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继续跟着花蕴,我怕有人对她不利。另外,有什么事记得汇报,比如今日就做的不错。”李砚修吩咐道。
玄丙抱拳答应,“是。”
“我让你做的事进展如何,皇城里的人什么反应?”
“属下已经将您还活着的消息传回方家,专门透露给大皇子和陛下的消息也已经传递。陛下因病暂时没有动作,但是前些日已经决定宣告您病逝的消息。”
“很好。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全部交给玄乙。只用保护好花蕴就行,如果她有一丁点闪失,我唯你是问。”李砚修表情闪过一丝狠戾。
玄丙身子不自觉颤了一下,他内心不妙的感觉更明显了。
殿下变了。
无论是做出的决定还是性格都与之前大不相同,连常年跟在殿下身边的他都无法猜测他的意图。
今日种种让他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认识殿下了,要不是殿下如假包换的暗号,玄丙都要怀疑如今的殿下是谁假扮的冒牌货。
可能是经历了这一遭的原因吧,玄丙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不管殿下如何变,玄卫始终忠于殿下,支持殿下。
“属下遵命。”
“没什么事就退下吧。”李砚修转过身,摆摆手,走向窗边。
窗外夜风习习吹动了窗前的一小片竹林,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屋里的呼吸声还在。
“有事就说,我可不记得玄卫的人何时这般扭捏了。”李砚修微微偏头,漫不经心瞥了玄丙一眼。
玄丙捏捏拳头,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殿下,尹大人十分担心您,他想要来接您.......”
他的话在李砚修逐渐阴沉的视线下戛然而止,刚站起的身体啪一下跪在地上。
“属下知罪。”
玄丙努力低着头,心凉了半截,无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
室外竹林沙沙作响,室内寂静无声,他耳朵里只有因为紧张而心脏快速跳动的咚咚声。
李砚修捏紧拳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努力抑制从心底窜出的暴戾,从牙齿里蹦出几个字,“我自有决断。今日你我交谈除了玄乙任何人都不可告知。包括尹启。”
“退下,不该问的别问。”
“是。”
玄丙遭了骂,这下不敢再多做逗留,迅速从窗户飞身离开。
出了屋子,蹲守在花蕴窗前的大树上,夜风一吹,浑身冰凉,玄丙这才惊觉自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道尹大人怎么得罪了殿下,玄丙内心暗自同情尹启。
如果是以前的殿下,尹大人还能有活路,换成现在,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剩点骨头渣。
皇城惠泰宫,书房.
“你说什么?!”
李绍元轰一下从紫檀椅站起,眼睛瞪大,青筋暴起,“李砚修没死!?”
“怎么可能?不可能,我明明亲眼看见他摔下悬崖的。那么急的河水,他不可能还有活路!”他撑住案桌喃喃自语,鼓起的三白眼死死盯着桌前半躬身的侍卫。
侍卫的头低的更厉害,顶着大皇子吃人的视线硬着头皮道:“已经和尹大人确认过了,太子在阳通城出现,并且三日后回宫。”
这个贱人真是命大!
李绍元将案桌上的文书、笔砚扫落一地,墨水泼了侍卫一身,在他身上落下一大片墨渍,侍卫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大皇子的怒火牵连。
“废物!”他怒斥。
李绍元牙关咬紧,发出“咯咯”的摩擦声,他攥紧拳头,怒火中烧。
他内心努力劝说自己,自己得冷静。
还有机会。
只要李砚修没有真正回宫就有机会。
李绍元眼睛一转,心一狠,阴沉着脸道:“你去把尹启找来。”
“是。”
侍卫脚步急促,逃似地迅速离开书房,毕竟大皇子发怒一般是要见血的,他可不想只是汇报就丢了小命。
李砚修居然还敢回来,看来上次给的教训还不够!
逃得了一次,他不信李砚修还能逃第二次。上次是他大意,没有见到尸体便放了他。
这次,他要亲眼看着李砚修断气。
李绍元恶狠狠地想,脑海中全是该怎么弄死李砚修的恶毒主意。
“殿下,尹大人到了。”
尹启一身黑色披风帷帽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仔细左右查看没有可疑人员,听到李绍元叫他进去,他才推开门。
尹启关好门才揭开自己的帷帽,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眸,里面全是算计。
“殿下,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您不应该见我的。”尹启蹙眉,走进李绍元。
“放肆!本宫的话何时轮得到你来置喙?”
李绍元撑住案桌,原本低着的头一下抬起狠狠盯着尹启,随后案桌上仅剩的茶杯飞向了尹启。
尹启落了满脸的茶水,茶水顺着脸落下打湿了衣领,额头被茶杯敲破了皮,一个血印出现在他的额头上,尽显狼狈。
他咬了一下后槽牙,忍了,低着头认错,“殿下恕罪,属下一时鬼迷心窍逾矩了。”
尹启的低头顺从稍稍抚平了李绍元烦躁的心情,李砚修再怎么能耐,他最在乎的心腹不还是自己手下的一条狗。
“李砚修还活着的消息当真?”他道。
“玄卫飞鸽传信里有太子的密书,标记只有太子和玄卫才知道。”他顿了一下,“另外,属下本想亲自前去阳通城一探究竟,不知为何,李砚修传信亲自吩咐我留守东宫。”
李绍元点点头,坐下,“你想如何做?”
“殿下,您是说趁他回京再次?”尹启抹了一下自己脖子。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李绍元对尹启的上道十分满意,“不错。他肯定已经知道上次是本宫动的手,得趁他回京之前做掉他,免得被他咬一口。”
“只有三日,会不会太急了?”
李绍元的眼神一下变得危险,“怎么,你做不到?”
那语气仿佛只要尹启说一个不字,马上就能血溅当场。
尹启惶恐抱拳,“能做。”
“那你说说怎么做。”
“属下听闻太子身边出现了一个女人?或许可以从此人下手。”
“哦?”李绍元挑眉,他这皇弟在宫中不近女色,到了其他地方倒是艳福不浅起来了。
“此女名叫花蕴,是珍馐阁的掌柜。据可靠消息,太子经常待在珍馐阁并且常常与这个女人待在一起,太子能恢复记忆也与她有关。太子回京,花蕴也会随着太子一起,此等重视程度,不似平常朋友。”
“另外,此前属下给太子下的干机散无药可解,就算太子恢复记忆,武功全部散尽后也翻不出什么风浪。目前最大的阻碍是玄卫,但是到时候我们将太子心爱的女人控制住,不怕他不束手就擒,毕竟我那令人敬爱的太子殿下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善人呐。”
尹启提起干机散,李绍元这才想起这茬。
李砚修没有武功了。
李绍元忍不住内心感叹,无论他和尹启合作多少次,每次都要被此人的心狠手辣与翻脸无情惊讶到。
不过,现在他也是利用此人,不像他皇弟那么傻,身坐人人虎视眈眈的太子之位,却对身边之人全无防备之心。
心慈手软可不适合坐上皇位。
父皇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善。就照你说的办。如果再出纰漏,让李砚修回了宫,我被指认,你也跑不了,大家一起死。”李绍元警告道。
“殿下放心,属下一定让李砚修死在皇城外。”
“行了,你去安排吧。”
李绍元横靠在紫檀椅上,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尹启退下,闭上眼睛假寐,头疼似地揉了揉太阳穴。
尹启垂下眼睛,遮住眼里的厌恶,恭敬道:“是。”
尹启戴上手里的帷帽,虽然已经被茶水打湿了,但是他不在意,转身就要开门离开。
李绍元又叫住了他,“等一下。太子是被谁救下来的,不会是那个花蕴吧?”
尹启面容扭曲一瞬,转身又戴上那副十分恭敬的表情,答道:“不是,是阳通城的一个二癞子,名叫王皮。”
“真是命大,这都死不了。”李绍元轻哧嗤嘲弄道,“你解决了吧,坏了本宫的事就得拿命来赔。”
“是。”
尹启不介意此时再贬低一下李砚修哄李绍元开心,“太子被王皮救下之后,便被卖到了雅韵坊。”
这个名字....李绍元一下睁开眼睛,“青楼?”
尹启勾起嘴角,双眸眯起尽显狡诈,“没错,太子现在的身份是雅韵坊的一名,清倌。”
“哈哈哈哈哈,甚好,甚好。”
李绍元听此果真爆笑,头也不痛了,摇头晃脑拍手称快。
谁能相信往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如今是一名卑贱的小倌呢?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这么说,本宫还得奖励那个二癞子咯?”李绍元表情舒展,玩味地问尹启。
尹启摇头奉承道:“虽然王皮确实辱了太子,但他确实是坏了您的大事。属下认为,凡是阻您前路的人,都死不足惜,应该杀。”
“善!”
李绍元满意大笑,“尹大人放心,事成之后,本宫一定不会亏待你。待本宫坐上那个位置,你想要什么,尽管和本宫讲。”
“谢殿下,属下将永远追随您。”尹启恭敬俯拜。
无人看见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