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浔游社区格外清冷，大雨过后集装箱外却几乎没人走动，集装箱里门窗露出的亮光也只有很少几处，根本看不出这里是非法滞留人员最大聚集地。
淡云收到蔚果给的沙币，还好心嘱咐小可爱要小心，里面的人都不是好惹的。
蔚果当然知道，所以直接按照记忆的方向，直接朝里丹斯尸体发现的地方找过去。
夜色中，路有点不好认，而且因为之前治安官在这里抓捕过非法滞留人员，打斗遗留下的爆炸、血迹和垃圾众多，还真有些恐怖。
好在蔚果左右兜转后找到了现场附近的三个集装箱。
可是三个集装上都被新喷上了巨大的银色巨齿鲨图案，蔚果走近中间的现场，发现地面上也被喷上了同样的图案。
宣誓地盘的意味不言而喻。
蔚果退出来左右观望，原本在附近熏芒草的畸形人一个都看不到了，周围畸形人住的集装箱都一片黑暗。
于是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噗噗噗。”
一排的鲨鱼造型的飞镖到他脚前的沙地里，直接嵌了进去，要是打在了他脚上，肯定这只脚要废掉。
“哇呜！”
站在集装箱上的男人一声怪叫，周围涌出六七个男人。
全部颈部有银色鳃裂纹身。
蔚果没有细看，转身拔腿狂奔。
“该来的真的来了。”一个瘦高的男人收起手腕的发射器吹了声口哨：“给我追到那小东西！”
他刚说完，所有人都分散消失在集装箱后面。
男人从集装箱上轻松地一跃而下，盯着蔚果消失的方向，义眼向内翻转，露出白色眼底，切换成夜视模式，从背带上摸出一把三角形状的尖刀，在指尖转悠着走了过去。
奔跑在安静的浔游社区中，蔚果没有一点优势，周围追着他的跑动声不绝于耳，可是听着明明不少人追上来了，可又放慢了脚步，突然吹起口哨或者大力拍掌，然后哄笑起来。
蔚果知道了这群人在戏耍他。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能停下来。
一路跑过时，他瞄见黑暗中有不少关注着他的身影，但在巨齿鲨偷渡帮赶来后都很快地缩进了黑暗，甚至旁边集装箱里的灯火都会故意熄灭。
不远处基站上的罗曼通讯“密网之心”标志散发出亮眼的紫色光芒格外抢眼。
蔚果不自觉地快步朝它跑去。
这个基站是海豚座社区的基站，全市九大罗曼通讯基站之一。
蔚果知道前田先生的发家史与占领罗曼通讯基站有关，在每个基站下或多或少都有恶虫社团的眼线，说不定还可以遇到可执带他出去。
“嘿！”
身后传来一个挑逗的男声，他侧头看去是个银黑发挑染、眼角后挑的高瘦男人，是从集装箱上专门跳到他身后吓他的。
蔚果继续跑，对方却不追了，而是发出“哈哈哈”的嘲笑声，然后周围的集装箱附近也响起同样的嘲笑声，高高低低，听着有点像回音一样。
嘲笑声越来越远，蔚果不清楚是巨齿鲨偷渡帮故意耍他，还是自己跑出了它的势力范围，反正他跑着跑就迷路了。
罗曼通讯基站不见了踪影，周围的集装箱看着都很相似。
蔚果放慢脚步，用光脑调出电子地图，可是整个浔游社区都是交错的无名路。
他跟着导航走走停停，老是被随意构建的集装箱挡掉去路，彻底迷失在集装箱丛林中。
“小可爱。”
在右后方的集装箱后面突然传来禾晞的声音，蔚果转身，果然看到禾晞从一个集装箱里露出身子，朝他招手。
蔚果很是惊讶，但还是向着他跑了过去。
“快走，这边。”
禾晞在前面轻声快跑，带着蔚果在集装箱间穿梭。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蔚果小声问道。
“跟你一样。”禾晞回答：“来调查里丹斯。”
“治安局说他是自杀，我可不信，万一是有啥对家想对付罗曼集团那怎么办？”
蔚果没心情辨别真假，只能紧跟在后面。
“干啥呢？”
集装箱顶上响起同个戏谑的男声，蔚果和禾晞同时抬头，果然再次看到那个高瘦的男人。
禾晞眼疾手快，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特制烟雾弹丢了上去，白烟骤然弥漫开，抓住蔚果的手：“别看了，快跑吧。”
蔚果点头，随即被禾晞拽着跑。
“不是，你要带我去哪？”蔚果跑得气喘不停：“为什么好像只是在乱转？”
“我迷路了好像。”
禾晞给了蔚果一个惊慌失措的表情，感觉不像演的。
可是集装箱顶部传来的疯狂跳动声说明追赶他们的人已经超越他们了。
“你还有多少武器？”蔚果着急问道。
“没了。”禾晞回答：“我本来只打算悄悄来，悄悄走的。”
抱着一丝希望，他继续问道：“你一人单挑他们，没问题吧？”
“你电影看多了吗？”禾晞反问：“我只是身体素质好，根本没法跟这些改造人对比。”
罗曼医疗一方面把控着全世界最高端义肢的生产线，另一方面还拥有世界一流的人体改造技术，可是禾晞和他哥哥智染都不是改造人。
沉默起来的蔚果只能跟着禾晞继续逃跑，但集装箱顶部的跳跃声变得越发疯狂。
“咣！咣！咣！”
终于在一条狭窄的小道上，蔚果和禾晞被围了个正着。
小道两端的出口，还有集装箱上面，都被巨齿鲨偷渡帮堵上了。
刚才银黑发挑染的男人两脚分别站在两个集装箱上，向下凝视着靠在一起的蔚果和禾晞。旁边是一群高高大大的成员，一个个都一脸等着看好戏。
“帅哥！”禾晞奉上笑容：“您是偷渡帮的领袖帕域吧？”
“一看就气质不凡。”
蔚果听出其中的掐媚意味，赶紧挤出笑容。
“咦？”
银黑发挑染男子没有否认，而是发出尾音长长的一个词，成员们听到后都互相看来看去，高声坏笑。
“你怎么这样？”
禾晞明显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极其友善地询问：“您认出我了是吗？”
“我是大明星禾晞啊。”
“哦。”
帕域收回一只脚，蹲到一边的集装箱上，专注地盯着禾晞看。
“我觉得这样说话不太方便，”禾晞礼貌地建议：“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凭什么？”帕域脱口问道。
“凭我有很钱呀。”禾晞依旧笑着：“我付费买下您的时间跟您好好聊下天行吗？”
帕域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
其他人看着帕域离开，有几个跟了过去，但更多的是留下来看住蔚果和禾晞。
“你要干什么？”
蔚果对着转身不断靠近到他身前的禾晞问道。
“这里怪冷的。”禾晞装模作样地紧了紧自己的特制防寒服：“贴贴会暖暖。”
“不要。”蔚果斩钉截铁地拒绝：“你要不要考虑下叫外援。”
“不用怕，”禾晞伸出手想拥抱蔚果但还是克制地缩了回来：“他要是想弄我们早就动手了。肯定还是对我的沙币更感兴趣。”
他的话刚说完，一个浑身肌肉的大个子就朝他们喊道：“你们跟我走。”
经过无数高低交错的小道、楼梯和集装箱，他们来到一处被银色紫藤花覆盖的两层高集装箱群。
蔚果和禾晞初次看到这些绚丽绽放的紫藤花时有些惊讶，这种植物本来在百年前生物大灭绝时代已经消失，而且就算有个体植株存在，在这个凌冽的冬天中根本无法开花。
更不用说还是开银色的花。
大个子带他们走近第一层集装箱的门口后就站定了，蔚果看到他的眼神暗示，想推开门进去，却被禾晞挡在身后，率先推开了门。
当房门被推开时，两人都同时睁大了双眼。
门后是一个透明的一人宽圆筒形隧道，而隧道外是一片打着浅蓝色灯光的水体，里面有各种形态各异的鱼类、贝壳类、浮游类生物。
像极了水族馆。
当一条鲨鱼幼体从他们头顶游过时，蔚果和禾晞一起张大了嘴巴。
这条鲨鱼幼体嘴巴太大，牙齿也太大了，游动速度太快，带着会创死一切海洋生物的霸气，与传统的鲨鱼有着本质上的视觉差异。
“该不会是活的巨齿鲨吧？”
蔚果与禾晞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眼里同样的疑惑。
“是真的巨齿鲨。”
隧道的另一侧传来帕域的声音，蔚果和禾晞赶紧往里走，可眼睛还是离不开水里的各种生物。
在隧道尽头是一个气泡形的小空间，摆着三张透明的球形椅，中间还有一张球形小桌，摆着两杯用球形玻璃杯装的银色紫藤花花茶。
帕域换上银色的拖地长袍，坐在其中一个球形椅上，手里端着一杯花茶，在浅蓝色水光的映衬下，倒是有几分凌厉从容的美感。
“你是禾晞。”
虽然帕域不像是在询问，但禾晞还是自然地坐下回答：“是的，我就是禾晞。”
“经常听说巨齿鲨偷渡帮的大名，今天能见到领袖您，当真是荣幸。”
跟着在旁边坐下的蔚果看着禾晞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做作的意味，很是庆幸能遇到禾晞来扭转局面，自己也可以跟着缓口气。
下一秒，他被自己的心理吓到，为自己什么会突然信任起禾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