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棠难得的起晚了。
这在边关也是非常少有的事情。
江远棠的生活习惯是从老将军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养成的。
“一日之计在于晨,棠儿,切莫赖床,把大好时光都浪费在枕榻之上。”
老将军的话一直刻在江远棠的脑中,从未遗忘。
以至于在边关的时候,几次重伤下,江远棠都会在晨起的时间里,微微清醒一下,随后再继续昏睡过去。
也是因为这微微的清醒,让战士们有了些许盼头,才能一次又一次的守着江远棠从鬼门关爬回来。
可是今天,在风平浪静,鸟语花香的皇城里,在自己家的寨子里,江远棠居然起晚了。
江远棠揉着过于酸痛的太阳穴坐在床榻上,想要看看身侧的小侯爷。
空的?
床上只有江远棠一个人在。
和江远棠截然不同的事,小侯爷和江远棠滚过一遭后,只要是两人同床共枕,那小侯爷最后一定是江远棠三催四请之下才能爬起来的,像今天这么积极的起床,还真是头一遭。
江远棠以为小侯爷不过是去院子里活动,心想着得出去催他把药喝了。
披上外衣,江远棠推开了屋里的窗户。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院子干净明亮的阳光。
“青词?”江远棠轻声呼唤。
没有人回应。
江远棠穿上衣服,匆匆的将乱七八糟的头发衣归拢,准备出门找人。
“这大清早的去哪儿了?”
“不好啦!”
将军府新来的小厮有点冒冒失失的,做什么都有些风风火火的,端个菜都能在江远棠面前给扣桌子上,为此没少挨骂,管事的也罚过了,可是仍旧死不悔改。
江远棠倒是不太在意,每个人的脾性都不太一样,只要不是祸害他人的坏性子,由他去吧。
“怎么了?又这么慌张,小心一会儿管事的看到了又要罚你。”江远棠心情不错,昨夜玩儿的尽兴,看得出小侯爷也很尽兴,江远棠此时浑身每个毛孔都在舒展,刚刚起床的酸痛,被刚刚那一院子的阳光也治愈的差不多全好了。
“主子,您快去看看吧,小侯爷出事了。”
江远棠默然回头,“你说什么?”
侯府的门口聚集了大量的围观百姓,大家叽叽歪歪的在讨论这皇城里的最新的八卦。
吃瓜百姓的里面,是一排皇城的侍卫,他们一个一个的威严站立,保证身后吃瓜的人不能越过自己身体的界限。
侯府的台阶上也站着几个领头一样的侍卫,正挎着刀在台阶上来回走动,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底下的百姓,防止大家谈论过头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江远棠急匆匆赶来的时候,人群中已经有些闲言碎语传了出来。
江远棠越靠近侯府,那闲言碎语就越来越清晰。
“听说真是他干的。”
“小侯爷胆大妄为惯了,没想到这次居然胆大到这个地步,真厉害啊!”
“哎,恐怕这会皇上也保不住他了,侯府这一脉就要没了啊。”
江远棠听的有些疑惑,昨晚还好端端的和自己在府上温存,则呢么一个不留神,就能把皇宫里的侍卫都招惹来?
不是说小侯爷是皇上的眼中宝吗?皇上不是特比维护小侯爷的吗?怎么会允许这么的舆论瞬间起来的呢?
皇宫的侍卫,那可不是说来就能来的。
“江将军,上头幽灵,任何人不得进入侯府。您不要为难我们。”领头的人倒是也很客气,见到江远棠来了只是礼貌的解释说明,毕竟自己家还有个在边关当差的弟弟,以后少不了还要和江远棠打交道的。
“我只是进去看看什么情况,不会妨碍你们。”江远棠抬步就要绕过侍卫直接进入侯府。
唰!
两把大刀交错在江远棠的身前。
“将军,小的只是奉命办事,您不要为难小的。大家都是领朝廷俸禄的人,将军你要是执意抗旨,小的也只能拼死和您搏一搏。”
“大清早的做什么就打打杀杀的?”孟尚书背着手,不怒自威的来到了侯府门前,站在了江远棠的身后,“江将军,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孟尚书点点头,“皇上让我来带小侯爷回刑部,江将军,随我一同进去吧。”
“可是皇上的旨意是任何人不得入内。”
孟尚书从袖中掏出一块金光闪闪的腰牌,“既然你站着听不懂,那就跪着听吧。”
御赐黄金令牌,见牌如见君,皇亲国戚也得跪下磕一个,何况是小小的侍卫。
呼啦啦,在场的所有人瞬间跪了一片。
蒙山时候胡一把拉起还没有跪下去的江远棠,“时间紧急,你先同我进去办正事要紧。”
侍卫傻呼呼的看着两个人急匆匆进去的背影,尚在茫然。
另一个侍卫脑子灵活,扶起自己的同伴,小声说道:“他可是刑部尚书,你怎么敢拦的?那位再怎么说也是将军,亏你敢在他面前说大话。你不知道城里早就传遍了,这江将军和小侯爷是龙阳之好,小侯爷出了事,他肯定要进去关切一下的,他又没说要带人离开侯府,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咱们上头的指令是不得让任何闲杂人等出侯府,可没说不能让人进去。回头他去参一本,说你假传圣旨,你我都得菜市口见。”
“幸亏你拉着我了,不然那我还想上去拦一下的。”
“说你脑子都被昨晚上的赌局给赌蒙了吧,你还不信。以后不要去了,那里面成家立业的不多,家破人亡的可是随手一抓一大片。兄弟劝你一句,好好干活儿,努力赚钱才是最好的发家指路。”
“兄弟谢谢你,你说的我都记下了。等下了班我请你喝酒,算是谢你刚刚救了我。”
“客气,兄弟之间不就应该互相帮助嘛。哎,他们进去又能怎么样呢?小侯爷这回啊,跑不了喽——”
江远棠脚步匆匆,进了院子没几步就已经和孟尚书拉开了一段距离,随后也不装了,直接飞奔起来。
大厅,没人,小厅,没人,卧房,没人。
江远棠没头苍蝇一样在小侯爷的府上横冲直撞,却没结果。
“小棠棠,我在这里。”江远棠又要奔着书房过去,却听见亭子里有人在呼唤自己。
江远棠赶忙跑去,一把拉住小侯爷倒茶的手,“你做什么了?”
小侯爷吃痛,“哎哎哎,你太用力了,我骨头轻,会断的。”
“直到自己骨头轻就不要做些危险的事情。外头的侍卫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都说你这次的祸皇上也保不了你?”江远棠满脸焦急,但是看到小侯爷的手腕微微翻了红,还是松了力道,接过小侯爷刚刚提起来的茶壶,气呼呼的给小侯爷倒满了茶水,递给他,“说,大清早的不好好睡觉,你去哪儿了?”
“原来你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孟尚书随后赶来,站在亭子里看了看四周的美景,一撩衣摆,坐在小侯爷的对面。
“孟尚书。”
“这不是在刑部,你还是可以喊我孟叔叔。”孟尚书看了看盘子里的茶杯,手一指,“一路过来有些累,给杯茶喝?”
江远棠立马到了一杯茶托给孟尚书。
“嗯,这味道一如既往的香,小青词,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孟尚书说我那,低头继续品茶。
茶香在三个人之间来回游荡,和身后阵阵花香混合在一起,当真是沁人心脾。
小侯爷笑道:“我能知道什么,孟叔你又话可以直接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江远棠心急,却也没有打断两人的对话。
反而是在心里默念。
就说他昨日怪怪的,原来真的有事情瞒着我,万青词,你最好能够全身而退,不然我饶不了你!
“你知道了当年老侯爷是被陷害的?”孟尚书的声音不大,说的也很慢,但是在江远棠的耳中就像是从天外天砸下来的大石头,精准无误的落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什么?”江远棠惊讶的叫出声。
“嗯,知道了。其实以前就隐约猜到了一点,但是那时候,你也知道的,我没有时间和能力去查清楚。现在也不过是从别人口里验证了这个消息,实打实的证据,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有。”小侯爷见孟尚书的杯子空了,提壶又倒,“孟叔叔,听你这意思,你一直都知道?”
孟尚书叹口气,“和你一样,只是猜想,并无证据。那群人做的隐蔽,不可能留什么很大的把柄等我去抓。所以小青词,你是知道了之后,就决定了这么报复他们?没有什么更详尽的计划?”
“呵呵,他欺负了我的人,我还要做计划去报复他们?我没那个耐心,当然是知道一个办一个。”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江远棠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发问。
“他不知道?”孟尚书有些惊讶,都知道这俩人现在恨不能穿一条裤子,刚刚江远棠再门口俺么着急的想要进来,孟尚书还以为江远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个愣头青吗?
“没什么,我打了一个人。”
江远棠心中稍微放松了一点,打个人而已,实在不行自己去替他道歉,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呵呵,小远棠,你不会以为他打的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