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明白，基斯拉那么顾惜名声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发疯把赤王神像给献祭了，居尔城民众多是赤王信徒，他就不怕被民众憎恨和咒骂吗？”

四人一猫睁开眼，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黄沙弥漫的废弃庙宇，他们随身携带的时计显示，时间并未过去很久，或许只是一瞬，周遭的环境也还是他们被诡异的黄色石头卷入幻境前的样子。

不过，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两次穿越虚实，还在虚中之虚穿渡数次，身体不见伤损，头却有些晕，便都坐下来，一边找回现实的时感，一边等待晕眩平息。

闲来无事，大家不由说起在幻境中的经历，卡维也对最后的结局有些不解，干脆问出了口。

艾尔海森闭目养神，随口答道：“这没什么好奇怪，不过是两个贪婪之人的自相残杀罢了。”

“谁？基斯拉……和利露帕尔？”

卡维还是不太理解，但通过排除得出了答案。

“基斯拉就是迫切渴望维持自己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才骤行疯狂之事吧。”

瑟瑟还沉浸在为希琳惋惜的情绪中出不来，为转移注意力，有些怏怏地为卡维解释。

“一方面，他通过镇灵驱动的构装机械收获了民众太多的崇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民众发现他无法解决机械停止作业的问题，深恐自己的无能会导致民众的失望，进而导致威权的流失。另一方面，赤王沉睡已久，他对赤王的恐惧和尊敬所剩无几，镇灵又是那么一群空有美貌和魔力却很不能打的家伙，他作为铁骑踏破四方部族的人王，对所有非凡存在的轻视与日俱增，自我膨胀得厉害，早就想取赤王而代之了。”

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锐利绿光的猫眼更添冷酷。

瑟瑟望着高大入顶的神像守卫，一点点揭破被黄沙和梦境掩埋的冰冷人心——

“按照希琳所说，基斯拉应该最先把注意打到了利露帕尔身上，其他镇灵都跑了，这不还剩下一个吗？利露帕尔为自保也为报复，提出了献祭的方法，眼见借刀杀人不成，干脆自己下了同归于尽的最后一步棋。由此可见，她对赤王也没有多少忠诚和尊敬，我怀疑她对花神也没有，自始至终，她只屈从力量，她在意的，只有自己罢了。”

卡维有些惊呆了，他对神明并不盲信，饱受客户摧残的他也不是不谙人事的稚童，但善心善感的他还是被这群贪婪自私的疯子惊呆了。

迪希雅和坎蒂丝倒是立刻理解了事情发展的经过。

“沙漠就是力量和利益的博弈如此直白的地方，人性的恶被赤日一晒，就像沙砾一样袒露在地，确实不足为奇了。”

卡维长叹一口气，看了一眼一旁滚落在地，碎裂成尘的黄色石头粉末。

“这个兴风闹事的东西没了，外面的沙暴应该也停止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坎蒂丝和迪希雅点头，她们一个要回阿如村，一个要回须弥城解释雇主的失常，都是打算返程的。

另一边，艾尔海森没说话，瑟瑟迟疑道：“调研才刚开始啊，还没到……回去的时候吧？”

猫疑惑地看着此番野外调查的导师。

艾尔海森镇定地点头：“确实。”

卡维再次受惊：“等等，你经历了这么大变故，还不回去吗？至少也要去健康之家开些安神的汤药吧。”

刚失去了朋友——就算是在幻境里交的朋友，可这段友谊的体验是真实的啊，失去朋友的感受也是真实的——就要继续在恶劣环境里扒拉一堆残破难解的卷帙和文物，卡维望着艾尔海森的目光顿时带上了虐待未成年（？）和小动物的指控。

“……其实还好，这是两回事。”

猫看了看黄色晶莹的石粉，踱步过去嗅了嗅。

“经此一事，我觉得自己的神魂更强韧了，负面情绪对我的影响没有那么大。而且，工作不也是转移注意力的好办法吗。我……虽然没有机会在现实中认识希琳，但现在更想通过过去残留的痕迹了解更多与她相关的故事了。”

卡维看了看一脸平常的猫，又看了看无意反对的艾尔海森，长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和你们一起。”

“你也留下？可你不是还有客户的订单要完成？”

“没关系，不是限时的订单，我陪你们走完这一趟回去在做也来得及。“

瑟瑟沉默，她也听过那位客户的大名，可不记得对方是这样宽容的人哦。

但她还是接受了卡维的好意。

她记得枫丹有位大商人有意到温暖湿润的须弥来养老，正想建栋舒适美观的大房子，一定不介意须弥知名建筑天才卡维先生的名片出现在他的桌上。

有艾尔海森和卡维的野外调研团队，效率和体验迅速拉满。

瑟瑟已经习惯了化作人形行动，不然很难快速记下艾尔海森老师观察遗迹时提及的知识要点和备览数目，也很难配站在同一角度欣赏卡维指出的美物盛景。

虽然沙漠艰苦，但瑟瑟的肠胃并没有受到亏待。

她吃到不少城市罕见的山珍海味，烤肉达人艾尔海森倾情推荐，还有大建筑师卡维的精心摆盘。

除了普通食物，瑟瑟特供菜谱也越见丰富，从一粒都没放过的恶贯满盈的黄色石头的碎屑开始，她从听懂艾尔海森那明晃的暗示后，一顿接一顿，从沙漠吃到绿洲——

“这法杖镶嵌了魔神身陨位置生成的化石自燃留存的结晶，格外美丽和坚固，不知自何时起，流传下来得之者可得神力和神眷的传言，频频遭受争夺，引发历史上不少流血事件。可笑的是，时至今日，还有少数邪教的愚蠢信徒对这荒唐的流言深信不疑。幸好，这法杖镶嵌的最后一块神陨晶石，已经湮没在黄沙中了。“

“……？“

猫看看祭坛上法杖头熠熠发光的七彩晶石，再看看刚刚宣布这块晶石“湮灭“就转身离去的艾尔海森，小脑瓜一时转不分明。

“你还要对着一根空法杖发多久的呆？“

艾尔海森背身立在大门前，没有回头，不带催促地问。

“……！“

瑟瑟恍然大悟！

猫纵身扑上，一口咬掉晶石，三两下嚼碎入腹，又化作人形，专业地收好珍贵文物法杖，跟上重新迈步出门的导师。

他们拐过一个沙丘，与摹下有趣古代纹样的卡维会合，赶向另一个遗迹。

就这样，一顿又一顿……不对，一片遗迹又一片遗迹，猫的第一次沙漠研学，圆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