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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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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午饭吃的什么?!清蒸豹子胆吗?”

一声巨响,杯子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属下不敢!”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虞大人息怒!明日倚梦…”

“滚,滚出去。”虞奉明按着额角,嘴唇微微发颤。

“虞大人…”

“先下去吧。”王勉拍拍禹川的肩头,轻声道。

等人走了,王勉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碎片。

知道虞奉明还在气头上,王勉动作轻上不少,没弄出半点声响。

说实话,其实他也有点被吓到。跟在虞奉明身边这几年,王勉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按照常理来说,就算动怒,虞奉明也该是笑眯眯扎刀子的作风。

比如刚才,虞奉明应该是先笑一声,再慢悠悠放下杯子,然后温声问“禹川,你吃饭没有”,若禹川说“吃了”,他会点头继续问“吃的什么”,等禹川乖乖报完菜名,虞奉明就会皱眉疑惑“诶?就这些吗?本官看你胆子大成这样,还以为中午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你怎么吃的?蘸酱油醋吗?吃不吃得惯?本官记得你嗜辣,好在今日来了华阳,刚好替你雇个厨子来”。

要是禹川说没吃,虞奉明多半会说:“怪不得,本官说你怎么尽说胡话,原来是饿的。王勉啊,带他出去吃碗面。对了,记得让他戴个幂篱。脖子上顶个豹子胆,保不齐就让哪个道士当妖怪收走了,倒让朝廷损失一员大将,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最关键的是,虞奉明的确会付面钱。

要问王勉为什么这么了解,是因为他夫人周语嫣因幼时生病有些口吃,因此她很羡慕能说会道之人。故而每次遇见虞奉明阴阳怪气夹枪带棒,怼得不怀好意的来人面色涨红之时,王勉总会偷偷记下。

到了晚上,他再绘声绘色说给夫人听。她虽然说话有点结巴,但笑起来不会。语嫣听了总会笑,然后说:“虞…虞大人,说话好厉…害…”

又有半个月没见了,好想她,也不知道回去之后慢慢会长高多少。王勉想得有些出神,以至于虞奉明第二次喊他时才反应过来。

“别收拾了,来,坐。”虞奉明坐着,朝右手边的椅子摊手,漏出中指上那枚玉戒,“私事。”

等王勉放了帕子坐下,虞奉明替他沏茶:“是不是马上要到慢慢的生辰了?”

王勉点头:“是,这月十二。虞大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是突然想起来,去岁这个时候,你因为慢慢的生辰,告假回了趟苏州。”虞奉明望着前方,情绪有些低落,“眼下看来,十月十二怕是回不了京。”

提起女儿,王勉柔和不少:“慢慢好懂事,说我不在家的时候,晚上会替我给她娘亲讲故事,逗她笑。”

“哎哟,真是听着心都要化了。”虞奉明勾起嘴角笑了笑,又问,“出来这么多天,有写信回去吗?”

“写了两次。”

“有收到回信吗?”他很关心这个。

“没有。语嫣怕我分心,所以约定写了信但不寄来,等我回去再看。”

约定这个词好啊,虞奉明暗自叹气:“怎么办,我跟江晚荧也约定了,让她看见信记得回,怎么到现在,一封信也没见到。”

王勉好像突然明白,他为何今日会发这么大的火。还没开口,又听见虞奉明问:“王勉,你跟你夫人是怎么认识的?我太冒犯了是不是?罢了,你就当没听到。”

“不冒犯。”王勉摇头,“我们俩从小就认识,长大之后就定亲了。”

怎么又是青梅竹马?虞奉明心乱不已,脑海里浮现出许清和那张脸。他觉得身上有蚂蚁在爬,隔着衣袖挠了挠手臂:“你说,如果我跟她也是青梅竹马,是不是就能收到回信了?”

时间真的很重要对不对。如果他当时再迈一步,就能多和江晚荧相处七年。多出七年,二人的感情,是不是就能跟其他人匹敌了?

虞奉明脑袋顶上停了片乌云,王勉决定哄哄他。

“虞大人,感情这种事不讲道理,时间也不能决定一切。若是不喜欢,别说青梅竹马了,就是上辈子认识也不一定能在一起啊。”

“虽然我跟江姑娘接触不多,但是上次来锦江能感觉出来,她对您的感情的确不一般。嗯…该怎么形容呢?她跟您气场相合,一点儿也不别扭。”

“是吗?”虞奉明笑了笑,心里答“是的”。只是距离变远,收不到消息,才愈发患得患失。

“当然。”王勉不说假话,“至于回信…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想做新衣服,江姑娘估计是忙得不可开交,才一时忘记。”

他理由越找越顺:“再说了,天这么冷,人跟马都走不快,锦江京城相隔甚远,一来一回的,信没那么快送到。兴许江姑娘的信已经在路上了,虞大人睡一觉,明日醒来就能收到。”

虞奉明被哄成翘嘴:“王勉,你该升了啊。办事利索,话又说的好听。”

王勉露齿笑开,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虞奉明打断:“等回京,真升了再说客套话。”

虞奉明道:“找个郎中给禹川看看吧,他那腿兴许被茶杯割伤了。”

“天冷,穿得厚,应当不会。”

“他可看都没看就跪下去了。总之,替我关心关心。”虞奉明站起身,走回书案边,“他方才说的是倚梦阁?”

“是。”聊回正事,王勉不敢怠慢,“明晚刘通判在倚梦阁,兴许能盘出何放的行踪。”

“他最好不是只想去青楼寻欢作乐。”虞奉明拿起公文,“应下吧,就说本官一定赴约。”

踏入倚梦阁之时,虞奉明已把信的第一句给拟好了:“来青楼了,虞大人将誓死守节,但准你记在账上,回去罚我。”

倚梦阁建在山上,踏入阁院,右侧竟是一道瀑布,吵得他耳畔嗡鸣不止。王勉在一旁欣赏风景:“倒是稀奇,风景独好。”

于是第二句也出来了:“旁边竟还有瀑布,实在吵得头疼,所谓意境么?本官实在费解。”

入席,舞妓乐妓轮番上场,热闹不已,却还能隐约听见瀑布的流水声。

酒过三巡,虞奉明些许犯晕,但没忘在心里咒骂刘济全。在那边摸来摸去,到底能盘出什么屁来。

再喝两杯,已有几人搂着姑娘离席。

“你叫什么?”

“回刘大人,奴家晚莺。”

谁?虞奉明险些一口酒喷出来,终于在今夜抬起第一次头。那名叫晚莺的乐妓正抱着琵琶,低头回话。

他错愕,名字一样就算了,怎么长得也这么像?

于是第三句也在心里了:“喝着酒听见有人喊晚荧,巧不巧,弹的也是琵琶,本官吓个半死,以为真是你。”

刘济全色眯眯,甩着肥硕的膀子招呼她:“名儿真好听,来,到刘大人这里来。”

晚莺挪着步子跪在他面前,光影之下,眉目如画,惹人爱怜。一旁边有人打趣:“哈哈哈,刘大人眼光真好。方才没注意,到了跟前才看见如此好皮囊。”

“怎么?袁大人怀里不是搂了一个,又心猿意马了?”刘济全捋着胡子,看着晚莺调笑道,“娇娇儿,你来选,是想和哪位大人共度良宵呢?”

良宵二字被他念重了些,晚莺身子一抖,抬眼去看:娘诶!一头猪一只螳螂,能不能来点正常人的选项!要不还是螳螂吧?遭的罪会少些。再看这小身板,兴许没两下就好了。

“乖乖,你抖什么?哈哈哈哈,这么难选?”刘济全已上手摸。

“大人…”晚莺堆笑,预备靠近坐到他身上。才膝行一步,肩头一重,她抬头去看,是席间被打趣说一直喝闷酒的那位虞大人。

虞奉明按住她,嘴角分明一抹笑,人却是冷的:“刘济全,你眼光的确好,刚巧挑走本官想要的人。如何,你是让,还是不让?”

晚莺大喜:这个好这个好,长得够俊,睡一遭稳赚不赔!

刘济全道:“虞大人说笑了,下官岂敢?晚莺姑娘,虞大人难得来兴致,今晚定要好好服侍虞大人。”

“回刘大人,奴家明白!”晚莺爬起身,欢天喜地跟着虞奉明往外走。

待二人身影消失不见,刘济全收回视线:“没喝尽兴,送壶归漈酿上来。”

小厮应声退下,拐至廊下角落,黑暗中伸出一只手,那人着一身黑,低声道:“告诉刘济全,切勿轻举妄动。这酒,有人替我们先送。”

“是,卫缇帅。”

进了屋,虞奉明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管我。”

晚莺看着男人的背影,心领神会贴上去解他腰间革带。

“干什么?!”虞奉明吓一大跳,下意识扬起胳膊挡开。

“啊!”晚莺被他挥到地上,慌忙磕头,嘴上说“虞大人息怒”,心里却想,原来是个吃欲擒故纵的狗官。

望着那张脸,虞奉明心情实在复杂。他压下脾气,往榻上一坐,往对面的杯子里倒酒,开口道:“别跪着了,上来坐。今晚什么都不用干,说说话就好。”

“是,虞大人。”晚莺缓缓抬起脸看他一眼,又悄咪咪摸上他的鞋。

男人察觉,抬了脚作二郎腿,离远她的手:“你还是跪着吧。”

晚莺疑惑,吭哧吭哧爬到山顶,进了青楼真不做啊?莫非是不行?

他喝一口酒:“你叫晚荧?哪个晚字,哪个荧字?”

“回虞大人,奴家不叫晚荧,叫晚莺。夜晚的晚,黄莺的莺。”应该是黄莺的莺吧?她本名颜绘,这名字是前些日子嬷嬷让改的。她不识字,也不知道对不对。罢了,凑合喊吧。

“嗯…”虞奉明支额,好久没听到江晚荧喊他虞大人了,实在想念,喃喃自语道,“你说,女孩子家家,心思是不是就会多变?”说到底,他还是在意没收到回信这件事。

“回虞大人,奴家没听清,敢问大人方才说…”外头瀑布声好大,压着说话声了。

“没什么。”虞奉明打断她,又皱眉,“你这屋吵成这样,晚上能睡着?”推开门走几步就能摸到瀑布的地儿。

说起这个,晚莺可有一肚子苦水要吐:“哎哟,虞大人有所不知啊。嬷嬷说这是上等的地儿,是喜欢奴家心疼奴家才特地把这屋腾给奴家。说什么,到时候跟各位大人待着,屋里有水声,屋外也有水声,是情趣。奴家不懂情趣,搬来半月吵得头晕,只恨不得一头栽进水里。依奴家看,多半是他们觉得奴家不是华阳人,这才使了损招排挤奴家呢!”

虞奉明对她说的不懂情趣极其认同,问道:“你不是华阳人?”

“回虞大人,奴家是狸县人,上月来的锦江。”

“狸县,离京城很近。”虞奉明盯着她的脸,鬼使神差道,“本官替你赎身,你出去之后,只管做点自己想做的事,如何?”

劝妓从良,好一个道貌岸然的狗官。晚莺摇头:“奴家替自己赎过身,出来之后觉得还是青楼好。”

虞奉明:“……”

“人各有志,是本官多嘴了。”他起身,“你今晚安心待着吧。”

“虞大人再待会儿,奴家给您弹曲儿听吧。”

“不必了。”虞奉明推开门,不远处瀑布溅起的水雾跟着风拍他一脸。

他在心里怒吼: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情趣可言?!

虞奉明正想掏出江晚荧的帕子擦擦,一蒙面黑衣人自檐上跃下,手持刀刃:“狗官,你死期到了!”

前半句他同意,后半句他不大认同。

李天风派来的侍卫呢?哪去了?

虞奉明昏沉想着,抵着酒劲往后退去,不敌寒光骤然一闪,一道血雾自他腹间绽开。恨刀剑无眼,腰间玉佩铿然坠地,染上血色。

“有刺客!”十数名侍卫自屋檐、廊下及墙后探出,自四面八方包抄二人。

王勉闻声赶来,此情此景实在叫他脸色煞白:“虞大人!”

虞奉明浑身是血,踉跄着被拖向崖边。

身后瀑布肆意狂啸,半点盖不住血腥气。

见退无可退,黑衣人揪住虞奉明的衣领,厉喝道:“虞奉明,我这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而后一掌将他推下山崖,没入飞瀑之中。

晚莺刚巧推开房门,这一幕被她尽收眼底,她扯着嗓子失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杀人啦!!!!!”

十月十二,虞奉明的死讯传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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