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之上,一派祥和。
叶圆圆都有些恍惚,晏照安这一家人看上去真是十分的相亲相爱。
“叶姑娘,别客气。”
晏照安的三婶就坐在叶圆圆的身旁,热情地招待着她。
叶圆圆自然也是笑脸相迎,可桌子上的每道菜都仔细辨别后,才敢入嘴。
一顿饭虽然很丰盛,但吃的食不知味。
好在席间晏照安的四叔,看晏照安的样子着实生气,饭后就匆匆离席,王二叔也借口酒醉回了自己的院子,大家见此便都散去了。
叶圆圆和晏照安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途经花园时,月色如水,轻柔地洒在娇艳的花朵上,少女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
晏照安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花朵,而是牢牢地锁在身旁的少女身上,只觉得月色下的少女越发清丽动人,晏照安看得有些痴了,不禁晃了晃脑袋,暗自思忖:定是今晚被堂弟们灌了太多酒,才会觉得眼前的她美得这般不真实。
叶圆圆满心欢喜地在夜色里追逐着一只流萤,好不容易将其捧在手心,刚想回头喊晏照安过来看,就发现男人红着双颊,嘴角挂着傻笑地盯着她。
少女大步流星地走到男人跟前,双手自然而然地搭上了男人的右胳膊。
晏照安微微一怔,低头目光落在少女的手上,刚想反手牵住,就看着少女掰过他的胳膊,一只手稳稳地扶着他的手背,另一只手则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
“嘿嘿,我没事,喝的不多。”晏照安嘴角还是挂着一抹憨傻的笑容,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少女的诊脉。
叶圆圆微微皱起眉头,看了男人一眼,转过头对着不远处跟着的王春道:“王伯,给大少爷的醒酒汤可备下了?”
“回叶姑娘,按你席间偷偷吩咐老奴的方子,都在小厨房备好了。”
“走吧。”叶圆圆点点头,也没了赏花的兴致,抬脚便要往回走,却发现晏照安依旧站在原地,遂又回到男人的面前,“走啊。”
晏照安嘴上应着,可双脚却愣是一步都没挪动。
当叶圆圆迈出几步,再次回头时,只见晏照安微微地抬起来自己刚刚搭过脉的那只胳膊,可怜兮兮地看着叶圆圆。
少女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抹红,又快步走回晏照安的面前,悄声道:“自己走。”
“自己走不动。”晏照安耍起赖皮,胳膊又抬高了些许,眼中的期待愈发明显。
一旁的丫鬟们见状偷笑着低下头,连王春也是转过身子,忍着笑意。
叶圆圆红着脸,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劝说自己,实在不好让晏大少爷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颜面。
遂拉起男人的手,转过身便大步向前走去。
晏照安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直到两人走出好几步远了,才听王春在后面提醒着:
“叶姑娘,大少爷的院子在这边。”
“咳咳。”叶圆圆尴尬地咳了两声,“王伯,你在前面领路吧。”
“是。”
由王春领着终于回到院子,晏照安却又闹着不肯回房。
叶圆圆满心无奈,看着这个赖在自己所住客房里不走的男人,开口问道:“王伯,小厨房的醒酒汤还没煮好吗?”
“回叶姑娘,是他们做事?懒散了,老奴这就再去看看。”
“我同你一起去吧。”
叶圆圆没允许王春拒绝的率先迈开步走了出去。
王春赶紧回头叮嘱着,把房里的丫鬟全撵了出去,只留几个小厮在里面伺候,这才小跑到叶圆圆的身前领着路。
小厨房内,两个妇人守在炉子前,看着火,轻轻摇着扇子。
“见过叶姑娘。”
两个妇人见到叶圆圆和王春进来,赶紧行礼。
叶圆圆摆了摆手算是让二人起身,又低头看看那火苗,心道:这要何时才能好。
“我来吧,你们都出去。”
两个妇人听到叶圆圆的话语,琢磨不清少女的脾气,也没敢动。
直到王春开口,两人这才退了出去。
“叶姑娘,院子里的厨娘不善煎药。”王春总是一眼就能看透人的心思,此刻赶紧解释道。
“无妨。”叶圆圆拿起扇子,王春也连忙抱出碳篓,站在一旁等着吩咐。
叶圆圆微笑着坐下,对着王春道:“王伯,你也坐。”
“是。”王春听话地坐下,这样也更方便叶圆圆从小篓中夹出炭块,添到那小炭炉中。
叶圆圆没再说话,王春也安安静静的在一旁,一时间小厨房内只有炭火烧得噼啪的声音。
“王伯,有话请讲。”叶圆圆余光看着王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开口。
“叶姑娘,您别笑我家大少爷,他平日不是贪杯的人。”王春叹了口气,说得语重心长。
“王伯,那今日是为何?”叶圆圆也觉得奇怪呢,按理说今日晏照安不该喝酒,就算喝也不该喝多。
“唉!”王春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上次家宴还是老爷在的时候,家宴后老爷就……”王春的声音微微颤抖,顿了顿,“就去远行了,从那以后,大少爷突然扛下所有,两位小少爷年纪还小,不懂事,几位老爷又明里暗里……唉!”
王春抬手轻轻拭了拭眼角,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道:“所以叶姑娘,您多担待,大少爷与老爷感情一向好,今日怕是有些触景伤情。”
叶圆圆摇着手中的扇子,目光专注地看着炉中的火苗,声音轻柔,“王伯放心吧。”
“哎,看着如今有您在少爷身边,老奴放心!”
话音落下,小厨房内又安静下来,炭火依旧噼啪地响着。
当王春端着叶圆圆煎好的醒酒汤,领着少女走回客房时,就听里面传出一声男人的怒吼:“滚!谁让你进来的。”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一个花盆砸在客房的大门,几乎与此同时,一个丫鬟哭哭啼啼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放肆!”王春急忙把食盘放到屋内桌上,又跑回院里,对着那已经跪到院中的丫鬟训责道:“谁允许你进的这房间,我刚刚没有吩咐过嘛!”
说着话,又转向几个小厮,“你们都守在门口做什么?我如何吩咐的?不是让你们在里面伺候吗?守也守不明白,怎么还随便允许人进少爷的房间!”
“王大管家,这是客房,不是少爷的房间。”其中一个小厮嘟嘟囔囔。
“什么!”王春被气得红了脸。
其余的人也不解释,只是磕头认错。
叶圆圆轻笑了两声,没理会众人,径直走进房间,转过身双手搭到房门上,“王伯别气坏了身子,这几人先绑起来吧,等大少爷醒了再处置。”
“是。”王春立马恭敬地应下。
关门前,叶圆圆隐约看到几个侍卫拿着绳子过来。
“嘿嘿。”
身后一阵男人的笑声,“叶女侠当真霸气。”
“醒了还装。”叶圆圆没好气地转过身,把桌子上装着醒酒汤的碗端到晏照安面前,“晏大少爷请吧。”
晏照安讪笑着接过汤碗,看都没看地直接喝了下去,“好喝,比家中那些醒酒汤都好喝。”
“那当然,这是我的独门秘方。”叶圆圆一甩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晏照安则巴巴地起身给少女倒着茶,“叶女侠,请喝茶。”
“我看你这院子不是鱼龙混杂,是一个忠心的都没有。”叶圆圆大力地接过茶杯。
只见晏照安无奈地点了点头,“我刚走时,还有几个忠心,现在看怕是没有了。”
叶圆圆放下茶杯,盯着晏照安,“可是真的醒了?”
“若说我没醉呢?”
“看脉象可不像。”
“嘿嘿。”晏照安又是傻傻地笑了,“醒了。”
“今晚可有什么收获?”
没等叶圆圆问,反倒是晏照安先问了。
“没有。”少女摇了摇头,“至少我们的饭菜都没问题。”
“公然下毒……我的几个好叔叔怕是不会这么嚣张。”晏照安颇为玩味地转着手中的茶杯。
叶圆圆看着男人的神情,到底也没懂这人此刻是醉是醒,决定有些话还是等明天再问吧,开口道:“你快回屋休息,什么事明早再说。”
“不。”晏照安又是花园中那副无赖样,“我不回屋,我不放心你。”
叶圆圆一脸疑问地看向晏照安,只见男人站起,在屏风前后转了两圈,指了指窗边那软榻,“我就睡这,你回床榻上睡,不耽误。”
“哎?”叶圆圆还没来得及开口反对,晏照安就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躺到了软榻上,紧接着双眼一闭。
叶圆圆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上前轻轻推了推男人,却发现晏照安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而平稳,像是已经沉沉睡去。
“真睡着了?”叶圆圆不禁自言自语着,虽是疑惑,最终还是走向屏风后的卧房,拿出一床薄被,小心翼翼地盖在晏照安的身上。
盖好被子,少女微微扭了扭因佩戴头饰过久而酸痛的脖子。
这般情形,实在不好再叫丫鬟进来帮忙,只好自己回到屏风后面,生疏地卸着头上的钗环,又脱了那繁复的衣裙,换上自己平日里穿的舒适衣裳。
一切收拾妥当,叶圆圆又不放心地转过屏风,看了看睡在软榻上的晏照安,男人还是刚刚那副姿势睡着。
确认男人无事后,少女再次转回屏风,躺到床榻之上,轻掩着被子,很快便睡去。
半梦半醒间,叶圆圆恍惚听到王春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
“大少爷,叶姑娘。”
叶圆圆猛地睁开双眼,几乎与此同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晏照安已经迅速起身。
男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王春,而是不假思索地冲进屏风后,当看到叶圆圆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这才对着门口高声道:“王伯,进来。”
叶圆圆见状,也赶忙起身,下意识理了理衣裙,与晏照安一同走出屏风。
只见王春腰弯得低低的,进了屋也是低着头没有看二人,不过语气倒是有些急迫,“大少爷,叶姑娘,您二位可有哪里不适?”
“不适?”
叶圆圆与晏照安一对视,均是摇头。
“王伯,出什么事了?”
听到晏照安的话语,王春这才抬头,道:
“大少爷,那怕是不好了,二老爷三老爷他们都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