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霄面无表情,他对欣赏人的外貌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稍微匹配了一下面前这位女性和谌泽旭以及谌泽旭的母亲的五官,知道这一定是谌泽旭的姐姐。
谌泽旭则是微微皱起了眉:“姐,你怎么来这儿了?”他都说过不要他姐直接插手了。
“小屁孩,你上班还是我上班呢?”谌泽熙噘着嘴走过来,抱着弟弟的脑袋一顿揉搓,这一举动严重损害了谌泽旭在宿舍给自己立的人设,在外人面前这么搞也太丢人了,他两三下就把他姐扒拉开了,“姐你有事儿说事儿!”
燕南震惊坏了:“谌泽旭你有病啊!姐姐跟你亲热一下而已你反应这么大干嘛!不要身在福中不知……额……我那个,不是……”
谌泽熙看着这个瞬间跳脚起来呲儿她弟弟,然后看着自己又满脸通红的小男生,觉得挺有意思的,伸出手:“你一定就是燕南吧,阿旭经常跟我提起你,刚才你提出的问题我觉得非常有建设性,我们公司其实也一直有很多顾客给自己的妻子丈夫请私人保镖,其实就是为了监视对方,这方面的智能化我们自己的研究院也会考虑开发的,如果你暑假愿意的话,可以来我这里实习。”姐姐冲他眨了眨眼睛。
燕南差点儿又要昏过去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谌泽旭姐姐,干咽口水,机械地握住了面前一双纤纤玉手上下晃动:“您的美甲真漂亮。”
实际他连头都没低下去看。
谌泽熙笑了出来,这室友不是挺可爱的嘛,剩下两个她肉眼也能分辨出来,气质温和一些的是黄跃,脸上没有表情的是周霄。
谌泽熙一一跟他们握了手,表示了与弟弟完全不同的尊重,食指转了转挂着毛绒吊坠的车钥匙:“正好我也忙了一天饿了,准备下班,我请你们几个小朋友吃饭怎么样?给不给面子啊?”
燕南平时都会先看周霄去不去,今天等不及了,一个劲儿点头。
吃的什么,周霄估计燕南也不知道,整个流程下来他都是神游的状态,筷子也拿不利索,不是这里碰掉一个东西就是那里撞到腿,心里想的什么直接都写在脸上,把谌泽旭姐姐逗得全程都在掩着嘴笑:“你是不是喜欢我啊?那你在宿舍可要对我弟弟好一点,多担待他一点,都怪我,小时候把他惯坏了。”
燕南还是只会点头,跟小狗似的。
燕南回宿舍的路上也不知今夕何夕,神游天外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慢悠悠转过来抱着椅背,一脸脑干缺失的痴相,看着谌泽旭的背影叫了一句:“阿旭~”
谌泽旭浑身自下而上颤抖了一下,厌恶得无以复加,焦躁得要命:“你快闭嘴吧,我真的想掐死你。”
周霄觉得燕南的反应真的挺有趣的,他还没见过杀伤力这么大的初次见面。不过谌泽旭的姐姐在他见过的女性中也算是比较有魅力的了,性格很大方。
对比他见过的两位谌家女性,他觉得谌泽熙应该是受谌泽旭的母亲教导比较多。
很多名门的确是这样,在教养这方面对女儿的管教会比儿子更严格,毕竟将来是要嫁出去联姻的。
燕南再喜欢,想跟跨越阶级的人幸福地在一起也是不可能的,那样的家庭里的勾心斗角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何况燕南看起来还总是心眼不足的样子。
他跟于朝宇发了几条消息说了下今天听分享会的心得,聊了下晚上发生的事,见人没回复,就转去编辑文档,把今天听完的内容回忆记录下来,然后发在了他们工作室的群里。
配文:学习。
一般他发东西带句号,意思就是任务,每个人都必须完成。
……
考试最后一天上午,周霄是把行李箱直接带到教学楼一楼的学生会工作室去的,准备考完了直接拎上东西就走。
覃鹏有一门考试比较早,昨天上午就先回家了。
打从上次放长假回来之后,他忙着创业,于朝宇应该也是年底了,比较关注业绩,所以大多数时候也都没怎么理他,小傅跟着于朝宇,回他的频率也比较低,这两个人同时都失联的时候应该真的是在工作。
周霄的行李箱里还装着礼物,他用之前赚的钱买了一件羊绒的黑色大衣,准备送给于朝宇当新年礼物。
平时缠得人分身乏术的事情忽然没有了,他的神经一下子就松了下来,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专心地思念。
脑海里最常回想的,还是高考最后一天夜里,于朝宇风尘仆仆却依旧意气风发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那天降甘霖一般的明亮嗓音让他的心一下子就沦陷了。
他鼻梁生得挺,眉毛浓黑,人裹在毛呢大衣里,两手交握着,歪着脑袋阖眼休息的时候,棱角分明的侧颜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因为每天只休息六个半小时,完全不足以覆盖他日常学习工作锻炼的能量消耗,虽然营养跟上了,身体没问题,但精神上的疲劳还是积攒了三个月,导致他上车没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梦里他跟于朝宇两个人在家里过生日,暖炉里的火焰跳动着,餐桌上摆放着他准备今晚下厨做出来的菜,颜色一个比一个好看。
没有太多旖旎浪漫的画面,两个人永远都在吵嘴,但吵也吵不了多久,耳边柴火哔啵炸响,他觉得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下去,已经能让他满足。
下车后,他打了小傅电话,问他们在不在家,小傅说在去拿蛋糕的路上。
“于朝宇在家吗?”
“……我今天还没有去接他。”
“好吧,那我坐地铁回去。”
好久没回家了……
周霄确实从来没有离开那栋房子这么长的时间,之前他爸被拘留,自己也还是死皮赖脸地在房子里住着,直到法院强制拍卖成功,他才被迫离开。
正因为跟于朝宇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产生那么多矛盾,俩人吵吵合合的,这个房子才能重新让他有一种家的感觉……否则他自己一个人住在里面,除了空旷也是一无所有。
在地铁上他在心里重新默写了一遍菜谱,为了能跟教学视频做出来的东西一模一样,他这次准备了一个秒表。
路上他闲得没事,给于朝宇打了个电话,心想这个点了总该到家等自己了吧,毕竟都要吃饭了,外面天也全黑了。
结果电话还是没人接。
他真是无语了,哪怕是作为朋友,看见有自己的未接电话也该回一个吧?几个月下来光这种有去无回的电话就有二十几个,还真把自己当小辈了啊?
今天还是他的生日,怎么都该有理由生气一下吧?也不能说生怕自己多想就电话也不接也不回,难道自己就真的没有正经事找他吗?
周霄酝酿好的平静的心情在站在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开始起伏,他保证如果进家门看到于朝宇在客厅沉迷玩游戏,他肯定要发火。
深呼一口气,推开家门,屋里一片明亮……凌乱。
这个家里很少会有这么乱的时候……因为自己在的时候会主动收拾东西,把物品放回原位,于朝宇在家的活动基本也仅限于健身、用餐、玩游戏、喝酒,不可能会造成有衣服裤子掉落在餐桌底下的情况。
他太阳穴忽然一阵猛烈地跳动,潜意识在告诉他这个房间里发生过什么,他不相信,于是他走了进去,检查更多的地方……茶几上摆着两个高脚杯,两个空的红酒瓶滚落在地毯上,玻璃桌面上一滩水迹怪异的猩红色酒液,像是泼洒的时候就有人躺在上面……
盘旋楼梯上掉落了一根皮带,他认识,是于朝宇的。
他捡了起来,死死地攥在掌心里,红着眼睛继续往二楼走。理智上他已经不想再看了,可还是鬼使神差地,忍不住去推于朝宇卧室门……
连地上都还有避孕套的包装,用空的润滑剂的瓶子……
他终于知道这几个月于朝宇懒得理他是为什么了。
但是没关系,他不会因为这个发脾气的,因为他没有身份,没有资格,没有立场,他只是住在这个家里,回来度过假期的一个不相干的人。
他几乎眼前发黑,深呼吸了一口气,缓解新心口的钝痛,红着眼睛打给了小傅:“喂,小傅,于朝宇人在哪里?”
小傅说:“我不知道,我在蛋糕店。”
“上一通电话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你怎么会还在蛋糕店。”
小傅听到他声音中的痛苦,顿了一下:“……蛋糕师傅忘记做你的了。”
“你们在谁家定做的蛋糕,怎么会要客人亲自去拿?何况还是于朝宇的订单,店里不送上门嘛。”
手机那边一阵沉默,无人说话。
“……好,我知道了。”他挂了电话。
主宅闹得这么乱,上午怎么会没人来打扫卫生?八成是下午刚搞出来的吧。看了就恶心。
他去找了双手套带上,面无表情地开始收拾起房子,哪怕于朝宇不在乎,这里也还是他的家,他需要他的家里保持该有的样子。
他借住在这里,他欠着于朝宇好大的人情,他说过喜欢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所以他完全丢失了可以质问这一切的权利——不是质问于朝宇,而是质问他自己,为什么要让自己落到这样卑微的位置。
……可他明明答应了今晚要在家陪自己过生日的。
弯腰捡起地上的衣物,眼泪猝不及防掉了下来。
他在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其他的选择,他不想离开这栋房子,他也没办法阻止自己的喜欢,他爱上了一个不会对自己产生感情的人,却又贪恋能每天见到他,听见他的声音,哪怕是无理取闹地骂自己。
这几个月他为什么一点也没往这方面想过呢?于朝宇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什么时候他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个人优秀的一面生动的一面,把当初他们相遇时那么难看的场面都给忘记了。
明知道是没有结局的感情,自己为什么没有忍住,要一头栽进去。
他突然觉得很疲惫,在高铁上睡了几个小时恢复过来的精神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已经消耗一空。
用一个小时把房间收拾得差不多了,周霄打开冰箱,看见了拆了层板才能放进去的那个三层蛋糕——果然都只是借口。
覃鹏给他打电话,他听见了,但是没接,回了个消息:今晚活动取消,别过来了
覃鹏看到消息又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他还是没有接。
这个时候,小傅给他发来一个位置,只两秒钟就撤回了,但是周霄还是瞄到了店名。
小傅:蛋糕店在附近,你自己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