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跟我回房。”黎溪话落,半落将手里的提灯递给隋娘子,隋娘子愣了一瞬,而后恭敬接过。
半落腾出双手后,小心地搀扶着黎溪。黎溪这时才感觉到腿部的强烈疼痛。
回到房间,半落将门紧闭,黎溪在椅子上坐下,隋娘子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她就那样低头跪着,不发一言。黎溪唤她起来,“你站起身,如实交代就好了,我知道你也是被迫无奈,不然也不会做这种偷听之事,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隋娘子抬头,不肯起身,“我……我错了。”
黎溪示意半落将她扶起身,隋娘子万分慌张,看向黎溪的眼神有也满是错愕。
“我知道被迫做自己不想做之事的滋味,这事我也不会张扬,如果你如实交代,那么今晚这事便只有我们三人知道。”
隋娘子心里有愧,颤颤巍巍地开口,“姑娘,您还是……大娘子让我来……”
“她让你来监视我。”黎溪语气平和,似乎早已料到。
“是,您一定要小心,莫被害了。”隋娘子说这话时声音很小,但她语气里的担心显而易见。
“今夜捉贼是……?”黎溪问。
“是大娘子安排的,为了堵你。”
“你们还知道什么?”黎溪问这话是想知道她们知不知道自己会变成男子装扮这件事。
隋娘子垂眸想了片刻,“你和李公子……”
“还有呢?”
隋娘子摇摇头,“没了……”
“行,你回去吧,我会说话算话,替你保守秘密。”黎溪道。
隋娘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脸上还是愧意不减,“姑娘,您的腿没事吧?”
“没事儿,好着呢,你很快回吧,莫让她起了疑心。”
“是。”隋娘子转身去推开门,四下张望后,离开了。
隋娘子一走,黎溪掀起衣裳查看腿伤。
“流血了!”半落一时慌张,忙去找擦伤药来。
上药期间,黎溪忍着疼痛,自嘲道:“要不是隋娘子自己站住,方才怕是追不上她了。”
“肯定疼得厉害吧?”半落关切问。
“还好,只是皮外伤,无大碍。”
伤口处理好之后,黎溪缓缓睡去,只睡了不多时候便天亮了。
半落扶她下床走路,伤口虽隐隐作痛,但走路姿势看不出一丝异样。
一早,黎溪便去给汪兰心请安,赵蕙也在。
赵蕙盯了黎溪片刻,故作关切道:“姐姐昨日夜里可是没睡好?”
黎溪淡淡一笑,“自妹妹走后,我便再也睡不着了。许是最近天气的原因,我这夜里啊一旦被闹醒便再难入睡。”
“哟,姐姐这是在怪妹妹我了?我也是好心去看看姐姐有没有被贼惊到。”
“我没被贼吓到。”黎溪眼神淡淡瞥了一眼汪兰心,又道,“昨日夜里那贼,可是处置过了?”
“那是必然,已经押去官府了。”赵蕙眼里有不难察觉的挑衅。
“好极了,也不知是何人这么大的胆子来府上盗窃。”黎溪说着冷哼一声。
这时汪兰心和赵蕙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诧异。
汪兰心转而一笑,“安全起见,夜里啊一定得紧关房门,更不能外出。”
黎溪听得出这话意有所指,汪兰心知道自己夜里出去又能如何?只要没被她抓个现形就不必害怕。
黎溪乖巧一笑,“是,母亲,瑶儿记下了。”
汪兰心假意微笑,没好气地瞥了赵蕙一眼。
赵蕙捕捉到母亲的这个眼神,脸上挂不住的难堪,之后便只字未说,只低落地坐在一旁。
从月涌轩出来,半落问黎溪,“姑娘,今日可想吃绵香糕?”
黎溪眼神垂落,“不了,你以后不必去那糕点铺了。”
“万一那李公子有事要见您呢?”
“我不想连累他,应早点断了来往才是。”
黎溪说着脚下步子不自觉加快,半落在她身后紧追,“姑娘,小心腿。”
半落这一提醒,黎溪才反应过痛感来,只好放慢了步子。
半落能看出黎溪心情不好,她一边跟在身旁一边想法子哄她。
“姑娘,你想吃什么糕点?我去做。”
黎溪侧眸看向她,“你还会做糕点?”
“当然了,姑娘你忘了……”半落意识到什么,突然一顿,紧接着继续道:“我会做多种糕点,味道肯定比不上那糕点铺子,但你从没嫌弃过,之前你想吃了我便去做来。”
黎溪眼神逐渐温柔,嘴角也向上弯起,“好,我同你一起做,走吧。”
听到这话,半落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黎溪已经拉着她的手往厨房方向去了。
半落看着前面跑起来一跳一跳的黎溪,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眼前这个姑娘总感觉哪里变了。
一到厨房,黎溪就将衣袖束好,问半落都需要什么材料。
半落去一一将食材取来,糯米粉、面粉、豆沙、花生、芝麻、蜂蜜、桂花……
“姑娘,你爱吃的都在这儿了。”
黎溪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食材,顿时有一种幸福感涌上心头,甜食就是会让人心情变好。
半落先动手开始做,黎溪在一旁有模有样地学。
做到一半时,隋娘子来了,她原本是想来吩咐厨房午膳的,没料想看到大姑娘和半落在做糕点。
黎溪看到隋娘子进来,忙笑道:“隋娘子来了?等一会儿留下吃糕点。”
隋娘子眼眸里满是诧异,更甚的是受宠若惊,她甚至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黎溪看她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不出声,又道:“你放心,半落在这方面可是高手,肯定好吃的。”
隋娘子紧张地嘴角一张一合,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幻听,大姑娘真的是在邀请自己吃她亲手做的糕点。
“多谢大姑娘,我……我还有事,就不耽误您功夫了。”
“那等做好了让半落给你送过去尝尝。”黎溪说得诚恳,没有半点虚假。
隋娘子迟疑一会儿,开口道:“那我帮你们一起做。”
“好啊。”黎溪说完,隋娘子便去洗手了。
三个人一起,有说有笑,最后糕点上锅了,等待期间,黎溪对隋娘子道:“我知道你定有许多身不由己,但我相信你骨子里是个善人,若是之前做了什么错事,真心悔过也还是可以原谅。”
隋娘子一字一句地认真听着,脸色由晴转阴,“大姑娘,我……”
黎溪等待半天,也没听隋娘子说出个什么事儿来,她道:“没关系,哪天你想通了再同我说便好。”
接下来到糕点出锅的这段时间,隋娘子都不发一言,她本想中途离开,可是不想枉费大姑娘的一片好心,便留了下来。
糕点出锅时,黎溪和半落欢笑着一边闻着糕点的香甜气味一边邀隋娘子去看。
隋娘子上前几步,与黎溪她们肩并肩,一同往外拾各种样式的糕点。
品尝过后,黎溪兴奋地赞叹糕点的美味香甜,半落和隋娘子被她感染得也一同笑起来。
隋娘子此刻感受到不曾有过的开心和被看重,和黎溪她们一同制作品尝糕点时,就像同好姐妹一般,心里有一块地方像被太阳照了进去。
回去路上,隋娘子满面欢喜,路过的家仆们看到她都一脸不敢相信,平时表情多数是愁怨的隋娘子今日竟心情大好。
在路上遇见山二,山二疑惑问她:“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
隋娘子收敛了几分笑意,“我发现大姑娘身上的距离感消失了。”
山二会意地点点头,对她说的话并不反对。
“好了,我得回去了。”还没等山二言语半句,隋娘子就着急走了,她在厨房耽误了不少时间,得赶紧出现在汪兰心眼前才是。
接下来几日,冯仁夜里不再去赵府墙外,可李未澈却守在那里。
直到第三日,他没等到黎溪翻墙而出,落寞离开时被赵府家仆撞个正着。
夜色昏暗,家仆们并不知道墙角那人是李公子,只大喊着捉贼。
听到喊声,李未澈快速离开,那群家仆们连他的影子都追不上。
家仆们回到府上,向汪兰心和赵谦明汇报情况时,汪兰心听了大怒。
“上一次你们就没抓到人,这次又让他跑了,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赵谦明相较之下冷静理智,询问了那人的大概样貌和逃跑方向后,便让那些人退下了。
黑夜之下,那些人并没有看清李未澈的样貌,只能描述个大概身高体型。
汪兰心在心里一盘算,对赵谦明道:“这人像极了李未澈,你说呢?主君。”
赵谦明眼神一横,脸色更是冷峻威严,“瑶儿和他还有来往?”
“这可说不好,虽然那李家在给他相看,可我看他那样子对人家姑娘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眼神还时不时瞥向咱家瑶儿。”
赵谦明一拍桌子,“那瑶儿呢?对他是什么眼神?”
“瑶儿自然是不敢看他,直到他离开,都不看他一眼。”
赵谦明大气一喘,“这混账东西!我非要抓他们个现形不可!”
汪兰心将香软的手揉上赵谦明的宽肩,柔声劝道:“主君,莫大动肝火伤了身子,我想啊,这事急不来,我们先猫着,莫打草惊蛇,待那李未澈同瑶儿会面时再出面。”
赵谦明冷冷地“嗯”了一声,“以后我亲自去蹲守,这群废物只会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