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许沨每天都在芝士和SOT两家公司跑,一边处理公司事务一边跟着沈眠学习金融新知识和炒股技巧,跟以往有所不同的是,平常在茶水间能见到陆旻州从自己公司跑到这偷懒,这两周过去,连个陆旻州的人影都没瞧见。
沈眠也很少提起陆旻州的事。
许沨虽然不喜欢陆旻州,但陆旻州和他也算是有一段友谊,他懒得过问,只要知道人没事就行,其他的都和他没关系。
今天难得在家休息。
许沨之前拜托顾让的事情已经得手,两人约了午饭时间,在家里见了个面。
关于当年的车祸资料并不多,连现场勘测的照片也没有几张,因为是意外事故,一条有价值的信息也没有,连当年主办人的签名都没写,可想而知这个车祸调查敷衍到什么程度。
能留档至今,更像是在混淆视听。
许沨不禁问:“要求彻查车祸的人是我哥,他不可能接受这么简单的结果,你确定所有的资料都在这了?”
“我不确定。”顾让实话实说:“但我能调出来的就这么多。说来也很奇怪,一个意外车祸的档案袋怎么能保存这么久啊?过去十年了还留着,这是放着永久吃灰啊。”
许沨也说不清楚。
“会不会真的有什么隐情啊?可是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你能不能告诉我,除了那个叫宗卉的食堂阿姨,你还知道点什么?你多说点,我再让我爸帮你找找,看能不能调出跟它有关的档案。”顾让道。
其他的……就只有那件事了,也是发生在十年前。
去夏令营前要先在学校集合清点人数,负责租借大巴车的老师因为疏忽少订了一辆车,导致许沨所在的年级没有车坐,老师重新约定花了不少时间,等其他班级陆续走完也没轮到他们。
怕孩子们等的心急或是不开心,老师搬来一箱牛奶分发给同学喝,是许沨爱喝的那款,曾经许沨在班级里并不合群,兰惠心怕他受到孤立,给全校同学买了牛奶喝,喝的就是这款。
好不容易等到大巴车,父母们依次把学生送上车,到了许沨上车时,他突然闹肚子要去厕所,其他同学的耐心已经耗尽,兰惠心便说让他们先去,等会儿她带着许沨开车跟上来。
.....
顾让:“我听着也没什么问题啊,就是为什么只有你喝了牛奶拉肚子了?还是因为你早饭的原因?”
“我那天和平常吃的一样,更何况早饭是家里营养师做的,不会拉肚子,问题只能出在那瓶牛奶上。”许沨十分笃定。他昨天又喝了一瓶同牌子的牛奶,并没有拉肚子,最简单的可能就是那杯牛奶有问题。
顾让抓了抓头发,问:“那你还记得是谁给你的吗?”
许沨摇摇头,“不记得了。”
“好烧脑啊,好痛苦啊。”顾让叹息道。
正当两人在客厅愁眉莫展时,沈眠从外头回来了,他见到顾让微微一愣,旋即习以为常地走到两人跟前,‘咚’地将一把钥匙放在顾让面前的桌上。
“给你的,车我让人抬到了顾家。”沈眠丢下这句便上了楼。
一头雾水上又加了一头雾水,顾让干瞪着眼,脑子运转一周,惊喜道:“什么车啊!?你哥.......居然我要送我车?!”
许沨缄默片刻,“.......别跟我炫耀。”
他的眼神仿佛能杀人,可顾让现在觉得自己可以不当人。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顾让虔诚地举起车钥匙,恨不得把它贴在自己脸上看,“这居然是迈凯伦塞纳!我求了我爸那么久的车,居然是你哥给我买?!卧槽?!我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你哥啊?”
许沨有些眼红和嫉妒。
他哥对顾让——着实好。
顾让眼巴巴地盯着车钥匙,不确定地望向许沨,“我能收吗?我能收吗?我可以收吗?真的没问题吗?你哥为什么送我?卧槽,我真的能收吗?”
“都说是给你的,收了吧。”
许沨话音刚落,一阵后座力极强的风从他眼前扫过,大门敞开,顾让直往门口停着的摩托车跑,嘴里还大声欢呼道:“老许!我太爱你哥了,你哥太棒了啊!我要回去爱你哥送我的车了!你帮我跟你哥说声谢谢,不对!我明天亲自登门拜谢!”
刘婶默默出现将门关上。
“.....”
许沨上楼,他哥正躺在阳台躺椅上晒太阳。
悠闲自得,仿佛刚才满足某个人极大愿望的人不是他。
“哥,你怎么突然送他车?”许沨忍了忍,没忍住,还是问了。
沈眠没着急回答,像是深思熟虑过一番才缓缓开口:“我前段和顾总谈过合作,听他说顾让想要一辆车,我想他是你朋友,就替你送他了。”
“.....”
好牵强的借口。
前段时间沈眠才帮过顾家,顾军成又是个老实人,不想着感谢,怎么可能主动提起顾让要车的事,还明摆着让沈眠出钱,怎么想都是沈眠胡诌出来的借口。
不过是给顾让送辆车,原因还得瞒着他,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
算了,他哥想瞒着就瞒着吧。
总有一天他会撬开这张嘴。
阳台阳光盛,虽然暖和,但太刺眼。他拽住沈眠的躺椅往后拉。
沈眠正晒着太阳,感觉自己移动了。
他微微眯了一瞬眼,光太亮,他又重新闭上,悠然道:“难得休息,你也过来晒晒,能长高。”
“嗯。”许沨撑开上方海蓝色的遮阳帘,“我等会儿再过来。”
他去厨房和刘婶做了两份小蛋糕,又切了一盘水果,榨两杯果汁端上来。
有了遮阳帘,沈眠将眼睛睁开了条缝,他余光朝小桌上的甜点一瞥,又淡淡收回来,拿起桌上的果汁喝。
许沨:“今天就打算待在家里?”
“难道你有别的打算?”沈眠顿了顿,“哦,我是说……最近太累了,今天就想在家躺一天,你要是有别的休闲活动,可以向我推荐推荐。”
许沨难得迟钝了几秒,“这样就挺好。”
两人就这样在阳台坐了一下午。
他没有露天睡觉的习惯,几乎睡不着,但沈眠在这样灿烂的光照下却是很容易就进入了睡眠,不仅睡着了,叫两下还叫不醒。
一直睡到黄昏,沈眠才稍稍睁开了眼。
蛋糕奶油在桌上化成一滩,草莓酱的碎块流到果盘下方,白瓷盘上的苹果切块已经氧化,和黄昏的颜色混成一体。
等困意散去,房间的门也被推开,脚步声轻如棉花落地,并逐渐靠近他,待许沨走到身边,沈眠也转过头。
许沨俯身收拾桌上的垃圾。
黄昏暗淡,许沨的眼睛一如既往的亮,仿佛周围的所有光都折射进他的眼睛中。
沈眠曾经很喜欢这双眼睛,非常非常非常喜欢,许沨的眼睛于他来说,是白昼的星星,是在夏天强光下最亮也仅有的星星。
“今晚我做饭。”许沨低垂着眼,拿抹布擦桌子,擦到桌上一口没动的蛋糕时,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唇也抿紧了几分。
他将蛋糕一把推进垃圾袋,指尖不小心蹭到一点奶油沫,许沨全然不在意,而是抬眸问:“要出去吃吗?”
沈眠没回答,招手让他走近点。
今天下午的沈眠浑身都是懒洋洋的,许沨见他还是这样,理所应当地以为沈眠不想自己动,他正想把手指上的奶油擦掉再抱沈眠起来,没成想手腕被沈眠眼疾手快地拽住。
随后,比夏日更甚的温度裹上指尖。
许沨浑身一僵,定定地俯视沈眠,眼神略显呆滞。
“哥,这个...脏。”
沈眠仿佛没听见。
他的舌头从指腹舔到指缝,不灵巧,只是很笨拙地将许沨食指上的奶油舔干净。
笨拙,却别有一番风味,他半垂着眼眸,两颗浅痣在睫毛的开合下若隐若现。
一眨眼,这幅风光便消失不见。
许沨心猿意马,短短几秒他就越想越偏。他的耳朵被夕阳照热了,很不舒服,许沨干脆用带着黏液的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眼不见心静。
“给你赔罪。”沈眠的脸颊两次被洒下来的夕阳铺上一层颜色,但他的神情还是和平常一样,没有多大变化。
“我以为你知道我喜欢吃栗子蛋糕卷,没想到你做的是草莓蛋糕。”他舔了舔唇,粉嫩的舌尖舔走下唇残留的奶油,缓缓道:“挺好吃的,但下次还是做栗子蛋糕卷吧。”
许沨愣愣道:“.......好。”
最近奇怪又很不奇怪的事是:
沈眠不回也不给许业深发信息了,许沨都在想沈眠是不是要跟许业深绝交。
绝交也行,现在他和他哥关系好着呢,许业深是该丢弃了。
干完芝士的正事,许沨就无事可做了。
伊芙森合作敲定后就没有大项目能做了,即便伊芙森的营收蒸蒸日上,但许沨还是想做点别的项目。
于是——
他在办公桌前又开始了炒股。
他对研究炒股这件事十分感兴趣,感兴趣的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沈眠,刘叔说沈眠炒股从来没亏过钱,虽然很夸张,但许沨真的信。
一开始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直到今天有所好转,但面对某些不清不楚的股市行情他还是拿不定主意。
思考一番,许沨决定买A股。
“换下面那个,A股会跌。”
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许沨回头,看见后面站着的沈眠,一瞬间有些窘,他在沈眠面前买股,还买错了,他哥会不会觉得他笨?
“.....好。”
他投了十万进去。
“哥怎么来了?”
许沨站起身,把老板椅让给沈眠坐。
“来看看你。”沈眠伸手给他整理领带,“也不戴戴好。”
“我在家戴好了,就是没哥系的好。”
沈眠把他按回座位,“好了,我下午还有个会,就不陪你了。”
只要工作忙不是做别的事的借口,许沨不会留着他哥。
等沈眠离开,许沨让秘书拿了个镜子过来,他照了照沈眠为自己整理好的领带,确实比他系的规整漂亮。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相处过下去也挺好。
下午仍然不忙,许沨踩点下班。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医院看病。自从高考过后,他的躁郁症仿佛又好了,没有情绪大起大落的躁期和郁期,他每天过得平和又简单。
特别是有沈眠陪着,他都觉得自己没病了。
所以许沨想去老医生那里做个心理辅导。
但他去机器上挂完号,在接诊室等候他的人不是老医生。
那位陌生面孔的心理医生说,老医生到了退休年龄,不久前已经告老回家了。
老医生预料他会再来,托人给他留了家庭住址的纸条。
纸条上还有电话号码,许沨看着眼熟,翻了翻通话记录,有个一模一样的电话号码打过来过,他没接听。
嘶…..他好像存过电话号码,但没用过,只当是摆设,后面就忘记了。
他把纸条折好收进口袋。
纸条给的地址离这里不远,加上今天下班早,许沨一来一回要不了两小时,回家恰好能赶上饭点。
许沨走出接诊室,和准备进来的女生差点撞到,两人同时说了对不起。
一个往里走,一个往外走。
叫号的机器同时响起:请23号沈眠到2号接诊室门口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