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岳画绫没想到堂兄会揽下这媒婆的事,她心情顿时松快不少,不止因为堂兄要给她物色夫婿。
更因他的体贴关怀,让她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她话匣子也打开,一边用饭,一边说自己的要求,“大哥,你要帮我挑那一心一意的,性子温和的,不会动手打我的男子。”
“不求大富大贵,家中殷实,公婆好相处就成,最好模样出挑些的。”
岳颖皱眉,一脸凝重,“小叔动手打过你?”不然她不会平白提出不会动手打她这一条。
岳画绫连忙否认,“没有没有,只是我……”她脑子转得飞快,“只是我从前在街上瞧见有个男人打他妻子,很是害怕!”
“你放心好了。”
岳颖宽慰她,“我回去会同祖母和父亲说的,你们继续在西院住着,暂且不要搬走。崔家今日吃了哑巴亏,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近来出门多带几个人在身边。”
“嗯,多谢大哥。”岳画绫胃口小,很快饱了,犹豫一瞬,“大哥,你认识福王吗?”
岳颖顿住一瞬,眼神扫过对面的屏风,咽下嘴里的饭菜,“你问福王作甚?”
岳画绫露出苦笑,“今日文国公府四处宣扬,说我、我在寿鹿山失了清白……福王那日救了我,可以给我作证的。”
“我想你若是认识他,见了他,与他说一声,帮我澄清一番。”
“打过交道。”岳颖含糊说道,“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会看着办的。”
岳画绫不想堂兄为难,想了想补充道:“若是能与他说上话,就说一说,若是说不上话就算了。”
“反正今日我已经澄清过。”
岳颖点头,也不欲多说,“我心中有数,总之你别担心,回去告诉婶婶,不要冲动与祖母呛声。”
“等我处理完手头事,会早些回府解决这事。”
岳画绫放下心,点头应下。
岳颖想了想,补充道:“若是祖母坚持让你们搬出去,我名下有处宅子还算宽敞,到时候你们搬进去住。”
“好,谢谢你大哥。”岳画绫心中感激他的面面俱到。
“与我无需言谢。”岳颖放下筷子,“岳家小辈只我们几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你不必放在心上。可还有别的事?”
岳画绫摇头,“大哥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嗯。”岳颖起身送她到门口,见她下楼才转身回来。屋内福王已经从屏风后出来,坐到了岳画绫刚才坐的位置。
“你们兄妹感情倒好,害本王闻着饭菜香味,好等。”
岳颖勾唇一笑,似真似假冲他一抱拳,“委屈殿下了。”
陈知毓睨他一眼,“今日你请客。”
“好说。”岳颖顺势吩咐伙计重新上菜,他依旧在陈知毓对面落座,“殿下方才也听到了舍妹的话,可否抽空出面做个证?”
陈知毓嘴角始终挂着淡笑,“今日本王闲来无事,坐车恰好经过忠武侯府,瞧了一出退亲大戏。”
“本王观望后,觉得无需本王出面澄清,你那婶婶嘴上功夫了得,令妹也不遑多让。”
岳颖没想到他竟瞧见了退亲的过程,无奈失笑,“王爷又不是不知道忠武侯府的情况,小叔那样的男人,靠着妾室生活,宠妾灭妻。婶婶若是再柔弱没个主意,哪还有岳颂和绫绫的日子过。”
他顿了一瞬,怕福王误会,又解释一句,“绫绫性子不像我婶婶,她最是乖巧懂事,心地善良,胆子也小,是个单纯的小姑娘。”
陈知毓闻言,回想那晚在寿鹿山泪湿双睫的小姑娘,瞧着乖乖的,胆子的确不大。
岳颖往前一凑,“所以,王爷有没有认识的有为青年,给舍妹做个引荐?最好模样出挑些的。”
陈知毓愣住一瞬,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合着你应了那小丫头的事,转头找上了本王,本王看着像是给人牵线搭桥的冰人?”
“这不是赶巧遇上了,我身边暂且没有现成合适的。”
岳颖方才答应岳画绫时,就打了这主意,厚着脸皮道,“大理寺那帮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忙起来几天不洗澡的也有,睡着了鼾声震天响的也有,脾气暴躁的也有。”
“绫绫,王爷也瞧见了,说是天仙也不为过,总要配个俊秀斯文些的。”
陈知毓轻哼一声,也不好说他真是闭着眼夸岳画绫。
“又不是亲妹妹,你倒是上心。”他拿起筷子夹菜,等上酒菜的伙计离开,才继续道,“本王有个条件。”
岳颖忙道:“王爷尽管吩咐。”
“崔泽南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陈知毓看向他,“本王可以借你人手。”
福王纵是不提,岳颖也有动手打算,不然等崔家报复侯府,他就被动了。
福王现在提出来,恰好一举两得,他压低声道:“他背地里养的外室找到了,已有孕月余,崔泽南尚且被蒙在鼓里。”
“我打算借着他和绫绫退亲这事顺水推舟。”
岳颖低声说了大概计划,陈知毓听完,微挑的眼角被笑意压下:“这主意倒是妙,看来又有好戏瞧了。”
“此事若成,本王定给你那乖巧的仙女妹妹找个合心合意的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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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岳颖坚持,袁氏最终妥协,同意二房仍旧住在西院,只她还是坚持分家,已经吩咐人对外传扬了消息。
岳颖知袁氏迂腐顽固,也不想与她再纠缠这事。
岳画绫得到消息暗松一口气,能有个遮阳避雨的住处,旁的暂时也不多求。袁氏不待见他们一家,也无所谓了。
日后袁氏离世,大伯父、伯母和岳颖都不是不容人的性子,二房也算没有脱离忠武侯府。
分家和退亲的事一了,岳青礼仿佛掐准了时间,第二日午后,带着钱姨娘和小女儿岳棋雅回府了。
程欢气得提刀要去砍他,岳画绫和应嬷嬷忙拦住。
她若是冲动之下,当真能砍伤岳青礼。
岳画绫给她倒了杯茶,“娘,您消消气。如今咱们与侯府算是已经分家,这房子是大哥借与我们住的。”
“你可以静下心来想想,若想与父亲和离,便让钱姨娘他们一家人出去另外住,反正钱姨娘最不缺的就是钱。”
“你若是不想与父亲和离,他是什么秉性,你再了解不过,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宽心过好自己的日子。”
程欢今年不过三十九的年纪,岳画绫模样像她,她模样生得俊俏,比之女儿更多了几分飒爽的英气。
“我还不是为了……”
程欢话没说完,就被岳画绫打断,“娘,您不必顾虑我和哥哥。”
“父亲在与不在,对我和哥哥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岳青礼不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他自私自利,一把年纪,仿佛还是孩子心性,只图自己快活。
程欢顿时噎住,是她拿不定主意,才下意识往孩子身上推。
应嬷嬷从旁拽了拽岳画绫的衣袖,示意她不要逼程欢,“你娘也不容易。”二人做了这么些年的夫妻,岳青礼三心二意,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
却自诩风流。
可程欢当年真心实心爱岳青礼,陷了进去,消耗这么些年,心中仍有情。
她常教育岳画绫日后成亲不要贪图男人的长情,要贪图权势和钱财,要将这两样实实在在抓到手里。
不然到头来,就会像她一样,一无所有。
但她自己却看不开。
母女二人正相对无言,外头突然传来岳棋雅叽叽喳喳地说话声,声如黄雀。岳画绫方起身,抬眼见岳青礼、钱姨娘并岳棋雅一家三口走进来。
岳青礼着一身月白绣竹纹长衫,眉眼含笑边走边听小女儿说话,因脸上并未蓄须,平日里又无甚劳心忧神的事,四十的年纪,瞧上去仍旧儒雅风流,仿佛三十出头。
钱姨娘个头不高,小家碧玉的长相,打扮得光鲜亮丽,端得架势,倒比大伯母更像侯府的主母。
走在岳青礼身旁,二人倒也很相配。
程欢冷哼一声,脸色更难看。岳画绫掩住眸中情绪,上前两步见礼,“父亲、钱姨娘安好。”
见庶妹岳棋雅瞧过来,她微微颔首,“妹妹也回来了。”
“听说姐姐和崔世子的婚事黄了?”岳棋雅一脸好奇,十五岁的年纪,年初已经及笄,还是小孩子心性。
模样大体随了钱姨娘,眉眼有几分像岳青礼。
不等她回答,岳青礼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一桩婚事,怎么说退就退了?”
岳画绫简单解释几句,不欲多说,见岳青礼不悦,她忙转了话题:“父亲,祖母已经让大伯父与我们分了家,这事你知道吗?”
“分家?”岳青礼惊讶,“为何分家?是因为你和崔世子的婚事不成,母亲怪罪?”
程欢没好气道:“与绫绫的婚事无关,老夫人嫌你无能,成日游手好闲,丢了侯府的脸面!分家后,颖哥儿好娶妻!”
“你胡说什么?”
岳青礼越来越厌恶和程欢见面,从前那么一个通情达理的女子,如今越来越像个胡搅蛮缠的泼妇。
面目日渐可憎!
钱姨娘忙笑着打圆场,“爷,您别生气!老夫人又不待见咱们,分了就分了,反正咱们也不指望侯府生活。”
“就是!”岳棋雅附和道,“我还嫌弃忠武侯府这房子又窄又破呢,不如外祖父家的气派!”
岳青礼怒气渐消,“我也不是在乎分家这事,只是问问原因,你有话不能好好说?”
最后这一句是对程欢说的。
程欢冷笑一声,“我怎么没有好好说话?你在这摆什么官老爷的架子?”
“你简直不可理喻!”岳青礼气红了脸,“你若是不想好好过,大可以直接说出来!”
钱姨娘忙道:“爷,您消消气,哪能当着孩子的面随意说和离的事?”
闻言,岳画绫抬眸看向钱姨娘,她正柔声哄岳青礼,近乎依偎进他怀中,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这男人。
她知钱姨娘是何意。
程欢果然被激怒,“和离就和离,你当我愿意瞧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