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片浓烟后，他们绕过一堆没有人在装满金属废料的装箱，在三个集装箱夹角的空间中看到一个倒在芒草灰烬堆上的男人，脸上盖着一顶破渔夫帽。

“在这了。”

女人朝赤聿说完这句后，转身想走。

“可执，”赤聿叫住她：“你要收我打的钱，去买营养剂。”

被叫做可执的女人回过头，不自然地将额头的碎发挽到耳后，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腼腆的歪笑：“不行，不行。怎么能收救命恩人的钱呢。”

随后她闪到集装箱后面消失了。

蔚果靠近男人身体，从身材和衣服判断出这个人就是里丹斯。

赤聿上前一步揭开了男人脸上的渔夫帽。

“嗬。”

蔚果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这个男人的脸皮都被剥掉了，五官剩下的是破损的红色肌理。

赤聿缩回手，转身对蔚果说道：“他死了。”

蔚果一步一步走向里丹斯尸体在的位置。

几个小时前还在他眼前嘲笑过他的人，现在就没有生命了，他的内心还是挺愕然的。

“呜！呜！呜！”

突然间，不远处响起治安官随身设备发出的高频警示音。

接着声源处传来混乱的跑动和喊叫声，很快周围也出现慌乱跑动的声音，显然附近的人都在逃离。

“走吧。”赤聿拉住蔚果：“没必在这要给治安官撞见。”

“你能帮我争取一点时间吗？”蔚果恳切地说道：“我想再看看。”

赤聿看着蔚果：“好吧，十分钟后在小船那里见。”

说完他就跑了出去，很快混乱的跑动声逆转方向跑了回来，一时间撕打声、吵骂声、哀嚎声与高频警示音混杂到了一起。

蔚果集中精力，蹲到了里丹斯的尸体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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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7日，5:30。

郁金香市，海豚座街区，浔游社区。

彻夜奋战后，被雨淋透全身的苏可队长终于被队员带到了里丹斯的尸体前。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出气愤的一声吼，旁边的队员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他半夜亲自请求卡弗局长给他调来智能机械支队，还在浔游社区里大肆抓人，跟巨齿鲨偷渡帮、骷髅渔夫会、悍匪船员盟打了一夜游击战，几个队员都负了伤，得到的就是这个结局。

“苏可队长，”苏可的耳机里传来小助手的声音：“卡弗局长要求你现在立即回局里做简报。”

“收到。”

苏可黑着脸转过身：“找法鉴中心的人过来，收队。”

队员们赶紧回应：“收到。”

“还有，”苏可仰头看向漫天乱飞的无人机：“锁定来过这的所有无人机，摧毁后清理记录。”

昨晚临时要求信息大队设置的无人机干扰警戒线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生效。

阿里菲娅在行动中连续给他推送了各平台的多篇热搜，网络已经将这次行动定性为郁金香市治安局清理非法滞留人员的“第一枪”，他的名字也成为搜索热词。

郁金香市常住人口1831万人口，非法滞留人员523万。

这次他算是出大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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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7日，5:56。

郁金香市，南十字座街区，佚名侦探社。

甩开追踪，赤聿带着蔚果乱晃了好几个小时。

躺倒在长沙发上的蔚果疲惫不堪，脑子像是要炸开一样。

嘴里干干涩涩的，不由自主地起身摸到冰箱前，拿出一支戒酒营养剂喝了下去，口渴的感觉瞬间缓解了不少，双手又配合着从冰箱拿出另一支戒酒营养剂。

瘫坐回沙发上，蔚果盯着手里的营养剂，想起大祭司大偏殿恒温箱里的大量营养剂，也全部都是罗曼制药出产，不禁有点怀疑这些营养剂是否具有成瘾性。

虽然喝下去没有特别的口感，但总会在精神不振时不自觉地想找过来喝。

可这时他又联想到禾晞那张阳光且微带傻气的脸，觉得对方也没必要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对付他。

蔚果揉了揉自己的呆毛，伸了下懒腰，看眼光脑，时间是凌晨5:23.

在信息提示界面，有几十条未读信息。

照理说他的通讯号就那几个联系人，不应该有这么多信息的。

他点开一看，发现是一个陌生的通讯号。

最早的信息是昨天14:17发来的，当时他在永恒山庄，根本没时间顾及接到的信息。

对方自称是独立记者瑞莎，想从他这里拿永恒山庄爆炸案的内部信息，还表示可以交易，要开价或者用其他信息交易都行。

可能是见到蔚果没有回复，所以连续发了同样内容的多条信息。

但是到了昨天下午5点左右，她就没有再发信息过来。

那个时间点应该是市治安局进入浔游社区找人的时间，很可能当时她已得知里丹斯藏匿在浔游社区，说不定还跟着混了进去。

看来这个记者确实有些能力，之前在极品商业街也是她将神女的第一手消息发出去的。

蔚果在网上搜索到瑞莎的个人账号，里面有一篇2月3日发布的文章。

里面极其犀利地指出郁金香市当前关于非法滞留人员的界定过于苛刻，导致大量外来人口无法融入本市社会生活，因此产生的犯罪事件更是呈暴涨趋势。

在本届市长竞选中，该问题肯定会称为候选人抨击哈尔森的重点，预计哈尔森会塑造强有力的形象来扭转风评。但未必能给郁金香市解决非法滞留人员问题带来光明前景。

文章看完后，因为时间还早，蔚果干脆躺将灰色大衣披在身上，闭上眼睛，打算补个觉。

就在他睡熟后不久，那个热爱晨跑的男人又来了。

禾晞站在门口就看到在沙发上睡着的蔚果，于是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在长沙发前面的地毯上坐了下来，看到地板上有蔚果喝干净的戒酒营养剂空瓶后，脸上的笑容却不要太灿烂。

伸出左手，他好想摸摸蔚果脸，可是害怕把人弄醒，只敢手指隔空在蔚果的脸廓上划过，然后轻轻地揉揉蔚果的呆毛。

接着起身走到鞋柜旁，给已经挪好窝的小家鼠添上鼠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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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7日，8:08。

郁金香市，核心街区，市长办公室。

看完昨晚浔游社区行动的简报，哈尔森暴捶了一下桌面。

全市的非法滞留人员聚集地中，浔游社区是最出名的混乱之所，连小助手在那里布置的监控设备都屡次被破坏。

没有小助手进行数据收集和制定活动策略，选择在浔游社区开始清理非法滞留人员，无疑是最难做出效果的。

小助手本来都都为策划好竞选方案了。

只需要市治安局在核心街区开展工作，在隐藏摄像头前抓住提前安排好的非法滞留人员，相关媒体配合发出新闻稿，水军帮忙吹捧他的正面形象即可。

关键是要让富豪阶层市民有安全感，进一步对他产生信赖。

而不是在一个根本不会有富豪去的垃圾地方大动干戈，浪费资源。

“算了。”哈尔森安慰自己：“总归现在舆论评价还不差。”

在看简报之前，他已经看过小助手制作的市长竞选实时分析报告，目前他还是支持率最高，而且昨晚行动后，支持率有了小幅度的回升。

哈尔森站起身活动一下筋骨，转头看见办公桌上的郁金香市市长的台卡，不经意间还是露出了真心笑脸。

之前竞选团队还在为用什么借口开展非法移民清理活动吵翻天时，小助手就推送建议使用永恒山庄爆炸案。

此次案件涉及的都是非法滞留人员，还发生在住户都是本市人的永恒山庄。

两个叠加因素最能引发本市市民恐慌，提高对清理非法滞留人员行动决策的支持率。

“看来我还是跟这个位置很有缘分。”

“嗡，嗡，嗡。”

哈尔森的手环震动起来，他一看是侄子特雷文的通讯请求，不悦的神色爬上面部。

从凌晨到现在，特雷文已经发来十多个通讯请求。

昨晚哈尔森很早就睡了，他必须保证充足的睡眠，因为竞选期间的曝光度是最高的，他一定要在镜头中展示最好的状态。

起床洗漱后他是立即来办公室的，连早餐都在办公室里吃了，为的都是第一时间掌握竞选信息，全身心做好竞选工作。

他不明白特雷文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先跟他的秘书预约，不要浪费他的宝贵时间。

“舅舅，”特雷文几乎是在哭：“出事了。”

“她们都被炸死了。”

“谁？”哈尔森问道：“谁被炸死了？”

“我的女友们，”特雷文含糊地说道：“在永恒山庄爆炸案里被炸死了。”

哈尔森的手瞬间扣住了台卡。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

特雷文明显是被吓到了。愣了好久才重新开口，卡顿着说明情况。

原来车上的那些女孩背着特雷文说他的坏话。特雷文装作不知道，还给她们钱让她们一起去购物，背地里叫里丹斯当司机将她们拉到市治安局门口恐吓一顿。

实在没想到里丹斯竟然把人炸死了。

“你说的是真的？”哈尔森闭眼：“之前你不是发过誓再跟非法滞留人员鬼混就自裁？”

特雷文还想解释：“可是，可是她们受我的庇护还说我坏话就是她们不对……”

“闭嘴！闭嘴！”

哈尔森感到一阵眩晕。

自己的康尔家族是郁金香市“四大家族”之一，家族中诞生的企业家、政治家、社会活动家不计其数，家族产业涉及包括土地资源开采利用、房地产开发和货流运输在内的多个行业。

为什么会出这么一个与非法滞留人员这帮贱种厮混的子弟？

挂断通讯后哈尔森挂断通讯用颤抖的声音对着光脑问小助手：“小助手，给我找出转移清理非法滞留人员行动热度，还能提高竞选支持率的最佳方案。”

“收到。”小助手悦耳的声音响起。

“已为您找到最佳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