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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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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复查的日子,这次是血检。吃了一个月的阻断,窗口期已过,关忻忐忑来到医院,抽完血,趁着等待结果的空档,想去楼下食堂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而心情紧张,看什么都索然无味,枯坐了好一会儿,目光空茫,满脑子转着“如果……那么他和云开……”;突然手机响了一声,打破愈发深重的焦虑,掏出一看,是连霄发来微信问结果。

昨晚连霄来过电话,又要陪同前往;关忻婉言谢绝,半开玩笑地说“吃人嘴软”,提醒他上次已经吃过“答谢宴”,说好了血检他自己来,这种命运的分岔口,他想一个人静静地等待裁决。

连霄甘休了一个晚上,挡不住热情澎湃,算着出检查报告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便来微信问询——以前他从未把小屁孩当做对手,对凌月明最后花落他家胸有成竹,然而游云开一句“不退赛”让他产生了危机感,成长的游云开简直就是照着凌月明的凹凸完美打造的,自信如连霄也不敢继续耽误,力求抓紧一切时机俘获关忻。

关忻正要回复“还没出结果”,这时手机来了短信通知取结果,当即顾不上连霄,起身的瞬间左脚绊右脚,差点载到,关忻扶着桌子稳了稳心神,尽量镇定地去机器扫出化验单。

打印的声音如同倒计时的读秒,终于倒数结束,吐出一张小纸片,薄薄短短,却是决定他后半生的指示灯。

关忻指尖小幅微颤,眼神寸寸下移,越过密密麻麻的数值分析,定在结果上——

阴性。

鼻腔涌出一剂久候多时的刺鼻的酸,白纸黑字烫得他眼眶潮润,又生怕看错,手指在最后一行文字下划过,字字默读,再三确认后,由不安扩散出的圈圈涟漪逐渐平复回一汪明镜,积压心口的大石化作齑粉,关忻长长缓缓地松了口气,蹒跚后退,瘫软在医院大厅的等候椅上。

服用四代阻断药一个月后检查呈阴性,则可以基本排除感染;下次复查依然阴性,就可以完全排除了。

闭上眼睛,洇湿睫毛,劫后余生般震动。

一片阴影兜头笼罩他。

关忻似有所感,疑惑地睁开眼,恰逢眼前人半蹲在他身前,帽子口罩一应俱全,只漏出了一双俘获万千影迷的温雅双眸。

此刻眸子里盛满了关切。关忻吓了一跳,迅速环视四周,见没有引起骚动,起身时瞪了他一眼,然后歪了下头,示意他跟上;两人来到了一楼拐角处的佛堂——私立医院贴心地为绝望的家属设立的乌托邦。医院里的求神往往比寺庙里的更真诚,生死面前,被留下的人也需要一处净土寄存死去的部分。

白天的佛堂荒无人烟,来往患者及家属赶着做检查,少有烧香拜佛的闲情逸致。关忻才进了门,转身双眉倒竖,轻声低吼:“你疯了?!”

连霄说:“我担心你。”

关忻想发火,又无处可发,狠狠把检查单怼进连霄怀里:“不用担心了,阴性。”

连霄迅速浏览了一遍,绽放出大大的笑脸,忘形地将关忻拉进怀中拥住:“太好了!太好了……”

关忻下意识推他,被他拥得更紧,耳边的声音泄露出一丝惶惧:“别动,让我抱一下,就一下!你不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在想如果你真的……还好没有!还好……”

连霄言辞真挚,要说关忻毫无波澜,那是不可能的,但波澜漾出的是甚至不是伤感,而是淡淡的怅然。放在冰箱里的咖椰酱过期了仍可以吃,当年他拉开了冰箱门,可连霄没有把咖椰酱放进去。

光阴蹉跎,如今对连霄,他不是“不爱了”,而是“爱没有了”。

连“不爱”都谈不上,就是没有这份情感了。

覆水难收。

关忻弯过手肘,拍拍连霄的肩膀,示意他该放手了。

连霄是个聪明人——太聪明了,不需要关忻多余的解释,就能理解他每个举动背后的含义。曾经他为这份默契沾沾自喜,现在他开始痛恨。

“先别急着甩掉我,只要你和游云开一天没复合,我就有权利追你。”连霄放开他,看了一眼手表,“我晚上的飞机,飞洛杉矶,有一个试镜,还要出席洛伦佐二月的展,”抬眼寻获关忻的眼睛,“月明,游云开只会拖累你,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们去国外,你还做你的医生,想看诊我给你开眼科诊所,想进修我送你去最好的医学院,没有那么多眼睛,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我也着手收敛台前工作,以后改做幕后,我们会很自由……”

关忻冷漠的瞳孔好像被他动情的演说暖融,没有打断,任他说完,笑了下:“你安排得真周全。”

“因为我筹划了十几年。”

“你有没有想过,我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下次复查变阳性?”关忻说,“我一向不幸运。”

连霄微小地愣了下,很快说:“不会的,你别胡思乱——”

“万一呢?”

连霄拿他没办法似的叹了口气,反问:“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

“我介意,”关忻说,“不是因为对象是你我介意,而是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连霄用不可理喻的语气说:“你总是往极端、悲观的方向去想,事情没发生就急着钻牛角尖——”

“乐观独属于勇敢的人,可就我的经验来说,勇敢引来的都是麻烦,”关忻说,“我不是天生就极端、悲观、爱钻牛角尖,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这些品质让我成功活到了现在。”

内心靠自己重新找回的平静,是一层仅供观瞻的裱糊,稍微有点风吹雨打,就零落成泥,是以他比谁都要敏感挑剔,锋利无情。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保护自己,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的温柔。

连霄苦恼叹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看在我这个月为你忙前忙后的份儿上,等我回来,跟我吃个饭,我还有话跟你说;这段时间,好好想想什么选择对你才是最好的。”

连霄用人情讨饭,关忻拒绝不了,心想还有什么可说的,面上点点头。

连霄又说:“对了,上次游云开说的办法是什么?你怎么想的?”

关忻不想深入,敷衍说:“还在考虑,但不管什么决定,我都能解决,不麻烦你了。”

“月明你——”

“我先走了。今天出门路过超市,看到咖椰酱打折,错过了,就得去别的地方买了。”

“今天错过了,明天还会有的。”

“明天我就不想吃了。”

关忻说完,大步走出佛堂,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

关忻当然没买什么咖椰酱,一路上回忆着冰箱里的食材,琢磨着做点什么简单又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出了电梯间,发现家门口整齐摆着两个袋子,左边布袋,右边塑料袋。

厚实的布袋关忻认识,里面装着保温桶,是游云开以前给他送饭用的,这次也不例外;关忻没急着打开盖子看菜色,转而扒开塑料袋,里面是一盆绿萝。

——裙子葬身火海那天,他朝游云开砸碎的就是盆绿萝。

这是赔给他的?

关忻扁扁嘴巴,捧出绿萝左看右看:绿萝被精心打扮过,已经换好了盆,叶片绿秧秧油厚厚;按了按土,松软湿润,营养丰富,以后一定会爆盆。

然而关忻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一张饱含思念、歉疚和爱意的纸条;有的只有花盆上可爱的简笔金毛狗吠出的一句“每天好心情”。

关忻形容不上现下的心情,滋味复杂,跟“好”字若即若离。将两只袋子拎进门,关忻先往窗台上补缺了绿萝,接着去餐厅打开了保温桶。

艇仔粥的鲜香扑鼻而来,白胡椒粉单独装了小盒,另有一碟清炒芥兰和两枚烧麦。

都是他爱吃的。

关忻的心情砝码朝“好”方向凑了凑,细嚼慢咽,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连同绿萝一起拍了个照片发给游云开。

没一会儿收到游云开简短的回复:晚上六点放门口,我来取。PS.桶我来洗。

关忻浅浅地翻个白眼,去厨房洗了保温桶。

…………………………

游云开坐在池晓瑜公寓的沙发上,盯着关忻发来的照片,放下心后止不住傻乐。他知道今天关忻血检,心情比高考查分和美签面试加起来还紧张,又苦于不能直询结果,只好从关忻的习性入手,见他一如既往,还难得把午餐吃光光,基本可以确定血检结果是阴性。

池晓瑜正对镜涂睫毛膏,从立身镜里看到游云开傻乎乎的嘴脸,忍不住吐槽:“放下食盆悄悄离开,等食盆空了再给续上,全程能不露面就不露面——你这跟养猫似的,还是那种刚捡回来、钻沙发底下不肯出来的流浪猫。”

游云开耸耸肩膀:“反正我猫毛过敏,这辈子只能养这一只猫了。”放下手机索然无聊,“还没上完腻子啊?你够漂亮了,偶尔也给别的女孩子留条活路吧!”

他打小迫于池晓瑜淫威,化不满为奉承的功力登峰造极;池晓瑜早就被他锤炼得百毒不侵,继续涂另一只眼睛,施施然说:“着急啊?着急你就自己去。”

游云开打了个哆嗦,给嘴巴拉上拉链,缩回沙发耐心恭候。

今天是拜见郑叔叔的大日子,可游云开一想起郑叔叔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就打怵,要是没有池晓瑜在旁边坐镇敲边鼓,他恐怕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终于等到池晓瑜竣工,套上外套叫上游云开就往外走;游云开踟躇了一下:“我有求于人,空手去不好,是不是该带点礼物?”

池晓瑜说:“你没买啊?”

“是你说你这边东西多,让我不要买,你来准备的啊!”

池晓瑜呆了下,后知后觉想起来,尴尬一笑,说了声“等着”,去储物间随手捞了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盒,出来招呼游云开:“好了,走吧!”

游云开看着礼盒上明晃晃的“恒宇集团”四个大字,陷入沉默。

没记错的话,郑叔叔的公司就叫“恒宇”。

借花献佛,指的是借别人的花,不是揪佛祖自己的花啊!

池晓瑜顺着游云开的目光也看到了这四个字,尴尬之余忙乱找补:“诶呀,这公寓是他的嘛,当然只有恒宇的礼盒……就是走个过场,他什么都不缺,看都不会看的!”

游云开执拗地去楼下茶庄买了一套茶叶礼盒。

池晓瑜带着游云开打车到了东城一处老小区。游云开下了车,仰望眼前灰扑扑的普通居民楼,着实出乎意料:郑稚初这种一看就不好惹的大人物,在他们桃仙住老小区——虽然是死贵的学区房吧——颇有些大隐隐于市的意味,但回了京城呼风唤雨叱咤风云,怎么着也应该是个部委大院或者京郊别墅,结果,就这?还没在桃仙住的好呢!

腹诽一堆,半句也没敢说出口。游云开吞了口口水,攥了攥礼盒带子,渗透了湿热的手汗;池晓瑜看出他紧张,拍拍他的后背说:“你别紧张,郑稚初不是大怪兽,不吃人。”

游云开无语:“姐,我二十一了。”

池晓瑜笑嘻嘻地:“可你的样子和小时候没区别嘛!郑稚初就那副德行,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臭屁了,干过一堆蠢事,特别讨人厌,但人总会长大的,自从——嗐,咱院这么多小孩儿,他对你评价最高了。”

游云开天方夜谭地眨眨眼:“真的?”

“我骗你干嘛?”

游云开仍半信半疑,不过甭管真假,换个思路,郑稚初肯见他这个无名小卒,固然有池晓瑜的面子在,但到底不是那么讨厌他吧?

游云开做足了心理建设,同手同脚地上了楼;池晓瑜敲响了门,没一会儿,门开,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出现,不及看清面容,一股寒气散发而来,轰然摧毁了游云开刚驻防好的心理建设——

单看郑稚初的脸,精致到天怒人怨,配合宽肩窄腰大长腿,比阿堇更像职业模特;记忆中一丝不苟的黑发,如今两鬓生出丝丝银霜,无损英俊,更添神秘;一以贯之的不苟言笑,冻得游云开打了个寒颤。

关忻也冷,却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冰,看似坚硬,实则一摔就碎;而郑稚初是一把出鞘的利刃,反射着森森寒光。游云开每次见到他,都像耗子见了猫似的,祈祷郑叔叔别一言不合剁了他。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郑稚初的威压仿佛是专门给游云开定制的,他还在门口胆战心惊,池晓瑜已经轻车熟路进厨房开冰箱门翻饮料了,她甚至还敢教训郑稚初:“医生不是让你戒酒吗,冰箱里这一堆给鬼喝的?”说着抛给游云开一瓶可乐,下巴对着郑稚初扬了扬,“去拿个袋子来,我都给你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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