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人陪着老将军和老夫人守到了子时便散了。
周离心中慌乱的随着贺朝回到了栖园,直到各自沐浴完都未说一言。
贺朝先沐浴完,正靠坐在床榻上看书。
周离则坐在梳妆台前涂完面脂后,又缓缓的通着发。
乌发如墨,垂在腰间,贺朝端着的书册许久都未曾翻动一页。
周离从镜中窥向床榻,恰恰又和贺朝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周离垂下眼眸,不敢再乱看,只觉今日的贺朝总能挑起自己别样的情绪。
这情绪来的陌生,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正当胡思乱想之际,贺朝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自然的拿过周离手中的梳子,为她通起发来。
周离的手僵在了脑袋旁边,连同整个身子一时都僵住了。
随即,僵住的那只手被握住,脑袋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放松。”
声音温温润润,是周离从未见过的贺朝。
今晚已经失控过一次的心,再一次一声大过一声的跳了起来。
“阿离,等我为你通完发,再来摸我的手也不迟。”
周离如梦方醒,慌乱的甩开了贺朝的手,又微微低下了头。
屋中又安静了下来,只有头上一下一下的温柔划过发间。
不知过了多久,头上的温柔停了。
周离抬眸,又在镜中和贺朝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这次周离没有闪避,目光和贺朝纠缠了片刻,终于,贺朝轻叹了一声,再次握住了周离的手,向拔步床走去。
周离突然紧张起来,好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可又觉得不可能,脑中生出许多纷繁的丝线,让周离捋不清,还乱了心。
终于,一层一层的床幔落了下来,屋中灯盏未熄,密密匝匝的光线穿过床幔,将床帐内照的昏黄。
周离不知何时躺在了床上,一头乌发如绸铺散其间,贺朝一手撑在其侧,另一手和周离十指交缠。
贺朝的一张俊脸缓缓靠近,二人都放轻了呼吸,生怕吓跑了难得的亲近。
良久,上方的那张俊脸又进了一步,先是鼻尖似有似无的试探触碰,随后覆了下来,唇上传来温热濡湿的触感。
周离脑中顷刻间一片空白,一股酥麻之意逐渐升起。
周离紧紧闭着唇,空白的脑中忽而想起话本中写过的香艳桥段,只是还未想起具体情节,就听见一声轻笑,随着轻笑声响起的,还有贺朝一句含混不清却又温柔的“放松,闭眼”。
周离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唇上的触感更加明显,唇齿被贺朝扫过,惹得周离脸上一热。
难得的,终于想起话本中那香艳桥段写了什么,当时看不分明,现在想来,竟是如此。
不得不承认,此感甚好。
贺朝察觉了周离的分心,不轻不重的咬了咬周离的唇,周离疑惑的睁开了眼,一声绵软的“嗯?”自嘴里溢了出来。
贺朝只觉脑中“轰”的一声炸开,心如燥火,一手不容拒绝的覆上了周离的腰侧。
然而,周离被这份强硬之态惊醒了神,同时感觉到了腿间的异样,慌乱之中一个大力将贺朝掀翻在地,又在枕下摸出了鞭子。
贺朝毫无防备,被掀翻之际拉扯到了衣襟,露出了整片胸膛。
怔愣了几息之后方才看向床上持鞭的周离,眼角抽了抽,声音喑哑着不可思议的道:“你睡觉、竟然还带着鞭子?”
满是震惊。
周离单膝跪坐在床榻上,脸上热意未消,眸中盈水,双颊绯红。
看着自己顺手摸出的鞭子也觉得不妥,却又不想说出自己一时慌了神。
周离出嫁前没人教导圆房事宜,不过是从话本子上读到些许,却也不过一些委婉的只言片语,含蓄些如“云消雨散又起交融”,露骨些不过“雪肤点翠,浮汗盈盈”。
但具体如何,实是不知。
即便真写的详细具体面面俱到,可话本子上写的是一回事,自己亲身体验又是另一回事了。
实在不想承认。
周离飞快的朝还坐在地上的贺朝瞄了两眼,脸上热意更甚。
中衣摇摇挂在贺朝身上,有力勃发的胸膛展露无遗,比那日只穿中裤袒露上身的贺朝多了一丝浪荡味道。
贺朝见周离不答,一双眸子在自己身上瞟来瞟去,双颊愈发胭红,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禁又气又笑,只余叹息。
贺朝起身,任由胸膛袒露,几步回到床边,居高临下俯视周离的发顶,毛茸茸一团。
周离却离偷瞄多次的胸膛更近了,近到似有喷薄的热气直冲到了脸上。
周离第一次切实感到羞恼,转身将鞭子重新放于枕下,将自己卷进了被子。
临将脑袋裹住前,又偷偷瞄了一眼刚刚近在咫尺的胸膛。
贺朝:……
贺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离这丫头不懂人事,却喜欢自己的身子,就这一会儿,那目光不知瞟了自己上身多少次,越瞟脸越红,一次都没往下瞅。
但凡她往下瞅一眼呢?
贺朝看着已经缩在床榻里侧装鹌鹑的周离,瞄了瞄自己的下身,无奈去了浴间。
好在,这丫头还有喜欢自己的地方。
贺朝带着一身冰凉的水汽回来时,周离已经睡着了。
贺朝将周离从被子中拨出来,颊红已退,睡颜安然。
贺朝亲了亲周离的额头,将其揽入怀中,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转眼,到了后日,周离回京的日子。
贺朝早就备好了回门礼和年礼,二人在二夫人欣慰的目光中缓缓驶离了将军府朝京城而去。
日高云阔,天地苍茫。
这是周离第二次踏上回京的路。
上次回京未知前路,这次却心中毅然。
二人坐在马车中,车中燃着一只炭盆,将车外的严寒分隔驱散。
二人没一个端坐,一个侧身拄着头歪在榻上,一个盘膝而坐往炭盆上里丢栗子。
自从那日二人发乎情而非止于礼水到半路渠没成的亲密后,周离和贺朝之间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似是比往日亲近了许多,但当贺朝再要靠近,周离就飞快的退了些许,贺朝不再靠近,周离却又自主的往前蹭了一步,却也只蹭了一步。
二人之间仿若近在咫尺,却又有着咫尺长短的鸿沟,远不得近不得。
贺朝觉得自己就像那拉磨的驴,前面吊着一根萝卜,他往前萝卜也往前,他退后萝卜就跟着退后,看得见摸不着更吃不到。
这下不仅夜里难耐,白日里见到周萝卜也难耐起来。
只有夜里等周萝卜睡沉,才将其抱在怀里亲上一亲,早上睡醒还要将其放回去,装作一夜相安无事的样子。
贺朝不知第几次懊悔了,每每想起必先痛骂自己,成亲当晚为何要说话!哪怕一字不说,也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贺朝想着想着又长叹一声。
周离不知自己成了萝卜,还好好的守着炭盆烤架上的栗子。
终于,在贺朝长叹时闻到了丝丝的甜香。
周离取了一只板栗放到碟中晾了晾,默不作声的递给贺朝。
贺朝从榻上起身,两根手指夹过栗子,盘膝坐到了对面,三两下剥出一颗黄澄澄的栗子,送到了周离嘴边。
周离一笑:“你吃。”
贺朝只觉周离笑的有些羞涩,又不是含羞带怯的笑法,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高兴,烤好的第一颗栗子竟然先给自己,是不是自己在周离心里的一席之地又大了一些?
贺朝满心欢喜的将板栗送入口中,嚼了两下微顿,又若无其事的咽了下去。
周离目不转睛,待贺朝吃完,小心翼翼问:“熟了吗?”
贺朝:……
贺朝明白了……刚刚哪里是羞涩,明明是羞愧!
贺朝嘴角抽了抽,又压了下去,安慰自己道:好在现在会让自己来试试熟没熟,也算时刻想着自己了。
便道:“再烤一会儿!”
周离便又安静的守着烤栗子了。
周离今日上身穿了件藕色短袄,下身一袭月白锦裙,头上戴着贺朝送的那支海棠团花簪。
虽然盘膝而坐,却率性恣意。
此刻安静的守在炭盆旁,竟说不出的乖巧。
往日里,周离从不穿凸显身段的衣裙,浅浅看去只知其不似京中闺秀身形纤弱。
但贺朝知道,周离不仅不弱,还武力非常。
贺朝还知道,武力非常的周离身段也十分丰盈。
前日里的亲密,早早就让贺朝注意到了胸前的柔软,别说周离多次羞怯的偷瞄自己的胸膛,自己又何尝不是隐秘的朝她胸前暼去?
既然她不拒绝和自己亲密,会不会打消了和离的念头?
板栗的香甜愈加浓烈,这次不用周离拿给贺朝,贺朝主动剥了一个送入口中。
周离期待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贺朝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周离的真面目,这般小女儿之态的周离,真是少见。
可这般小女儿之态的周离,可是说摸鞭子就摸鞭子的。
贺朝本还想逗逗她,但见这般乖顺的阿离,一时便歇了心思,点头道:“可以吃了,很香。”
周离的小女儿之态乍然不见,利落的将栗子通通装到了盘里,放了片刻,开始剥吃起来。
板栗微烫,烫的周离呵气连连,最终吹凉了才送入口中。
入口香甜绵软,果真好吃。
周离又剥了一颗,伸手送到贺朝嘴边。
贺朝意外,挑眉询问何意?
周离眸色清亮:“我又不是吝啬的主户,只让驴拉磨不给驴萝卜,你帮我尝了熟没熟,我自然要投桃报李。”
说着又把手往前送了送,拇指和食指捏着的板栗碰到了贺朝的唇。
贺朝又眼角抽了抽,将栗子叼入口中,气到发笑:自己是驴!但周离不一定是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