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尘抱着荼白回到院子里的那个小屋。
尽管荼白环扣着他的脖子,还一脸花痴地望着,但在她受伤的情况下,他也只好任由这小妖了。
将荼白轻放在小屋的床上后,渡尘摊下手掌一扫,查探她的伤情。
幸好只是灵力有些打散,内脏有些波及,但不严重。这让渡尘紧张的心放松了下来。
他坐在床沿默默给荼白渡着灵力。
而荼白也默默看着他,乖巧如兔子。只是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渡尘总是这副冷淡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像块石头一样。
不,给人的感觉就像冰川,一靠近就自动觉得寒冷。
偏偏他就是吸引着她,到底是为什么呢?仅仅是因为他好看吗?
“幸好鸟神最后一击仅能使出一成法力,不然凭你的灵力,小命都保不住。”渡尘输送灵力结束,打断了荼白思考。
“当时我没想这么多。”荼白老实道。
“以后别做这种傻事。”渡尘站起身,面色严峻。
荼白却不在乎他的表情,只觉得渡尘在关心她,她眉眼一弯,笑着说:“仙子大人是怕我会死,对吗?”
简直一针见血,也提醒了渡尘。他不得不回想他看到荼白嘴边有血时那一刹那的心情,慌张、惧怕,以及愤怒。
但他不愿承认,他怎么会在乎一直妖呢?那些情愫不过是这小妖帮他挡伤害的愧疚而已。
所以他依旧冷冰冰地转过身去,留荼白一个后背,再用他贯常的语调编造一个理由道:“不要想多了,我只是不愿你因我而死,那样我便会多些无用的负担。我的灵力有修复之法,你只需睡一觉便行,安心休息。”
说完就转身离去。
荼白看着渡尘离去的背影有些伤感。她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就如此热情和主动,根本就不符合常理。但她只是凭心而动而已,虽仅认识几天,却仿佛同他相识万年。
可她的仙子大人永远一副冷淡神情,好像不喜欢她的样子,让她愈发的挫败,也许她一开始就不该追随他吧。
想着想着,荼白困意渐渐袭来,渡尘也早已消失在视野中,她缓慢地闭眼进入了梦乡。
一个很甜的梦,醒来却忘了内容。
荼白睁开眼,房间空荡荡的,安静地可怕。余辉投进门内,已是傍晚。
仙子大人已经走了吧,荼白想,这里已没有他留下来的理由。
她沮丧地下床,身体里倒感觉灵力比来时充裕了些,不知是不是渡尘给她渡了些的原因。
心中还是落寞的,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荼白慢悠悠地走到门口,却看到了令她高兴万分的景象。
渡尘正在院子里忙活呢,他没有走。刚刚出去是去寻药材了。
他的身旁多了一个灶台,台上有个瓦罐,正咕噜噜冒着水汽。
“你在做什么呀?”荼白好奇地走过去,把头伸到罐口望里头瞧一眼,还没看清呢,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她的天灵盖。她白眼一翻,差点没晕厥过去。
“是在炼什么绝世毒药吗?”荼白捏住鼻子,苦皱眉头道。
渡尘被荼白的反应总算逗笑了一回,脸上有了的笑容倒添了几分温柔。
他从脚下的篮中拿出一根不知名的草,把它粉碎洒进药罐里道:“我又非什么绝命毒师,怎会制毒?这是给你熬的灵药,有聚灵补气的作用,待会喝了它。”
“你还会制药啊?”荼白惊异道,忽而想起上次偷看他的书,就不觉奇怪了。
“我是神草,根茎都可治病救人,修炼成形也注定成为药仙,自然会制药。”渡尘用长勺在药罐里搅了搅,又施法加大了火候,等药汁浓稠了,便变出一个碗,舀了半碗药汤伸到荼白面前。
“一……一定要喝吗?”荼白看着黑乎乎的药汁,全身都在抗拒。
“喝。”渡尘无情地命令她,表情看上去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荼白犹犹豫豫地接过药碗,还不死心道:“我要是不喝呢?”
“不喝?”渡尘勾了勾唇,带着侵略似的目光看着荼白,“那你便是第一个拒绝我药的人,可别怪我用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荼白瞬间在脑海中补了一场大戏——渡尘抢过她的碗,用手将她的嘴撬开,然后狠狠将药汤灌进她的喉咙,又或者变出他的寒霜剑,在她身上划几道,威胁她说:“你喝不喝!?”
真是越想越可怕,荼白打了个战兢,狠下心来把药一口闷了。
苦味直冲天灵盖,她又差点晕厥过去。
丫丫的。下次她要是再喝这玩意她就不姓荼,打死也不喝!
渡尘看着荼白丰富的表情动作十分不解:一碗药而已,至于苦成这样?也没见其他人喝此药的表情这么夸张。
心里虽然这样想,嘴边还是说:“不受伤便不用喝药,下次记住别再不自量力地替他人抵挡攻击。”
“不不不,仙子大人说错了。”荼白摇头,把这句话的重点放在前半句上,“我们这种小妖啊,不受伤是不可能的,就比如我上次就无端被那树妖抓住划了一刀,你说倒霉不倒霉。”
“与其埋怨运气,不如好好提升自己,只有当你足够强便不会受伤。”渡尘接过荼白手中的碗,施法将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荼白听到这话就生气,忍不住替自己委屈起来:“你以为我不想变强吗?我修炼成形都用了五千年,生来就灵力低微,变强对我来说不知有多难,我也想变强,我也想修仙,可又不知过几个千年甚至万年才行……”
荼白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甚至鼻子一酸哽咽了起来。
渡尘没想到他随意说的话会引起荼白这么大的反应,甚至于看上去都快哭了。他表情第一次有了缓和,甚至还微笑安慰荼白:“不用那么久……”
“我可助你”这几个字还未说出口,院子外忽然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音,并且越来越大,像是朝他们这边来的。
渡尘望向通往院子的那个后门。很快,从门口走进来两队妖兵,个个身穿黑衣,手持兵器。
“这个地方可算是瞧见人了!”为首的头目看见他们,高兴地说着,直径朝他们走来。
不一会儿,妖兵们就将荼白和渡尘围成了一个圈。
因为灵器自穿过荼白的身体消失后,整个历城就没了灵力的散发。神婆也带着变回原形的鸟神遣散了这里的众人。
而刚收到这里有灵器的妖兵才姗姗来迟,在这里搜寻了一番既不见灵器又不见一个人影。
渡尘观察了下妖兵头目,也是穿着黑衣,只是质量上成,衣边上还镶嵌着银钻。
他见过妖兵,却从未有过交集。妖界虽隶属天帝,天界却不得干涉其政。
因此天帝允许他下界除恶,却不许他与妖兵起冲突,妖兵由妖王统领,若起冲突,会影响两族关系。
到时妖界对天界积怨过深,就会引发大战。
为防止这样的结果,天帝从一开始就给了渡尘这一要求。
渡尘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不会轻举妄动。
现在妖兵头目站在他俩面前,态度嚣张地用剑柄指着他俩道:“老实交代,你们在这儿有没有见过一个灵器?听说这灵器外溢灵力,可助长妖的修为,为何我们来此之后就感觉不到了?”
荼白不懂人心险恶,老实回答他道:“见过,不过它又忽然消失了。想必早就不在这里了,你们去别处找找吧。”
“你在哪见的它?”妖兵头目问。
“具体位置嘛……”荼白挠挠头使劲回忆着。她去时是被蒙着眼的,回来的时候是被渡尘抱在怀里的,况且她只顾欣赏他的美色去了,哪里看了路线。
就在这时,荼白右手的衣袖顺势滑了下去。手腕上的银色的圈形印记露了出来。
妖兵头目眼中立即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是惊喜。
仿佛是一件苦苦寻找的东西,突然有一天自己出现在面前一样。他大喜过望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来人!把这女的绑了,押到主上面前。找了一千年,原来在这啊!一件会散发灵力的灵器而已,不见就不见了,哪有殿下重要。哈哈哈哈……”
妖兵头目狂笑不止。荼白正听得糊涂,就被走上前来的妖兵钳住双手,用困灵索牢牢绑在了一起。
“灵器不是我拿的,你们抓我干什么?”荼白以为是她刚刚说错话,让这些妖兵误以为灵器是她拿的。
她看见渡尘站在一旁异常冷静,急得连忙指着渡尘对那妖兵头目解释道:“他可以替我作证,我没拿灵器,是灵器自己从我的身体里穿走了,我碰都没碰过它。”
渡尘将视线移到荼白脸上,微微蹙了蹙眉。
这小妖,别人还没拷打自己就全交代了,也太不涉世了些。真应该吃点教训涨涨记性。不过听这人的意思,他们抓她并不是为了灵器,否则就应怀疑灵器为何要认她做主,也是饶不了她的。
“祸从口出。”他冷冷对荼白回了一句。
荼白瞬间绝望了下来,看来渡尘是不管她了,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唉!
“你是她什么人?”妖兵头目警惕地看着渡尘问。
“不熟。”渡尘回答道,却不小心瞥到荼白的目光。她的眼中充满失落,这一刻他居然有些慌张,连忙撇向别处。
“既然不熟就别管闲事。”妖兵头目语气,转眼又对荼白笑道:“那殿下就随我们走吧!”
说完一个眼神示意,妖兵手们便推着荼白往出口走去。
“什么殿下?你们到底为什么抓我……”荼白挣扎着,吱呀乱叫,还不望回头看一眼渡尘,却发现他依旧站在原地,一点反应也没有。
原来自己在他心中只是陌生人。一想到这,荼白又伤心了起来,也不挣扎了,默默跟着那些妖兵走。
“且慢。”在快到门口时,忽然听到渡尘的声音。
荼白惊喜回头,看见渡尘朝他们走来,感动得快要落泪,她在心中疯狂安慰自己:仙子大人果真没有这么无情,他多少还是在乎我的。”
“你想干什么?”妖兵头目挡在荼白面前,蛮横地看着渡尘。
“不如你们把我也抓去如何?”渡尘主动将手伸出来道。
“我们抓你做甚?”妖兵头目不耐烦地说。
“不是你们要抓我才抓我,是我要你们抓我,你们就必须抓我。”渡尘不徐不缓道。
妖兵头目听糊涂了,扬声道:“绕来绕去地说什么呢?”
渡尘轻微勾唇:“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把我也绑了和她一起押到目的地,我定不反抗。否则,我们就打一架如何?”
“你们还是听他的吧,我告诉你们,原本住这里的强妖才被他打死不久,你们要是打起来,肯定死得很惨!”荼白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
妖兵头目看着气场强大的渡尘,也怯了胆。虽然他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提这种奇葩要求。但现在抓殿下去见主上才是重中之重,若真打起架来,让殿下逃了就得不偿失了。
何况要是一起绑到主上那,主上法术高强,打起架来这人肯定不是主上对手,那时又有何顾虑呢?
一番抉择过后,妖兵头目最终同意,将渡尘也绑了,一同押着他俩往目的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