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亦是平常的一天,任务像往常一样平淡无奇。你帮委托人一号找回了两只走丢的猫咪,排队去某家甜品店抢购了委托人二号想要的季节限定甜品,假扮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委托人三号的家长参加他学校的家长会,忙碌又充实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自从有委托人向你要了联系方式后,你的业务渠道就从线下拓展到了线上。
或许是因为系统功能的完善升级,它的任务判定范围逐渐扩张,只要是真正遇到困难、并且需要他人帮助的人,隔着网络也能被判定为任务发布者。
由此,你的业务变得愈发广泛,尽管其中大部分都是合法合规、不需要担心惹上麻烦的类型,但也有小部分不是那么合法,包括但不限于私人恩怨报复、违禁品销售等。
任务判定更新带来的不小变化,好处是能接取的任务数量直线上升,做起来堪比在须弥遇到的【森林书】系列任务的肝度;坏处是系统捕捉到的符合要求的委托人什么类型都有,接任务前还需要你二次筛选,你也借此机会再一次认识了新城光鲜亮丽外表下的一面。
网络世界鱼龙混杂、不受约束,人们更容易在这里抒发远超现实世界的恶意,也不会在意他们的恶意会造成怎样的结果,拥有多年网上冲浪经验的你早已养成了波澜不惊的良好心态,完全不会被那些纷纷扰扰弄乱了做任务的心情。
以及,你真的很想吐槽一下你接到的某类任务,人们之所以对私家侦探的刻板印象里有一接生意就是寻找丢失的猫狗这一条,是因为现实就是如此,这种宠物走丢事件发生的频率实在太高了。这种类型的任务短短一星期内你已经完成了不下十件,其中有一只神经兮兮的奶牛猫,你甚至是在某个废弃的垃圾桶里找到的它。
傍晚时刻,回家前你接到了维罗妮卡发来的消息,便改路去了一趟附近的大型商超,买了她需要的辣椒粉和拼图书立,顺便给奥利弗挑了他应该会喜欢的苹果派和毛线编织的小鸡玩偶,你自己则是拿了块巧克力和两包突然想吃的芥末味薯片,然后就去结账了。
踏着最后一缕夕阳,你回到了熟悉的房屋前。
“维罗妮卡,我回来了……咦,怎么没关门?”房门出乎意料地虚掩着,轻轻一拽就开了,你以为是维罗妮卡提前帮你打开了门,进去后将门锁好,你用更大一些的声音又问了一遍:“维罗妮卡,你在吗?”
房子里依旧一片寂静,不止维罗妮卡,奥利弗好像也不在。奇怪,都这个时间了,他们能去哪呢?
进屋时客厅灯就是亮着的,按维罗妮卡的习惯,她长时间出去前不会不关灯。你把装着东西的购物袋放到客厅桌子上,打算四处找找时,购物袋旁边的闪光点吸引了你,那是一本翻开的书,上面正闪烁着可交互的光点。
“算了,先看眼前的线索吧。”
你也不着急,屋里没有打斗的痕迹,首先可以排除有人入室行凶这一点,以维罗妮卡和奥利弗的实力很难遇到被人一锅端的情况,至于其他有危险的情况你暂时还想不到,还不如先专注就近的线索探查一番。
你坐在沙发上翻看起手中的书,这是一本只有寥寥几页的彩色绘本,封皮摸上去手感粗糙,内页的质量却相当不错,比起正常绘本,它更像是从完整绘本上裁剪下的残页,又被人做了新的封面包装。大致翻阅一遍,这几页图画讲了一个很短的小故事,孤独的独角兽艾米想要朋友,为此它开始尝试获得其他小动物的好感,经过不断努力后成功和它们成为了好朋友。
绘本画风童趣可爱,语言风格质朴,看上去的确是写给孩子的童话故事,在翻阅到最后几页时,你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凝视着页面上被小动物们围在中间的独角兽。
……你想起来自己为何会对这个绘本有印象了,在来到这里的第三天,你在奥利弗手中看到过它。
与那日不同的是,这次你看到了当时被奥利弗遮挡住的画面。绘页上,成为了朋友的小动物们都在围着艾米跳舞,本该是其乐融融的温馨场面,却有人用黑色涂鸦笔在小动物们的身体关节处系上了一条条从上方垂下的丝线,仿佛它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某个幕后者的操纵下。
而在下一页,玩累了的艾米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他的一只手露在被子外,上面同样缠绕着涂鸦笔画出的黑色丝线。
如果这是一款普通的解密游戏,那么在作为线索被找到的绘本中,被涂鸦后的画面通常是在揭露着涂鸦者的内心所想,或是实际所为。如今,眼前的现实与游戏也无甚区别,它让你再一次回想起那个本不曾在意的问题,这座房子原本的主人、奥利弗的姨夫姨母究竟去了哪里?
你回忆起初次来这里时的景象,落满灰尘的家具、空空如也的冰箱,都是长时间没人居住的迹象。至于【长时间】究竟是多长,根据衣柜里挂在外侧的衣服薄厚程度,以及衣橱中最新的衣服款式推测,他们失踪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一年。
所以,他们是在尚有意识的情况下被关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还是更糟糕一些,是在变成尸体后才被藏了起来?
你将原本紧绷的身体往后一靠,整个人已经不再因为维罗妮卡和奥利弗的不见踪影焦急,而是陷入了沉思状态。
故意敞开放在显眼位置的绘本已经说明了很多,可你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将隐藏的真相撕开摆在你面前,奥利弗他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绘本上的光点仍在闪烁,你再次仔细查看了一遍,终于在绘本最后一页的夹缝间发现了一根透明的丝线,柔韧细长,是奥利弗的异能,他在引你过去。
维罗妮卡八成也在那里,看来就算是陷阱,你也不得不去了。
顺着丝线的指引,你发现这座房子里居然藏着一个你未曾进入过的地下室。推开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向下延伸的灰色石台坚硬冰冷,尽管有外面的灯照着,通道尽头处的入口仍是一片黑暗。
阴暗潮湿的地下空间,很符合你记忆里的恐怖游戏中关于密室的刻板印象,也是非常经典的发生BOSS战的场景。
沿着台阶前行,你注意着躲开台阶上块状的苔藓避免滑倒,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菌的气味,还有一点微弱到转瞬即逝的甜味,像是下面存放着的物品散发出的味道。
进入到浓重的黑暗中,你的视野受环境限制,小地图上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但不想一下去就被发现的你不敢用手机照亮,只能一点一点地摸黑前进。
此刻不受影响的听觉便发挥了感知周围情况的作用,你听见水滴掉落到地上的声音,“滴答”,伴随着不远处孩童轻快得有些诡异的嬉笑声,还有物体碰撞的声音。仔细听,那有些像……肢体碰撞时发出的闷响。
你摸着墙壁安静前行,移动期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为了确保等会奥利弗不会做出不理智的举动,你已经做好了先下手为强的准备。
“滴答”,你又听见了那仿佛水龙头没拧紧似的滴水声,这次声音的源头近在咫尺,你判断着奥利弗在的位置,不带一点犹豫地抬手释放平日里最常用的技能。
【傀儡戏法】!
可这次你却意外地失手了,放出的技能如同泥牛入海般毫无反馈,反倒是你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沉重僵硬起来,停下脚步时甚至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下。
“怎么回事……莫非是,糟了!”你反应迅速地打开系统查看个人面板,赫然发现自己的状态栏里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麻醉】debuff。
伸手抓住那只被宽大衣袖包裹的手臂时你还未发现异样,等察觉到手下的触感不似真人已经晚了。奥利弗对你的熟悉程度丝毫不亚于你对他的熟悉程度,况且他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清楚你的能力需要近距离才能使用,你也成功地踏入了针对这一条件布下的陷阱。
来不及继续细看debuff的效果描述,你不再顾忌光亮会暴露自身位置,趁着麻木的知觉还没扩散到全身,抓紧时间点开手机照明好寻找地下室出口的方向。
但你忽略了一件事,既然提前布好了陷阱,他又怎会让你轻易逃脱?
还没等走几步,你就感觉双腿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挣扎了几下后,缠绕感就已经蔓延到上半身,拿着的手机也因逐渐增长到手部的麻木感掉到地上。都到了这种地步,你也不再试图继续逃跑,为节约体力你直接坐在地上,开口挑衅道:“不是你邀请我来这的吗,奥利弗,怎么现在自己反而不敢露面了?”
没有声音回答,一双冰凉的手从身后搂住了你的脖子,伴随着吹在后颈的呼吸,男孩的声音宛如幽灵般在耳畔骤然炸响:“哥哥说的不对哦,奥利弗明明一直都在这里。”
“啪”灯的开关被按下,你终于看清了地下室的情况,密密麻麻的透明丝线挂满了整个空间,成缕的丝线拧作绳状,编成结实的网拦在出口处,而在你的周围,数量更多的丝线交叉而过束缚着你的肢体,让你动弹不得,就像是被蛛丝缠入茧中的昆虫般难以逃脱。
不久前踏入的陷阱里摆着的是个商场里常见的模特人偶,它身上套着奥利弗的衣服。奥利弗本人则站在你身后,他双手掰着你的脸颊强制将你的视线转向右侧,确保你能直视着那里的东西。
“哥哥难道不是想知道我的秘密,才选择来到这里吗?你瞧,就在这哦。”
墙角边,三具形态各异的生动人偶被随意地丢弃在那里,看穿着打扮,是一对中年男女和一名年轻女性。
失踪的房主,找到了。
“那就是你的姨夫姨母一家?他们的状态看上去可不太好。”尽管依旧被丝线束缚着不能动,但麻醉的效果好像开始逐渐褪去了,你选择用询问的方式拖延时间,同时也是想知道更多有关他们的信息。
奥利弗选择性忽略了你后半段话语,他紧紧地、像抱着充满棉花的大号玩偶熊那样抱着你,一边兴致勃勃地指着那几个人偶将它们一一介绍给你。
“这是奥利弗的姨夫,是个热情大方的人,他在一家小型贸易公司上班,每天下班回来都会给奥利弗带小礼物。”
男性人偶在丝线的牵引下站起身来,他穿着一件款式有些眼熟的衬衫,那件衬衫已经陈旧到变形褪色,崩开的纽扣几乎要兜不住他腹部的大坨赘肉。
“这是奥利弗的姨母,她是个温柔和善的人,对奥利弗说话总是和声细语的,从来没有打骂过奥利弗。”
紧挨着他的女性人偶僵硬地朝你点点头,算是在向你问好。她的围裙上沾着溅射状的油点和污渍,看上去是个传统的家庭主妇。
“这是奥利弗的表姐,她也是个好人,会带奥利弗买新衣服,还会把她喜欢的玩偶送给奥利弗。”
最后的人偶打扮精致,穿着时尚的露脐装和短裙,只是齐腰的长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一看就是长时间没有打理的结果。
“她们都是奥利弗的亲人,总是无微不至地关照奥利弗,奥利弗当然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回报她们。”男孩看着他们这副提线木偶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愈发冰冷,你看不见身后奥利弗的脸,但你听得出他话里的寒意。
看过房屋里的那些痕迹,你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他姨母一家的真实情况和他口中的并不一致。
“我还是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即便它与你说的截然相反,”你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要听听我的猜测吗,可能不完全正确,但应该不会错太多。”
不等奥利弗有所回答,你就自顾自地开始讲述起来:“主卧室床底下的那些空的和碎掉的酒瓶,看包装都是便宜货,生产日期也都挨的很近,你的姨夫酗酒很严重吧。”
“喝这种酒,他应该不是什么有稳定工资的小公司职员,或者说曾经是,之后出于不知名原因丢掉了工作,继而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放在衣柜侧边盒子里的大把欠条上的债主名字都不同,向这么多人借钱却无力偿还,这是非常明显的赌博者特征。”
“在这之后,应该是家里剩下的积蓄不允许他继续赌下去,所以他就去借了高利贷。你们的生活状况日渐低下,就连床头柜里的水费电费的账单都拖欠了一堆,眼看着催债的人又要上门,这种情况下,能挽救他们一家人的方法就只有一个了。”
“他们决定用你抵债,像你这样的小男孩往往能卖到很高的价格,那些催债人一定不会拒绝他们的还钱方式。既能还上债务又能丢掉一个负担,他们当然会选择这样做。”
“禁闭者能力的觉醒通常和狂厄诱因与极端情绪这二者脱不了干系,所以在得知他们对你的安排后,或许是认识到自己无力反抗的恐惧,或许是受人随意摆布的愤怒,总之爆发的情绪你让你成为了禁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