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沨输入自己的学号和准考证号，准备按Enter键时，他停下了。
“怎么了？卡住了？”沈眠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着急。
“啊，卡住了，那怎么办，还能查到成绩吗？”刘叔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查不到成绩会怎么样啊？有事吗？”刘婶两手来回搓着，“算啦算啦，我在这等着也没用，我去切点水果，咱慢慢等，不着急不着急。”
“其实可以等短信啦。”小温说，“我当初查成绩的时候找不到准考证，都是等短信通知的，短信除了慢点，没啥区别。”
“嗯，我觉得小许总能考好。”韩捷往上推了推眼镜。
许沨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打断了。
咚咚咚——
刘叔把门打开。
“沈总，你要我改的设计稿我改好了，简直完美，请问我是不是也可以进来了？”李波往里面探了探头。
“你凑什么热闹？”韩捷扶额，正打算把他轰出去。
李波闪身进来，身后居然还跟着别人。
瞧着一个个陌生面孔，许沨疑惑地看向沈眠，不就是查个高考成绩，为什么来这么多人？
沈眠的注意力全程放在电脑屏幕上，谁看他他都没发觉。
韩捷解释道：“小许总，今天本来是伊芙森展览的总结会，沈总请辞不来，我们就跟过来了。”
跟到家里面开会？说出去谁信？不如说芝士老员工八卦心太重，都想看看他高考成绩的借口好。
许沨想起什么，把登录页面的信息全部删除，输入了几个新的账号密码。
“你先查顾让的？”沈眠敏锐地问。
许沨点点头，“先帮他查了。”
点了确认，黑色圈圈在空白页面上旋转着，好像是真的卡住了。
众人等了一会儿，先是当事人不耐烦了，又拿起平板重新帮顾让查成绩，虽然拘留所里的顾让能自己查，但他就想磨蹭磨蹭。
肩膀上忽然落下一只手。
“别着急，慢慢来。”沈眠的手微微收紧，“考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不用担心。”
他不担心啊。
他一点都不担心。
房间里只有他不担心啊。
许沨不知道说什么，他不耐烦只是因为被太多人看着，有点不大自在。
“好的，哥。”他轻轻答道。
好在电脑页面转了几分钟后成功进去了。许沨扫眼顾让的成绩就把页面关了，后面的人只来得及看清第一栏的语文成绩分数，连总分都没看到。
他低头给顾让发了个信息：
[你死定了]
[顾让：嗯？查出来了？丧上加丧？]
许沨关上手机。
沈眠低声催促：“快查你的。”
“嗯。”许沨重新输入自己的账号，可惜系统太拥挤，等了足足十分钟也没进去，彻底卡死了。
他心情莫名好点。
已经十分钟，没人再有心情看他查成绩了吧。
又可惜了，众人偏偏没散，紧张的气氛反而加剧，房间太安静，弄得许沨心里也有点儿紧张，但他的紧张全部来自于沈眠，沈眠压着他肩膀的手一直在收紧，他感到短袖布料扁塌塌的，柔软的指腹紧贴着他的肩骨。
进去了。
肩膀上的手片刻后松了松。
许沨仰头看沈眠，沈眠依旧没什么表情。
“何止是考的不错啊！”刘叔激动地手抖，“723分！太好了太好了，肯定能上特别好的学校！”
“卧槽。”李波不知何时挤到了众人前面，站在椅子的另一侧，“可以啊小子，啊不对，小许总，小许总你这考的可以啊，有沈总当年的风范！就比沈总差了那么一点点。”
“夸他别带上我。”沈眠收回手。
“小许总考的确实很好。”韩捷轻咳一声，象征性地夸了夸，随后拿出手机默默拍了照片发到工作群里。
[韩捷：你们几个老家伙无不无聊，老板的高考成绩也要看]
[图片]
[李波：诶？肩负重任的不是我吗？怎么是韩姐发？]
“哈哈哈！今天一定要好好庆祝庆祝！”刘叔高兴地有些语无伦次，他拉住也在高兴的刘婶，“小眉，你去做点好吃的。”
他说完又想起什么，看向始终没怎么说话的沈眠，“沈总，我们要不要庆祝啊，小沨这成绩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啊？”
“问他。”沈眠抬了抬下巴。
“在家随便吃点就行。”许沨云淡风轻道。这个分数在他意料之内，他并不怎么惊讶，也没有多激动，但......他有点小失落，因为沈眠看起来好像并不满意这个成绩。
是考的太差了吗？
但他这次是第一名。
沈眠匆匆走出房间，“我去一趟洗手间。”
留下的刘叔和刘婶正在商讨今晚做什么饭。
“嗯，那就这样吧，按照小沨的口味来，毕竟小沨是今晚的主角，对啦，我要不要订个蛋糕，订个小蛋糕吧，就买沈总经常去的那家。”刘叔边思考边说，“小眉，你去准备准备，今天的钱全算我头上！”
“算了吧你......”刘婶眼里有稍纵即逝的愁容，她摇了摇头，展颜笑起来，“我来吧，正好，栋虎的成绩也快出来了，我也需要买点东西东西庆祝，钱我就出了......”
“不用了刘婶，”许沨说，“按平常的规矩来，钱我出，你做饭。”
他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刘婶不好拒绝，刘婶点头答应，揽着菜篮子出去了。
“我也走啦小许总。”李总伸了伸懒腰，姐妹似的搭上韩捷的肩膀，“韩姐，你要继续留在这吗？”
“不了，我也告辞了小许总。”
许沨跟他们本来就不熟，自然没有留他们吃饭的情分。
该走的人都走光了，不该走的人只留了一位。许沨见刘叔两手互相盘搓，知道他有话要说，便静静等待着。
半晌，刘叔把一张银行卡递过来，沉重道：“小沨，你给的钱我不能要。”
“我不是给的。”许沨淡淡道，“刘叔，钱是我借给您的，您不用有任何负担，日后我有用得着钱的地方，我会向您讨回来。”
他站起身，把卡推回刘叔的手心。
“这......”刘叔面露纠结，“你，这样吧，你给我开个欠条吧！”
“您心里记着就行。”许沨笑了笑，“好啦，刘叔，我要去找我哥，您别想这些了，晚上留下来，我们一起吃一顿。”
“哪能啊，我哪能和你们一起上桌吃饭。”刘叔皱起脸，有些为难，“不行的。”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走了。”
许沨不给刘叔继续拒绝的机会，转身离开房间。
他在卧室找到沈眠，发现沈眠正在电脑前打字，他轻声轻脚地走过去，好奇对方在干什么，因为沈眠的脸上始终荡着笑，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查成绩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什么事这么高兴？
他踱步到沈眠身后，见对方正在挨个回复别人信息。
[顾总：恭喜啊沈总]
[沈眠：嗯。]
[李总：厉害啊沈总，小许总果然是人中龙凤！]
[沈眠：过奖]
.......
下面全是这种无聊的话，偏偏沈眠还挺有兴致的回复。
“哥，你在干嘛啊？”许沨俯下身，语气幽怨，“你不夸我找他们干嘛。”
沈眠被吓了一大跳，笑容还僵在脸上。他头也没回，握住鼠标的右手迅速一抬，似乎是想去按电脑的开关，但许沨没给他这个机会，把他的手压回鼠标。
他哥的手比他小，手心能完全覆盖沈眠的手背。
许沨将另只手撑在椅子一侧，余光落到沈眠窘迫又仿佛在沉思的脸上。
“怎么了，主角都不能看？”
“没有。”沈眠低下头，乌黑的睫毛高高抬起，整只眼睛闪烁着电脑屏幕传来的微弱的白光，“没什么好看的。”
“那我也想看，不可以吗？”许沨轻声寻求他的意见。
“....你看吧。”沈眠破罐子破摔，“但你先把手拿开。”
许沨认真想了想，“不行。”
“你怎么既要又要？”沈眠皱起眉头，有些不满。
“我没有啊。”许沨伸手关掉电脑，“我不看了，我要牵哥的手。”
“我不想牵，你松开。”
“不要。”
“....那随便你吧。”
许沨把下巴垫在沈眠肩膀上，“哥哥，你夸夸我吧，他们都夸我了，你还没夸我。”
“厉害厉害。”沈眠合上电脑，声音敷衍，又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宠溺。
“奖励呢？”许沨没脸没皮地问。
“你想要什么？”
许沨刚想开口。
“亲....亲亲除外。”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有，为什么？”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就是有，到底为什么？”
“许沨，你有点烦人了。”
许沨闭上嘴。
我这就烦人了？
他思考片刻，慢慢起身。
肩膀上的重量突然没了，沈眠抬头看向许沨，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的下唇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仅仅是咬了咬，他却觉得自己和许沨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他的舌尖在对方离开时不小心舔到柔软的唇瓣，尽管没有后续动作，却仍然像是勾引的欲盖弥彰，他没有这样的想法，但许沨让他有了。
沈眠的心不可控地揪起，直勾勾的眼神与许沨的余光缠绵在一起。
许沨嘴角一弯：“我可没亲，我是咬的。”
他话音刚落，衣领蓦然被扯住。
沈眠半垂着眼，不再看他。
“我要亲你了。”
声音小到许沨差点没听清，其实他听清了，他只是震惊到有些木讷，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眠的脸越靠越近，眼尾的两颗痣在许沨眼中渐渐放大，他抓紧椅子，心脏狂跳。
他哥真的要吻他。
许沨滚了滚喉结，连话也不会说了。
叮铃铃！
两人一惊，同时僵在原地。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逐渐唤回了沈眠的理智，他推开许沨，豁然站起身，嗓音沙哑：“.....你的电话么？”
“嗯？”许沨舔了舔唇，有些没反应过来，“是....可能是我的电话。”
他心不思蜀地拿出手机，视线一直落在沈眠慌张的脸上，那双差点凑上来的唇还在因为紧张轻轻颤动着，他轻轻眨了眨眼睛，移不开目光。
好想亲，好tm想亲。
许沨强迫自己转头接电话，他冷声道：“谁？”
“是我啊老许！”顾让听起来非常高兴。
“幸好是你。”许沨捏了捏眉心匀口气，“什么事？”
“什么幸好是我？你接我电话不看名字吗。老子可是你的紧急联系人啊！对了，这不是重点。”顾让喊道，“你太tm牛逼了，你居然比沈乐言高！！沈乐言才考684！你甩他三十多分！万年老二称霸王啊！！班级群都tm炸了！老子的哥们就是最刁的！”
声音太大了，许沨拿远了点。
顾让：“我操了我操了，我tm要把你的成绩单做成奖状颁发给沈乐言！！话说你怎么比他高这么多啊？？”
“我一直都比他高。”许沨说，“684是他的极限又不是我的。”
“我操了，你真是十年被蛇咬，一朝反杀惊讶所有人啊！”
“没那么夸张，你在局里跟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
“对呀。”
“那挂了。”
“别着急啊，你晚上买点烧烤来局里找我，咱俩吃一顿！”
“行，我晚点去。”
许沨挂掉电话，又看向沈眠，沈眠的神色比刚刚更不自然了。
他走过去，“哥....”
“我出去买点东西，十分钟后回来。”
丢下这句，沈眠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知道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