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但光芒却没有驱散苏简心中的阴霾,他坐在床边,守着昏迷不醒的顾远。
这时李裴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对着苏简说:“忙了一夜,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苏简嘴唇动了动,声音低低的。
“我要看着他醒过来。”
李裴钰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好吧,那我去熬药,一会你喂给他。”
“对了,你现在去沐浴吧,浑身的鲜血和尘土坐在病人身旁,可不利于病人康复。”
“裴钰兄,顾远的伤势怎么样?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李裴钰看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顾远:“他确实伤的很严重,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了,又有一大半伤口都切入了骨头,伤的太深,翠荷已经在他的身上种了八朵往生八角菱,八角菱会加速他伤口的愈合,但是他流血过多伤的也过于重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也不清楚。”
“谢谢……我去清洗一下身体,麻烦裴钰兄帮我暂时照看一下他……”
李裴钰看着苏简低垂着头从自己的身边走过,他就像是一只被大雨淋湿的小狗,垂头丧气的。
其实抛弃立场,李裴钰很喜欢苏简这种人,敢爱敢恨,聪明果敢,并且他觉得苏简跟自己的徒弟翠荷有很多相似之处。
“师傅,药我已经配好了,现在煎吗?”翠荷说着走进了房间里。
李裴钰轻轻敲了一下翠荷的头,略带责备的说:“屋子里还有病人,说话小声点!”
翠荷揉了揉头,憨憨的说:“知道了,师傅。”
他看向躺在床上的人说:“师傅,没想到在这能遇到他们。”
“是呀。”
想起那时他们在薛侯府里见面,他们用剑阵和苏简好好的打了个招呼,苏简也毫不客气的用相力破了他们的阵法,之后一起进入暗殿,一起破四相阴魂阵,这一切都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顾远小兄弟伤成这样,我想苏简兄弟他们一定是又遇到麻烦了。”翠荷担忧的说。
“遇到麻烦也跟你没关系,记住,咱们已经不再是天士了。”
“可是……”
“没有可是,咱们现在是大夫,只管治病救人。”
李裴钰又重重的敲了一下翠荷的笨脑壳,现在这个小子是越来越不听他的话了!
“师傅,您不是说顾远这人的身份不简单,他的相力甚至不在咱们副宗主之下?那究竟是谁能将他伤成这样?”
闻言李裴钰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看来现在南宁城不太平了。
这时苏简正好沐浴回来,李裴钰见苏简回来了,便称要煎药带着翠荷离开了。
苏简坐在顾远的身旁,他刚清洗完身体,看起来更像是一只被雨浇湿的小狗,头发湿漉漉的,眼睛也湿漉漉的。
顾远在苏简的心里一直是个迷,他好像总是隐藏着什么秘密,背负着什么东西。
苏简讨厌他,讨厌他的欺骗,讨厌他好像知晓一切的笑容,讨厌他忽近忽远的态度,讨厌他一次一次的利用自己,讨厌他对自己的隐瞒……
是呀,明明这些都让他讨厌的不得了,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的心好痛……
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救他呢?就让他一直这样讨厌下去好了……
苏简深深低垂着头,握住了顾远的手。
顾远的手很冰,比平常还要凉的多,苏简紧紧的握着,好像祈望着自己手心的温度能让这只手的主人苏醒过来。
温热的眼泪落在苍白消瘦的手背上,沿着冰冷的肌肤向下滑落。
这一刻苏简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爱上了一个不得了的骗子……
李裴钰端着药汤站在门外向门里偷看,这么温情的时刻自己进去打扰似乎太好吧?
不过……
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里端着的药碗,脸上露出笑容,这个药汤还是要交给苏简。
虽然门是虚掩着的,李裴钰还是敲了敲门。
苏简慌张的擦掉脸上的眼泪。
“进来吧。”
李裴钰听到苏简的话,才推门走进去将药汤放在床头旁的柜子上。
“吹凉了喂给他,晚上我还会再煎一副药。”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我是大夫,这是我应该做的。”李裴钰象征性的回了一句,接着便离开了。
屋子里又剩下苏简和顾远两个人。
苏简端起汤药碗,小心的吹着。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顾远的?这真的很奇怪,像他这样自认为潇洒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失去分寸?
感情就是这样吧,没有道理,总是潜移默化的根植在心里。
苏简闭上眼睛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现在他必须要坚强起来。
他将顾远的头微微扶起,然后用左手舀了一匙汤药。
“你跟我说过你不会死的,别再骗我,一定要醒过来。”哪怕你醒过来之后,再算计我。
药匙接触到顾远冰冷的嘴唇,里面的汤药却无论如何都送不进去。
苏简放下药匙,试图用手掰开顾远的牙关,可是他的牙齿咬的非常紧,怎么样牙齿都打不开。
这种情景……不是吧……
苏简脑海中瞬间闪过数本自己打发时间时看的无聊小说,里面就有这种经典桥段……
他看着顾远苍白消瘦的脸,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他冰冷的嘴唇,然后凑到他的耳边说:“你醒过来,我会对你负责的。”
说完他喝下一大口苦涩的汤药,将自己温热的嘴唇贴在另一片冰冷的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