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子虽然只是邱尚书身边一个不太起眼的随从,但是实际上,他还是有一些花拳绣腿在身上的,不然也不可能在之前的抓捕中,不动声色的逃跑成功,还能顺利的掩人耳目出了皇城。
要说他为什么直奔匀城,除了这里距离皇城近,是出城后过渡阶段的最优选,还有一个原因,这里有小路子的大本营。
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大多数都在匀城,来到这里虽不能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在朋友的庇护下不愁吃喝还是没问题的。
小路子原本打算从这里待七日,等到南下的商船启程,自己就可以趁机混在船舱里,偷偷的跨越千里,到达南方,至此再也不用东躲西藏的过日子。
今日正好是七日的最后一日,早上的时候,朋友还来找他,给他准备好了在船舱里的衣物吃食和盘缠,只等时候一到就可以脱离苦海。
南方,小路子也没去过,不知道那边的赌坊会不会和自己这边的一样刺激,所以在临行前,小路子终于按耐不住这几日的勃勃野心,鼓起勇气出了自己居住的那个客栈门,去赌坊来个最后一日游。
谁知道就这么点背,居然碰到了皇城来的千里追凶的两条恶狗。
要说小侯爷这条恶狗,小路子倒是也算熟悉。
平日里没少给邱尚书气受,朝廷内外,谁人不知小侯爷的疯狗病,他能闻着味儿追来,小路子一点也不奇怪。
毕竟朝堂内外早就传遍了,小侯爷誓死要让邱尚书人头落地。
不过更让小路子在意的是刚才给自己付钱的那个家伙。
那张脸看着三分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从哪儿见过。
小路子早就跑到了一条前后空荡,最宽处只能并行两个人的小巷子里。
巷子的尽头有一家非常不起眼的客栈,非本地的穷鬼那真是不能知晓。
这么偏僻的地方,房价自然便宜。小路子的朋友舍不得给小路子花钱,只能给他安排这种鸟不拉屎屎壳郎都要迷路的地方暂行居住。
小路子眼见巷子里空无一人,自知已经进入了自己的安全区,胆子变得大了起来,步子慢悠悠的不说,还边走边敞开了外面的衫子呼扇。
“这给老子累的,忒不是东西了,什么东西就敢来追老子。果然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老邱一出事,这些拜高踩低的居然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呸!”
“你就是扒光了皮,你也变不成鸡。”
小路子瞬间慌张,紧紧揪着自己的衣领,惊恐的抬头四处张望。
“砰!”
小路子头都没转完,脑门上就接了一铁锨,直接撅了过去。
小侯爷提着手中的铁锨,隔空挥舞了两下,“小棠棠,别等了,对付这种货,一铁锨足够。”
“你哪儿来的铁锨?”江远棠早就蹲在了小巷子的尽头,准备随时随地的将小路子按倒,谁知自己都没来得及出手,人已经被小侯爷拍在了地上。
“刚才路过一个收夜香的老大爷门口,顺手拿来的。”
江远棠:......
小侯爷:“你嫌弃我?”
江远棠心想,你要是把在我衣服上反复蹭来蹭去的手拿走,我也可以当做不嫌弃。
“没,挺好,物尽其用。”
“呵呵,还是你会说话。走吧,给他带进去。”小侯爷擦完了手,指使江远棠将人扛起来,去小巷尽头的客栈里坐坐。
“不回咱们客栈?”
“回去的路上难免惹人注意,左右这里偏僻,没几个活人过来,不如就近去他的地盘审了,免得拖久了横生枝节。”
江远棠心中佩服,这种当机立断的性格太适合去边关逛两年了,很有自己的影子。
两个人同客栈的老板打了招呼,说小路子在外头喝多了,两个人是特意给他送回来的,掌柜的老实,立马乖乖的给两人带路,轻松的进到了小路子下榻的房间。
“呵,便宜的屋子真就是除了便宜,一无是处。”
房间很小,只有一扇可有可无的小窗户挂在快到屋顶高度的墙面上,窗户外面是前头更高的院墙,所以这窗户根本就进不来光亮。不光如此,屋子里的空间也不大,小侯爷和江远棠站进来,这屋子基本就已经满满当当了,更别说有什么专门落座的地方。
只有那张看上去就脏乎乎的床榻,貌似是个能坐人的地方。
但是小侯爷刚刚坐下去一半的屁股,床板就发出了吱呀一声木板挣扎的声音,小侯爷立马站起身来,“老板,您这床板够金贵的,我这么瘦弱的身板都能坐出声音了,这晚上要是在床上干点别的,不就直接断了?”
老板瞬间明白了小侯爷的意思,脸色微红,极力辩解道:“咱们这里吧,就是一个物美价廉,给住不起高楼大院的贫穷过客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虽然说里面的床榻看上去不结实,但是也是能睡人的。两位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没有啥贫穷的体验。你都穷到要住在这里了,哪儿还会有姑娘愿意跟着你来这里受苦啊?哈哈,你们说是不是?所以您说的这一点,根本不需要担心。”
“谁说跟着吃苦的一定就得是姑娘了?两个穷小伙儿不行吗?”
“啊?”这老板显然没有明白小侯爷话语里的调侃,倒是突然反应过来,“二位口音也是皇城的?和这客人一起的?看你们衣着打扮并不像是穷人,怎么能让朋友住在这里受罪呢?”
江远棠想要开口,被小侯爷轻轻抬手拦了。
“老板你说的太对了,我们俩也是才知道我们的朋友居然住在这里落脚,早知的话我们就早来接他了。老板,我们等他醒了就带他去我们住的地方入住。”
“好好好,那我去把这位客人寄存在我那儿的东西取过来,你们走的时候方便一起带走。”
“奥?他还在你那儿寄存了东西?那就有劳老板去拿,我们从这等他醒醒酒。”
老板客客气气的给关上了房间门,屁颠屁颠去拿小路子寄存在这里的东西。
“你瞧,直奔老巢,还有意外收获。”小侯爷挑眉笑着,“这家伙该不会愚蠢到把要命的东西寄存在老板这里了吧?”
江远棠看一眼死狗一样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家伙,“难说,保不准真有可能。”
小路子晕了大概一刻钟,头皮发麻,脖子发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刚想活动一下筋骨,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人绑了,就连自己的嘴巴里也被人塞了自己的臭袜子。
自己已经三天没洗澡了,袜子的味道可想一般,给他臭的直翻白眼。
小侯爷捂着鼻子站在门口,“你保证不大喊大叫,我就给你把嘴巴里的臭袜子拿出来。你同意,就点点头。”
小路子现在只想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急忙点头。
“呼——呼——”屋子的空气虽然不新鲜,但是和刚刚的臭袜子味儿比起来,已经算是上品了。
“这本子的另一半在哪儿?”小侯爷靠在门板上,手中晃得是小路子寄放在老板这里的东西,半本没有封皮的访客登记。
小路子看清小侯爷手里拿的是什么之后,立马想要张口大骂,江远棠眼疾手快的把臭袜子又重新塞了回去。
小路子恶心的想要吐,可是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到了嗓子眼的东西又原封不动的咽了回去,这回不光翻白眼了,连泪花都出来了,被自己恶心的。
“能控制自己?”小侯爷问。
小路子疯狂点头。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再有大喊大叫的趋势,我就把这臭袜子给你塞到你的肚子里。”小侯爷翻开手中登记本的其中一页,“这上面的记录的往来访客名单,都是真实的吗?”
“呼——都是真实的。”
“对,就这么回答,声音不要太大,我耳朵痛。下一个问题,这本子是谁让你记得?邱尚书?”
“是我自己。那老头自己做了多少孽他自己都数不过来,我虽然跟在他身边,表面上看起来是他的亲信,但是我自己有数,他喜欢用我,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在皇城没有根儿,哪一天真的东窗事发了,他就算秘密的把我处理掉了,也不会有人闹起来找人,他自己依旧可以高枕无忧。所以为了我的脑袋能在我的脖子上待的久一点,我只能自己给自己上个保险。”
“你倒是聪明,不愧是邱尚书看上的人。”小侯爷赞叹道。
“哪里,聪明不过小侯爷您啊?邱尚书做的这么隐蔽,您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别说邱尚书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您是怎么把一桩贪墨的案子,和幼童失踪案联系起来的?小侯爷,您能不能大发慈悲,同我说一说,不然我死不瞑目。”
“人在做天在看,你只要做过的,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被发现,也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小侯爷拍打着手里的本子,“何况.....”
“不可能啊,当年做这案子的人,基本都被邱尚书处死了,你怎么可能知道的呢?”
小侯爷:“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