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没了之后,小侯爷年少,不太会管理府上一切内务,多亏了元叔相伴左右,一力顶起了当时有些混乱的侯府秩序。
元叔从小侯爷很小的时候,就进了侯府,跟在老侯爷身边,算得上是老侯爷的左膀右臂之一。
有了这层关系,府上众人对元叔多少都有些敬畏之情,毕竟谁也不想丢掉这安稳的铁饭碗。
要说这侯爷府上谁最尽心尽力,除了这里的主人万青词,整个府上非元叔莫属。
上到皇上赏赐的某个奇珍异宝在哪个犄角疙瘩里放着,下到府上哪个下人的八竿子的亲戚哪一日要去喝朋友的喜酒,元叔全都了如指掌。
当地上的痕迹直接指明了是从和小侯爷卧房相背的地方过来时,最先皱眉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元叔。
这是什么?这是打我的老脸!
小侯爷倒是还算淡定,“谁家府上没点糟心事儿啊,元叔,别生气,找出来打一顿消消气。”
元叔鲜少有这么咬牙切齿的时候,“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里扒外的孙子在背后暗害侯府,我要打掉他的牙给他塞下去。”
等这孙子的房门被打开的时候,孙子已经人去屋空了。
“这里面住的谁?”小侯爷看了一眼床上凌乱的痕迹,看得出跑的挺匆忙的。
“侯爷,这是半年前进来的小路子,年纪不大,干活麻利,进来这半年时间也从未惹过事,也没和别人发生过矛盾,平常说话也慢吞吞的,笑眯眯的,看着不算机灵,但是让人觉得是个老实孩子。侯爷,会不会是搞错了,他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元叔在进入这间屋子之前,心里已经怀疑了五六个平日理看起来就鬼鬼祟祟的人,丝毫没有怀疑过小路子。
这小路子实在不像是坏人。
他还记得上次有下人打碎了老侯爷生前很喜欢的花瓶,自己罚那个小子去祠堂外跪半日请罪,小路子私底下还偷偷跑过去给那人端了水。府上的人都知道元叔平日不发火,但是一旦让他发了火,那就谁也别去触霉头。慢慢的,像是这种惩罚之下,即便有时候是元叔气急攻心脱口而出,捎带些许的过分不讲理,也没人敢搭理。可是小路子还能顶着被元叔发现重重惩罚的压力,去给别人送口水喝,除了他善良,也没别的解释。
这么善良的小路子,居然是昨夜放蛇之人?
“元叔,这法子是我在边关用过的,大概是不会出错的。”江远棠瞅了一眼小侯爷,“你觉得呢?”
小侯爷自然是相信江远棠的。
“元叔,有些人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用不到震惊。这些年让人震惊的事情还少吗?小路子是吧?有没有画像?我记得入府的下人在登记的时候都会有幅小像对吧?拿来看看,我瞅瞅这人中龙凤长了一张什么样的面容。”小侯爷走到这屋子的衣柜前,一把拽开柜门。
柜子里出乎意料的整整齐齐,衣服在左,用品在右,都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甚至于衣服还按照颜色的深浅度进行了分类。
“看来真的是走的急了,床上乱成那个样子,柜子里还是整整齐齐的。”
“元叔出去了,你说吧,你什么意思?”江远棠小声问道。
“嗯?小棠棠你这话什么意思?”小侯爷哐当一下关上柜门,转过身来对上江远棠的笑脸,“你觉得我在提防元叔?”
“说不出,但是感觉你对元叔怪怪的。或许是我的错觉。拿到画像之后呢?”江远棠热情举荐自己,“我这里倒是有些人手,给你翻个把人还是够用的。”
小侯爷摆摆手指,“小棠棠,你这样可不行。”
“怎么?”
“你什么都要帮我的话,可是会削弱我自我判断和自我行动的能力的。我处理这种事情也是驾轻就熟,你就别担心了。”
江远棠还要说什么,小侯爷手指一竖,“嘘,画像来了。”
方正的大脸盘子,端正的五官,说不上英俊潇洒,也谈不上丑陋不堪,非常普通的一张脸,扔在人堆里瞬间就认不出来的那种程度。
青录拿着画像一个劲儿的噘嘴,“主子,这也太普通了,而且画的也太不细节了,你看这边,还有涂改的痕迹。府上的画师也太应付你了。这种样貌,出了大门随便提溜十个人进来,可能都得有四五个和这画像类似,你让我们怎么去找啊?”
白篆脑袋凑在一边,也附和道:“确实普通了一点,不过也可以找找试试。”
“这人犯了什么事儿?主子你这么费劲的要找他出来。”青录和白篆这两日出去办事,此时才刚回来,还没有听闻府上发生的热闹事儿。
“他昨夜配合外人,亦或者就是他自己,往我的卧房放蛇,毒蛇。”小侯爷提着葡萄坐在廊下,优哉游哉的对着房梁上的两个人说:“不过我昨晚不在府上,没伤着我。”
“什么!”青录一个翻身,从房梁上跃下来,单膝跪在小侯爷跟前,关切的拉起小侯爷的胳膊查看,“都检查过了吗?确认没有遗漏的伤口吗?”
“我们前脚不在府上,后脚就有人放蛇出来,看来这人不光了解侯爷,还了解我们二人的行踪。”白篆将画像折好放进自己的袖中,也翻下身来,跪在青录旁边,关切道:“主子,你的安危重要,虽然你安排我们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办完,但是我觉得我们俩还是应该留一个人跟在你身边保护你,不然真出了事,我和青录都要后悔死。”
“对对,白篆说的对,我们俩你挑一个,必须跟在你身边。”
“不用,你家主子哪有这么弱鸡。”
白篆:“主子,俗话说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你再厉害,也有打盹的时候,万一就让那些阴险小人盯上了呢?还有啊,你让我们查的事情,已经有点眉目了,如果按照你的推测,这事情可真的不是小事,想要杀你的人可就不单单是给邱尚书报仇那么简单了。主子,多加小心是必须的。你无论如何,留一个在身边吧。”
“皇上给我派了保护我的人。”
青录白眼一翻,“你是说外头那几个左一圈又一圈的酒囊饭袋?我和白篆就差大摇大摆的从大门进来了,他们丝毫都没有察觉。你说他们能保护你什么?”
“江远棠。”
白篆:“什么?”
“皇上让江远棠保护我,你们可以放心了?”小侯爷说完自己都跟着笑起来。
“江小将军?那他人呢?”白篆仍旧有些不放心。
“在里面铺床呢。”
白篆:???
青录:???
白篆:“你说...”
青录一把捂住还要开口的白篆,“你看,时候也不早了,主子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我和白篆就先走了。等有了消息就立马回来回你。”
小侯爷又一个人在廊下吹了会晚风,吹得胸膛凉飕飕的,才匆匆的回了卧房。
江远棠不放心,生怕这屋子里还有残留的毒蛇没有清除干净,把小侯爷赶出房后,又仔仔细细的将小侯爷的卧房扒了个底儿掉,确实一个异物都没有,才气定神闲的去给小侯爷铺床。
小侯爷进来的时候,床榻刚好铺完。
江远棠背对着小侯爷,弯着腰弓着身,乌黑的长发因着刚刚的上翻下趴搞得一团糟,凌乱的披散在江远棠的脸面周围,给他的余光挡的严严实实。
突然,江远棠觉得后背一凉,紧接着就是一热。
“你这是在外头吹透气了?想干什么?”
小侯爷俯身凑到江远棠的耳边,“干你。”
“太医说要好好休息。”
小侯爷手脚并用的快速的给自己摘了个干净,“对,好好休息。”
屋子里的烛火被小侯爷扔衣服带起来的风给吹灭了,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
“你铺的床就是软。”
“只是软?”
“香。”
“明早上太医还会来把脉的。”江远棠提醒到。
“常年伴君的太医,你当他们是傻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门儿清。小棠棠,三年的亏空,你是不是得好好的给我补一补?”
江远棠轻笑出声,“补。”
短短几日,三番四次遭受迫害的小侯爷再一次站在朝堂之上,周围的关切声此起彼伏。
此时皇上还没有来,朝中大臣们纷纷三两扎堆的讨论昨日皇上训斥李侍卫的事情。
“听说是因为小侯爷又遇害了,皇上大怒,才叫了李侍卫进来领罚。”
“我也听说了,李侍卫好像是领了三十棍。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来,啧啧,皇上确实宠爱小侯爷,几时见过皇上这样?”
“三十棍也是应该的,在其位,没有履其职,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
“小侯爷,听闻你昨日和江将军一同中毒了?呵呵,身体恢复了?这么快就急着来上朝,小侯爷真是心系天下。”辛丞相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众人一看身后问话的是辛丞相,纷纷给他让出一条道儿来。
“有劳丞相牵挂,我年轻,睡一觉就好了。不过看丞相你的神情,似乎有些失望啊?”
“呵呵,是啊,我确实很失望。小侯爷,你一而再的受迫害,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原因?”
小侯爷头一仰,“我有什么原因?”
“因为你平日嘴太毒,处处树敌,所以这都是你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