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突然变故,龙舟赛草草收场。
在场人也无心看比赛,皆在议论崔泽南和沈佳的事。
好戏结束,陈知毓自然也不久留,带着岳画绫离开汇春楼,两人先后上了马车,这会儿已经到了午时。
陈知毓客气开口,“要不要随本王去用午膳?”
岳画绫本就想与他套近乎,自然抓住机会,嘴上却道:“不会麻烦殿下吗?”
“多添一双筷子的事,不麻烦。”陈知毓想起上次在同春楼的事,“去同春楼?”
岳画绫轻声道:“行的,我不挑食,都听殿下的。”
陈知毓笑笑,以手支颐,歪靠在小几上,瞥见手边的点心,瞧色泽不像好吃的样子,想起她给岳颖做的碧玉酥。
他出声问她,“厨艺如何?”
岳画绫意外他会问这事,如实道:“并不算好,只会做几样点心。”
“嗯。”陈知毓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敲桌面,“本王下次邀你同游,可否尝尝你的手艺?”
岳画绫笑着应下,“可以的,只要王爷不嫌弃。”
两人在车内有一搭没一搭闲聊,难得相处自然,马车很快行到同春楼,岳画绫依旧先下了车。
她方才站定,听到身后有人喊她,“阿绫?”
岳画绫闻声回头,见竟是向随风的堂弟向琛,与一不认识的少年郎勾肩搭背,往这边走过来,想应是来同春楼用饭的。
“琛二哥。”
向随风比她年长两岁,向琛比她年长一岁,今年十七。
向琛三步并作两步,笑呵呵地跑过来,“阿绫果然是你,我以为看错了。你也是来同春楼用饭的?”
他话落,瞧见福王从马车上下来,脸上浮现惊讶,忙抱拳行礼,“见过福王殿下!”
“不必多礼。”陈知毓脸上挂着惯常的笑意,因他唇角天生微微上扬,不笑也似笑模样,瞧上去仿佛平易近人。
岳画绫见向琛一脸疑惑,忙出声低低解释了两句,怕陈知毓等得不耐烦,含着些歉意道:“琛二哥,我们以后有时间再聊。”
“那你快去吧。”向琛点头应下,见她要走,忙又补了句,“阿姐前几日传了口信,说能在七月之前赶回来!”
“好,我知道了。”岳画绫冲他一笑,忙抬脚跟上陈知毓,向随风回来是为了她与崔泽南的婚事。
婚事告吹,也不知她在望雁城有没有听说这事。
向琛站在原地看他们背影消失,那与他一道来的少年道:“寿鹿山一事果然是谣传,崔家真是太不要脸了!”
“崔泽南那道貌岸然之徒,竟还有脸说自个守身自持,清清白白。”
向琛冷哼一声,“瞧他以后还有脸上街!”
两人说着话,也随后进了同春楼,酒楼内也有许多人边吃饭,边或高声或低声议论崔家的事。
另一边崔泽南被送回文国公府。
府医正忙着给他包扎伤口,文国公一脸气急败坏地在旁骂他,崔泽南脸色阴沉,眼神像是淬了毒。
文国公夫人和崔兰溪匆匆赶回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孙氏压根不知道沈佳这外室的存在,“泽南,外头传得风言风语到底是不是真的?”
崔泽南早已不耐烦,“是真的,事情已经发生,你们说说说……还有完没完?!”
孙氏抹眼泪,“你糊涂啊!你是安稳日子过够了,出去招惹那样的下贱人?”
太子妃动了胎气,现在卧床静养,太子也没回来瞧一眼,皇上那边还不知怎么想的。若是因此事牵连太子,岂有太子妃的好日子过!
孙氏恨铁不成钢,“我平日里给你准备了几个通房侍妾,不喜就换,还不够你用的?”
崔兰溪见室内气氛沉重,出声道:“我们才退了忠武侯府的婚事,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哥就出了事。”
“你们难道不觉得蹊跷?”
孙氏仿佛找到了出路,忙道:“兰溪说得对!沈家不过是平头百姓,要说背后无人,我是不信!”
“若是能查出背后主谋,咱们大可以借机发挥,说是诬陷!”
文国公立刻唤人,吩咐侍卫去查此事。
崔泽南眉眼间敛着阴沉之色,他这段时间忙得连沈佳这人都没想起来,何谈派人去杀人灭口。
“若是查到背后之人,父亲,您要将人交给我处理!”
文国公冷哼一声,“你留下的烂摊子,自然你收拾!太子那边,你最好处理好,别连累到你长姐!”
孙氏虽然将这唯一嫡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但太子妃如今好不容易有孕,这一胎关乎崔家前途命运。
“泽南,你姐姐这些年在东宫也不易,太子那边如何都得处理好,咱们不好在这节骨眼上同他生了嫌隙。”
崔泽南脸色更难看,到底是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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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午饭,陈知毓顺道将岳画绫送回忠武侯府,折回头直接去了皇宫。
岳画绫回到家正迎上程欢,“娘,崔家的事您听说了吗?”
“听说了。”程欢庆幸道,“之前我还遗憾丢了一桩好姻缘,现在是半点遗憾没了,只有庆幸!”
“没想到崔泽南心狠手辣至此,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岳画绫笑笑,“娘,您就别气了,为这样的人不值当的。”
程欢点头,“我要准备出门一趟,你在家好好歇着吧。”
岳画绫见她不欲多说,她也没追问,与她道了声别,领着丫鬟去了朝花院。
另一边陈知毓回宫,直接去了淑妃的昭华宫,他才走到正殿廊下,就听里头传来母妃清越的笑声。
“母妃在说什么呢?这般高兴。”
淑妃瞧见儿子过来看望,面上笑意更盛,“今早你父皇同我打赌,赌哪条龙舟能得第二,我赢了。”
一旁的嬷嬷接道:“皇上的赏赐刚送到,是娘娘心念许久的九凤嵌南珠花冠。”
陈知毓含笑坐到下方的花梨木圈椅上,“是值得高兴。”
淑妃懒散地斜靠在锦榻的软枕上,笑着瞧他,“今日午时,我听说你早上带了个小姑娘去汇春楼?”
“是谁家的姑娘?”她一脸八卦,明知故问。
淑妃原是一孤女,因容色倾城,被当今圣上一眼瞧中,带回了宫,自那时至今,后宫来去妃嫔不知凡几。
只她一人稳坐昭华宫,盛宠不衰。
今年三十有九,但保养得宜,瞧上去像三十左右。眼角眉梢透着妩媚风情,加之她每日里多想着吃喝玩乐和装扮的事,进宫这么些年,别人明争暗斗,她却岁月静好。
神态又常流露出小女儿的娇俏之态。
皇上很乐意维护昭华宫这一方净土,事事多随她意。
陈知毓容貌像极了她,个头身形像皇帝,高大挺拔。因而他虽生了国色牡丹一般的容貌,却不显阴柔。
听淑妃提起这事,陈知毓失笑,本想解释清楚事情原委,念头一转却道:“母妃明知故问。”
淑妃正欲问下去,外头传来皇帝郎朗之声,“你们母子二人在聊什么呢,这般高兴?”
陈知毓起身问安,皇帝摆手让他无需多礼,淑妃却依旧懒散歪坐着,顺和帝似是见怪不怪,走过去自然坐到她身边。
淑妃这才笑着说:“臣妾在问毓儿今早带了哪家姑娘去了汇春楼。”
顺和帝一直在忙崔泽南和沈佳一事,尚未听说,闻言眉眼松了几分,看向座下的陈知毓,“是谁家的姑娘?若是合适,父皇可以给你赐婚。”
“八字还没一撇呢。”陈知毓含糊道,“若是时机成熟,父皇纵是不说,儿臣也是要厚颜去求旨的。”
顺和帝轻哼一声,“你也老大不小了,府里该有个王妃替你料理府内诸事,你也能定下心做件正事。”
“皇上说得是。”
淑妃广袖下的手撒娇一般勾着顺和帝的手指,“皇上,毓儿不告诉您,臣妾告诉您,听说是忠武侯府的岳二姑娘。”
“忠武侯府的姑娘?”顺和帝眉头微皱,“是不是先前与崔泽南有婚约的那一个?”
陈知毓点头,捡要处给顺和帝解释了岳画绫的事。
“没想到你还是个怜香惜玉的。”顺和帝不置可否地点评一句。
淑妃掩唇一笑,“皇上,毓儿还不是学了您,您怜惜疼爱臣妾这么些年,他就是个榆木脑袋也学会了如何讨姑娘家欢心了。”
“你呀。”顺和帝失笑点了点她鼻尖,转而对陈知毓道,“之前让你娶妻,你推脱说等到及冠,挑挑选选没个着落,过了今年,来年你就二十二了,不能再推了。”
“今年你若是再挑不出个结果来,朕亲自给你赐婚!”
陈知毓直接应下,“父皇再等等,府内侧妃谭氏有孕未满三月,等她这胎坐稳了,儿臣再着手相看王妃。”
顺和帝转念想到太子至今无子,太子妃也才传出好消息,崔家又出了这事。
“毓儿瞧,朕该如何处置崔泽南?”
陈知毓没想到顺和帝会问他这事,关乎太子和崔家,他自在心里斟酌词句,面上却不显,一派闲适模样,“儿臣方才也与父皇说了岳二姑娘的事。”
“儿臣觉得崔泽南此人能力是有,但道貌岸然,品行不端,将心思用在对付闺阁女子和无辜村女身上。”
“儿臣看来此人尚算可用,但难堪大用。至于该如何处置,儿臣想父皇心中应该早有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