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别推我……”

男人冷不丁陷入人群中央，被十几双眼睛盯着不太自在地扯扯衣领。

崔明跃歪了下头，从人群夹缝中看他：“从哪找到的？”

“二楼最边上的房间，还特么躲床底下。”

想起他扒出男人的场景，帽子男无语地连连哼气。

男人闻言辩驳：“我没躲，我只是睡床底下有安全感。”

任谁听了都觉得他在胡扯。

有人相互对过账，他们丢了一个多月的记忆，冷静下来掐着手指算算不会在特训营开赛前参加全息游戏，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已经进了特训营，且抽中了一场屏蔽短期记忆的比赛。

而在本场比赛中，他们每人都是在床上醒来的。

既然这男人也不例外，偏偏不出门不找同伴一言不发地躲床底，怎么看都不像普通玩家。

人群中有人怒气冲冲：“是你，是你在装鬼吓人！”

“我装什么……”

“三楼的门也是你锁的吧。”

男人有口难辩：“什么门……”

“别装，装得一点都不像。”

“你们能让我说句话吗？”

“不——能。”

魁梧的男人们齐齐逼向前，男人连连后退一脚踩中了正在试图拔刀解救自己手的男人。

一声惨叫传来，男人立马抬脚看向底下，他瞪着眼珠手指颤抖着点点地上的血，质问道：“你们……你们还杀人啊？！”

带头的魁梧男人嘴角一撇，冲坐在一边的厉文谦扬扬下巴：“一码归一码，捅人是那个姓刘的干的。”

厉文谦挥挥手言简意赅地打了个招呼：“呦……”

“你们都是一群什么人啊，”男人猛吞口水，摸着沙发背蹲下了，“我睡床底也有错了吗？”

一道道不善的目光一层又一层在他身上剐过，男人把手往怀里一揣，避开视线学着厨房门口的人装蘑菇。

这下没人再针对他，其他人看光幕的看光幕，研究吊着的小人的研究小人，大部分人互相传递着崔明跃的那张布局图。

“这不就是普通的一张布局图吗？”

“我看半天没发现这图有什么问题，还是说我们想办法上三四楼就发现问题了？”

“崔……明跃，”魁梧男人看了一眼他的铭牌，“你如果发现图的问题就直接告诉我们吧。”

“我不认为图有问题，”崔明跃伸手一指，“有问题的是它。”

“走廊？”

崔明跃想了想：“房子。”

他知道这种说法很抽象干脆带人去看。

“一楼没有公共洗手间。”

“二楼也没有啊。”

四五个人头挤在一块，比对布局图又挨着敲敲墙，敲完面面相觑愣了好一会。

两层的公共洗手间确实消失了，剩余的壁厚勉勉强强够两个卧室相邻。

“这图有问题吧。”

“会不会有异度空间，洗手间只有鬼牌玩家能进？”

戴棒球帽的beta挤到崔明跃身边问：“你怎么想呀？”

“我有个不成熟的猜想。”

“什么猜想？”

“如果明天我还活着的话告诉你。”他需要今晚验证自己的想法。

beta点头：“好啊，你绝对能活得好好的，我保护你！”

“保护我？”

“嗯嗯。”

“不用，你保护你自己就好。”

他拒绝得太快，beta以为自己冒犯到对方磕磕绊绊解释自己没有恶意，崔明跃刚想接茬让对方冷静，后颈汗毛炸起感觉到强烈的凝视感。

他转过身望向走廊尽头，那里站着个平头男人，额头一道粗犷长疤贯穿到右眼皮，面无表情地锁定在他身上。

崔明跃挑了下眉，没主动招呼对方。

第一天没找到更有指向性的线索，五六点钟大家吃了三明治泡面充饥，有心急的早早避开众人视线往纸上写了名字投进大门右侧的投票箱，入夜光幕发布最新规则［请玩家回到各自房间休息］，一行人陆陆续续回了房间，客厅里最后只剩下崔明跃、厉文谦和那个平头男人。

三人一直等到十二点压着最后几秒投了票。

崔明跃和平头男人打了个照面，他视线一扫却见本该有名牌的地方空空如也，没等他细想，十二点零一一到，整栋别墅陷入黑暗。

他摸黑上楼，隐约找到自己那间黑漆漆的房间，敲了三下推门而入。

房间被翻得乱糟糟，崔明跃往团成球的被子上一靠，闭上眼复盘他今天接触的，观摩过的每个人。

原本不想让自己睡死，没想到精神高度集中后的松弛格外让人好睡。

第二天一大早崔明跃是被尖叫声吵醒的。

他拿过手表看了一眼，被子拉高睡了个回笼觉。

等他出门的时候，二楼已经没什么人了，除了——刘二萌。

那人袖子挽到小臂上方，肌肉紧绷，皮肤下浮动的血管如同野蛮生长的枝杈攀上大臂，崔明跃从他搭在扶手的指尖移到他那张眉峰如刀的脸。

他们隔着一个房间的空，站在各自门口往前两三米的距离，不约而同地靠着扶手向下看。

也不算不约而同，厉文谦的眼睛如同雷达几乎要将人盯穿，他认为崔明跃在自己身上做过什么。

尽管这只能算他毫无实证的臆想。

“早。”崔明跃冲他招了下手，双臂撑住扶手半个身体探下去俯瞰。

“你起得够早的。”

崔明跃听出揶揄，笑笑说：“早卧晚起，必待日光，养生啊。”

“……你今年八十岁还是九十岁？”

“这话说的，养生要提前养，八十岁那自然是什么好吃吃什么咯。”

崔明跃冲他撇下嘴，越过他走下楼。

一楼比昨天还要狼藉，七嘴八舌的叫嚷宛若菜市场。

崔明跃边看光幕通报的那句［昨夜死亡两名普通玩家］边往前走，他不知不觉靠近餐桌，叫嚷的声音停了，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转向他。

崔明跃被这幅阵仗盯得头皮发麻，他低头看了一眼桌上凭空出现的六个罐头，往后走了两步。

他在远处的沙发坐下，笼罩而来刺人的目光才收回。

戴着棒球帽的beta凑过来告诉他，昨天的食物不见了，今早起来桌上只有这六个罐头，如何分配三餐成了大问题。

还有昨晚死人了，两个，大片大片的血迹溢出门口，最先起来的人一脚踩下去魂都吓飞了。

崔明跃通过名字对上了人，是那个花衬衫alpha和躲在床底的男人。

“最……离谱的是，房间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

“今天早上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尸体，十分钟前尸体不见了血迹不见了，连房间都不见了。”

“他们之前住在哪个房间？”

“101和108。”

崔明跃起身快步走到102房间，它对面的门牌号已经从101变成了103。

“我丈量过距离，走廊比昨天缩短了十米左右，”beta担忧地挠挠头，“你昨天说有个猜想，是什么？”

“我猜房子有问题，公共卫生间是因为触发了某种条件被吞噬了。”

“那101和108也是吗？”

“规则说鬼牌玩家只可以杀掉一个人，那另一个人就是玩家公投出局的，玩家死亡可能是空间吞噬发生的条件之一。”

“啊……啊”beta抓住棒球帽露出的那撮头发震惊又懊悔，他想起来不适感源于哪了，“对啊，鬼牌玩家只可以杀一个人，那另一个人是我们……杀的。”

崔明跃见他脸色难看解释道：“事情还没搞清楚你别激动……”

“每年特训营入营前我们都会签人身安全协议，所以，他们真的让我们在互相残杀……”

一向循规蹈矩的人陷入误杀的情绪，眼睛死死盯着103那扇门。

“李灿，我理解你的意思，但你想一想什么力量可以瞬间抹掉血迹清理尸体顺带吞噬空间。”

“联……联盟中心研……发出来的新力量？”

“联盟没有公开过持有这种力量，即便有，那说明普遍使用的成本太高，现阶段最可能先作用于军队，不可能将这种高成本的东西投入考场。”

李灿吞下口水，粗喘两声：“所以……所以我看到的是假的吗？”

“是也不是，我怀疑我们身处一个特殊的全息游戏，所以它的逼真程度还原到了最佳。屏蔽短期记忆是激发我们恐慌心理的手段，你冷静下来想想，无论是特训营还是选拔赛都不会主动要求我们杀死参赛队友，我们公投的大概率只是个投影或者精神体。”

“对，你说得对，”李灿冷透的后背回了暖，他犹如抓住浮木，对崔明跃的话深信不疑，“不好意思，我先回去洗个脸。”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匆匆回了房间。

“如果他连这些都想不明白，没有帮助他的价值。”

厉文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阴影里，崔明跃闻声转过身，淡淡开口：“刘先生，我尊重你的观念，但这不是你覆盖我声音的理由。”

“喔，怪我提醒你做蠢事了？”

“我很好奇，如果你从小到大都是这种说话习惯，你有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