，而他这个时候却死了。”
“听说叶溪蕊婚前曾经试图与爱人私奔，结果被抓回，多次割腕都没有改变结果。”
怪不得，那时看到的女人，一直带着白色蕾丝手套，这种打扮在舞会中并不少见，因此止雅当时没有太过在意。但如果凡妮莎说的是真的，那么她作这副打扮就说得过去了。
“我也不相信哥哥是意外死亡。”止雅开口，既是安抚，也有怀疑。
药物是客观存在的，用量在严格管控中，每日一次，但是婚礼当天，他却因服用过量精神类药物七窍流血而死。
那时看他和叶溪蕊在台上飘然而舞，眼神中分明很兴奋，是药物作用还是他也对未来充满希望。
他在服用精神类药物的事情都有谁知道？
止弘扬，止家的女佣园丁们，漆贞？
在她的记忆中，止虹星的脾气可不算好，得罪谁都是有可能的。
外面已经陷入了彻底的安静，墙上的老式挂钟敲到三点，凡妮莎让止雅先回去睡觉，临走时，止雅犹豫了下，还是问：“妈妈。我还能和红豆做朋友吗？”
“可以。”
“谢谢。”
“傻孩子，交朋友是你的自由，况且你小时候漆贞阿姨也对你很好。”
熟悉的僵硬感又蔓延上身体，止雅深呼吸后，走出了浴室，等凡妮莎出来时，她已经裹着被子睡着了，凡妮莎用手指梳理她脸边垂落的头发，几不可察的发出一声轻叹。
——
中年人熬夜，对身体的伤害是很大的，漆贞已经四十岁，岁月并没有在那张姣好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但比往常推迟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还是让她眼前阵阵发晕。
止虹星死了，止家乱了套，往日合作伙伴们的电话交叠而来，漆贞应付不来，凡妮莎留下帮她处理到半夜，才去接止雅。
漆贞擦拭额角冒出的汗，在心中祈祷她们快点回来，强烈的光线闪过，漆贞努力从刺眼的灯光下看清车牌号，是凡妮莎的车，于是便匆匆开了别墅门。
车疾驰而过，没有一丝停留，漆贞在后面追了两步，心脏压力有些大，又气喘吁吁的停下。
车子远远开走了，漆贞愁苦的折回，一到客厅，就看到穿的白孔雀一样的敛红豆。
“你怎么坐在这？”漆贞语气不满。
漆贞披着绒毛坎肩，敛红豆胳膊和腿则是全部暴露在空气之中，两人好似没有在一个季节。
“这是你家我不能来？”
“你给我过来！”漆贞拽着她的手往房间里扯，敛红豆挣开她的手，率先打开门，似笑非笑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