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随在客厅看见云颂收拾好的行李箱,愣怔了几秒,依依不舍地问:“你不再玩几天了吗?这几天不是闹鬼就是闹鬼的,你都没怎么玩。我还打算周末和你一起去爬山呢。”
“衣服买好了,回去看店。”实际是银行卡余额只剩五位数,再不回去开门营业不仅没钱吃喝玩乐,连房租都要交不起了,到时候只能被房东扫地出门,可怜兮兮地流落街头。
“行吧。”孔随只沮丧了片刻,“等这学期结束,我打算辞职了,到时候去宁城找你。”
本来他就有点想离职的心思,这次经历过杨光的事情,孔随看见校长那张老脸就烦,已经到了忍无可忍、恨不得上去揍两拳的地步,这破班上不了一点。
“好。”云颂拉出行李箱拉杆。
孔随送云颂出门,刚一打开门,一股淡淡的冷意扑面而来,如同打开了冰箱门。
门外投下来的的阴影将孔随笼罩住。
孔随抬起头,看傻眼了。
门外站着一位长头发的男人,男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黑色衬衫,衬衫开了两个扣,露出锁骨,胸肌若隐若现。门打开时,他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看过来,五官精致俊美,眉眼惊艳。白皙的皮肤上,那眼尾处一抹自然的薄红,像是雪地里的一朵红梅。
孔随呆了两秒,惊觉这人是在念境中亲过云颂,还说自己是云颂老公的那只狐狸精!
孔随的表情瞬间转为警惕:“你来做什么?”
怀川对他友好地笑了笑,目光却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云颂:“我来和你一起回家。”
云颂想说你自己没有家吗,但是怀川又在用那种充满期盼的眼神看着他,让人怀疑他眼睛里是不是装了led灯,可以一闪一闪地发亮。
没出息!不长记性!
云颂自己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
“抱歉,昨晚有件紧急的工作处理,没能去梦里和你见面。”怀川从孔随身侧走过去。
“不用抱歉,我昨晚睡得很好,并没有等你。”云颂说,“我睡前根本就没有想起你。”
“可是我昨晚听到有人在梦里喊我的名字。”怀川十分自然地从云颂手中接过行李箱,自然得仿佛做过无数遍,“走吧,回家。”
余光看见孔随:“或许在走之前,我们可以请你的朋友一起吃个饭,就当请他吃喜酒。”
喜酒?!
孔随震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什么喜酒?”
“我和阿颂成婚的喜酒。”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询问,怀川露出愉悦的笑,“我和阿颂已经拜过天地,在天道和师父的见证之下结为了伴侣。”
“别听他胡说!”云颂这时候才想起来阻止他说话,但明显为时已晚,于是,只得赶紧补充强调说,“那是梦里发生的事。”
“梦里怎么能算呢?”孔随下意识觉得离谱。
四周的空气骤然一冷,吸入鼻腔的气体都快冻成冰碴子,孔随搓了搓泛起鸡皮疙瘩的胳膊,疑惑地喃喃:“好奇怪啊,怎么突然这么冷,空调坏了?”
云颂立即看了眼正在不高兴的怀川。
房间内的温度停止了下降,维持在一个有点冷,但又不至于狼狈地来回搓胳膊的程度。
“我们才刚完婚没有几天,你就要抛下我吗?”怀川望向云颂,眉心微蹙,眼神哀怨。
对于他装可怜的这一招,云颂已经有了一点免疫力。
“我没有这么说过。”但不多。
怀川满意地笑了,手指捏住他的下颌往上抬,微微弯下腰,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感觉到脸颊肉被不轻不重地吮了一下,云颂慌忙看了眼就站在跟前的孔随,用眼神责怪怀川不分场合就做出这种亲密的事情。
孔随欲言又止:“……”
如果是别人敢这么碰云颂,估计这会儿已经投胎转世了。
所以,这两个人其实是你情我愿吧。
云颂擦了擦脸,催促:“走了。”
他真担心怀川再多停留一秒,还会说出更惊世骇俗的话,那么孔随的大脑就真的要彻底报废了。
两人离开孔随家中,坐车前往机场。
车内,怀川的手牢牢地扣着云颂的手腕。
云颂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于是语气冷漠地提醒:“我只买了我的机票,你非要跟着我就自己想办法,我是不会花钱给你买机票的。”
怀川张开另一只空闲的手。
云颂感到莫名其妙,纳闷地问:“你干嘛?”
怀川没说话。
云颂开始思考自己刚才说话是不是过于伤人,不就是一张机票,给他买了也没什么。
嘴唇动了动,正欲开口,云颂看见怀川张开的手掌中出现了一块和巴掌一样大的金砖。
云颂的眼睛亮了:“哇!”
“买票。”怀川把金砖递给云颂。
亮闪闪的金砖让开车的司机都瞪大了双眼。
云颂毫不客气地将金砖放进自己的熊猫挎包中,二话不说拿出手机就开始订票。
“你有身份证吗?”云颂突然停顿。
“没有。”怀川说。
他很少离开酆都,更别提在人间生活。这些年人间发展得很快,地府的管理也需要跟上时代的脚步。仅有的几次,也是以为有了云颂的消息,但每次都是空欢喜一场。
司机看怀川的眼神逐渐有些不对,由看明星的眼神转变为像是在看犯罪嫌疑人。
“没有身份证没办法买票。”云颂放下手机,非常遗憾地说,“看来你没办法跟我一起回去了,我其实也挺想带你回家的,但是现在,你就留在渝城好好工作吧。”
怀川看到云颂眼底的笑意就知道他心里在琢磨什么,他朝云颂伸出手。
云颂故作不解:“怎么了?”
“金砖。”怀川说。
云颂沉下肩膀,慢吞吞地将金砖拿出来,拍到怀川手上,咬着牙说:“拿走。”
怀川笑了笑。
到达机场,云颂进站前回头看了眼,看到怀川还在原地站着不动。周围人来人往,怀川只是站在那里就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路过的人都会看他两眼,甚至还有人用手机偷偷拍照。
不知道为什么,云颂突然想起了关于等待的那几句话,心中莫名涌出一丝酸涩。
手指无意识地抓紧挎包的带子,云颂感觉到什么,拉开挎包的拉链看了眼。
厚重的金砖正躺在他的挎包中。
云颂一怔,急忙抬头去看怀川,但刚刚还站在那里的怀川已经不见了身影。
云颂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最终放弃寻找,转身拉着行李箱进入航站楼。
两个小时后,云颂落地宁城,坐上出租车:“去环溪路。”
环溪路是宁城出了名的丧葬一条街,司机连导航都没用,开了车就走。
因为位于老城区,环溪路在修建时就修得不宽敞,再加上道路两旁的店铺都将摊子支了一部分在路上,因此,巷子里最多只能过一辆小小的三轮车。
出租车在巷口停下,云颂拉着行李箱往里面走。
“小云老板旅游回来了。”巷口卖寿衣的老板瞧见云颂,扭头跟他打了声招呼,“吃午饭没,没有吃饭的话等会儿来我家吃一口。”
“飞机上吃过了。”云颂看了眼她的牌,提醒,“最好别打那张。”
但寿衣店老板的手比脑子快,已经把牌扔了出去。
“一四七条,点炮哈哈哈哈哈。”
云颂笑着摇摇头,继续往里面走。
走到巷子末尾唯一关着门的店铺前,云颂停下来拿出钥匙。
忽略卷帘门上贴的各种小广告,云颂打开卷帘门,推上去。刚推开一半,他就看见了门内的两条腿。动作稍微停顿,云颂面不改色地继续往上推。
直到看见门内那人落在腰间的黑色长发,云颂无奈又好笑地松下一口气。
卷帘门完全推开,云颂隔着玻璃门和怀川对上眼神。
对视了片刻,云颂认命地推开玻璃门,顺手将出门前关掉的电闸拉上。
店内的灯光亮起。
云颂放好行李箱,回头看向怀川,冷酷地说:“夜游神都有自己管辖的区域,你的区域在渝城那边,你这样擅自来到宁城,算是玩忽职守,到时候被惩罚了我可没有办法帮你。”
“你担心我。”怀川走上前,熟练地从背后抱住云颂,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
云颂猝不及防地被抱住,浑身的肌肉一瞬间绷紧。怀川阴冷冰凉的气息从上而下地笼罩住他,云颂的心中陡然划过一丝异样,既觉得安心又觉得违和,但就是没想过挣脱。
“放开,别逼我动手。”云颂拉下脸,抬起胳膊给了怀川一个肘击。
怀川顺势趴在云颂的背上:“好疼啊,你摸一摸,我的肋骨是不是断掉了。”
怎么可能,他都没有用力。
云颂的手被拉着放到怀川的胸口,听着怀川在自己耳边倒吸凉气的声音,云颂还是给他检查了一遍两侧的肋骨。
嗯,胸肌和腹肌的手感都非常好。
呃……肋骨也都没有事。
云颂抽回手,推开身后的人:“别装可怜。”
怀川退出一步的距离:“好。”
云颂:“还装。”
怀川无辜脸。
云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