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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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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人了。”

“……”

“我自首。”

本来柯渊年是要赶回警局的,对接杨桉做笔录。

昨晚两人从医院出来,但是杨桉还在昏迷,谢维铭看着镇静,但是隐匿的不安,在他数次不断回头看医院的迹象里,显露无遗。

查看了监控后,愤怒压不住了,他撇下柯渊年,直接开了车,留给他冷冰冰一句话:“我去他可能出现的场所,再找一遍。”

倒不是担心他会出事,而是他的状态必须要有人在旁边,否则……

怎么果真就出事了。

看着蒙蒙亮的天色,以为自己再一次因为案件成功把夜熬穿了,因为精神恍惚了,听岔了,岔的很严重。

一脚刹车停到路边,他崇拜敬重的队长谢维铭继续挑战者他的底线,继续开口,“来郊区,二环北路和通往远东方向的朝海高速,下高架后拐入城际高速行驶两公里左右,再拐入旁边一条唯一的小路,开车走一个半小时,进来可以看见一个私人休闲度假景区,到门口正对着的第二栋独栋别墅,我在地下室,地下室口被锁住了,你们要带破开的工具,我现在很累,也现在动不了……”

很平静的语气,没有一丝慌张,缓缓赘述。

那是柯渊认识他的16年里难得一见,没有追求速度、追求效率、赶时间的急躁,是不是在商场的这几年被打磨到失去锐利犀利,只剩稳重,这样石破天惊的话语居然没有停顿,或者他期待的转折……

但是,最不至于到杀人的地步,他的队长办案条理清晰、懂法、敬法……是什么逼他的呢?是嫂子的死亡吗?

他在车里沉寂了几分钟,抽了两杆烟,在呛天呛地的咳嗽中,和局里说了部分,内心作祟没说到具体,然后临时改道,先去见队长。

手抚上方向盘时,看了前方一眼,清晨的环城东路没什么车,停车的路边靠近城中村。

人们开始慢慢活动,但最热闹也就属早餐店,蒸包子的屉笼一掀,蒸腾的雾气冲破束缚,向空气里逃窜,白茫茫的一片,让人不自觉地知悉这样热气里出来的包子,馅料汁水必定是沁香味足的。

他的队长昨天基本没进食,现在该吃一顿早点了。

*

谢维铭找遍了陆衷末会可能会去的地方,像个流窜的人茫然开了一路,他此时此刻更像一个逃亡的人,固执偏守着唯一信仰等待天明。

正要放弃之际,打算回医院看看小野和阿然。

收到了陆衷末的消息:

「要证据吗?」

「来这里。」

然后是一个地址,最后留了一句忠告:

「别耍花样,就你一个人。」

明显的鸿门宴。当然要去。

末路穷途也要去。

况且已经是步履维艰,总要有个了结不是吗?

像是临行前的优柔寡断,他迟疑着思考着踌躇着……

点开柯渊年的号码,再是谢树的号码,在拨号键上迟迟未落下指尖。

目的地是个新开发的度假区,已经建成,还未投入使用正式开放面向游客。

风格类似于德国新天鹅堡的蓝色半圆头拱,建筑都是独栋的三到四层民宿,纯白色的墙体也是仿罗马式建筑的轻质石灰石,掩映在山间苍翠绿荫下,自然基底下的接待大厅窗口面向山崖,明显有意被设计师放大了风景视野,生态、宁静、诗意盎然……

“是不是很不错!”

陆衷末端着酒杯从他身后缓缓走过来,“本来这也是我当初畅想的景象之一,只是横生了一些事故。”他把其中的一杯酒递给谢维铭,晃了晃酒杯。

谢维铭没接,看了一眼他来的方向:“东西呢?”

没看出什么,眼神回来停滞在陆衷末身上,他只想把眼前的人头给拧下来。

陆衷末喝了一口,自顾自回答:“只可惜了,得移交给下一代了,我们怕是拼不动了。”然后才对着谢维铭挑眉。

谢维铭接过酒杯,重重倒磕在旁边的巨大落地窗上,声音清脆,只剩个高脚杯的杯柱,他没有丝毫迟疑,绝不手软刺向陆衷末的脖子,“是你杀了她吗?”

他太想知道起因经过结果,忍了一路,什么找证据,什么为了真相,什么都特么死一边去。

他的信仰跟着顾笙然一起死掉了,怎么疯狂怎么来,他还要怎么活,在此之前,其他事情都在不重要了,除了临走时谢树的那句话还在拽着他。

以及这么多年的追寻,他们忍到现在,就是为了套出幕后的人,不然早就把他抓了,再等下去再坚持一下……

可是瞬息万变意外之后,等个屁,坚持个鬼……这一切都随着顾笙然的意外,在他的脑海里变成了一个固定结局——他不想活了,他只想把陆衷末千刀万剐。

“她是怎么死的?”

“东西呢?”

陆衷末没有慌张,垂敛眼眸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碎玻璃,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别急嘛!不在这里!”

都在探寻对方的底线,谢维铭的玻璃近了一寸,血渗出来。

陆衷末淡笑着,饶有兴致地看他气急败坏,虽然被扼住了咽喉,但到底是谁在威胁谁,就不得而知了。

对峙半息,谢维铭放了手,推开他,目光如炬盯着他,等着下文。

陆衷末拍拍身子,不急不缓地喝完最后一口酒,转身带路。

直行穿过一栋建筑的中庭,绿荫如毯,远离城区的光污染,星辰闪露出一点点的光辉,到第二栋名宿,入室的天井是一颗火红的红枫,冷白光线打在上面,叶片妖艳梦幻迷漫。

拉开挨着天井边一块平平无奇的地面木板,陆衷末半蹲着邀请他,“来啊!”

谢维铭看他的高逼格烂调子深沉了一路,一忍再忍走过去站到天井的旁边,留意到了红枫,低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地下室入口,狭窄木质台阶向下延伸,可以看到尽头的入口铁门,有一抹暖色的橘光照亮。

他望向陆衷末,随即伸手摘了一片枫叶捏在手心,一步一步游刃有余地缓缓走下去。

陆衷末摇着手中的钥匙,“唯一的一把,这门很重,没有人合力拉不上。”随即他把钥匙往外抛。

看见钥匙落在入口台阶上,谢维铭回神过来,像是投入最后一场战争。

他没有直接进到地下室,只是站在门口一直打量,刚刚的天井一直延伸到这一层,边上陈列着一套桌椅书架,上乘的黄花梨木,除此之外,整个房间空无一物。

“这个地方魏皎呆过,呆过三天,然后我才把她转移,她以为她一直都在南城,其实不是,同样的光线感会让她产生误判。你知道吗?其实我们是真的可以做伙伴的,我在你们调查我之前就默认了,提前找到了江魏……”

陆衷末像是陈述罪行一样,对谢维铭讲故事一样的娓娓道来,不慌不忙,他递给谢维铭烟盒,见谢维铭不接,直接丢在了桌子上,然后按下打火机,含糊不清地说:“只不过,你知道我每次都是怎么样脱身的吗?”

谢维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不动声色看着他,更不想回答他。

“你们有线人,难道我就没有吗?一直有……”

谢维铭失去耐心,打断他:“是谁?”

陆衷末哈哈大笑,“我是傻子吗?为什么要告诉你!除非……”

他故作深沉终见端倪,他还是没死透想谈判的心。

谢维铭走进门,推开桌上的烟盒,撑在桌上直视他:“只要你能提供有用的,应该可以争取缓刑。”

陆衷末摇摇头,“不不不,我还想逃出去,如果我告诉你他是谁?有这个可能吗?”

他掸了掸烟灰,继续说:“况且他才是你当年出来的幕后推手,我只是和你有怨有仇,他我就不知道了,但貌似渊源不浅。他叫海爷,只有我知道他是谁,只有我见过他……”

“说快点,我没耐心有限,既然我选择一个人来见你,陆衷末,你就应该知道,我带着什么样的决心,牵牵绕绕的噱头少搞点。”

谢维铭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一直阻止他动手,但前功尽弃会更让人寒心,他不想让阿然的死变得苍白无力,只是一种平白无故的奉献牺牲,每每想到这一层,他就感觉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吞噬他为数不多的意志。

可谢树还在等着他回去。

陆衷末反唇相讥:“哦!门都关上了,你还有什么打算。”

一直在书架背后着的手下和助理出来,三人合力重重拉上铁门。从医院出来分散之后又汇合,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谢维铭没有去阻止他们关门,一一看过去,想要记住每一个人的脸,有个人对他的眼神敏感地抖了一下,谢维铭直觉性的反应了一下,指着那人问陆衷末:“是他吗?”

陆衷末看着那人乞求的眼神讥笑着,然后对谢维铭点点头。

谢维铭抄起陆衷末的烟灰缸,不由分说走过去,没到身前烟灰缸已经扬了出去,那人闪躲蹲了下来抱着头,嘴里胡乱的喊停:“我不是有意的,也不想……一切都是意外,我也是为了他卖命……我不想起冲突,甚至当时是为了分开她们……”

谢维铭不知道谁在说真话,看着眼前老鼠一样跪着磕头求饶的人,拳头生生停了下来。

荒谬,荒谬到了极点,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着陆衷末转,被他牵过来耍过去。

折返回去,在没有人反应过来时,一拳打在陆衷末的脸上,“好玩吗?嗯?”

逼急了,开始咬人了。

陆衷末纳闷他没有中计,“人是他杀的,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转折到那种地步,只能说,世道无常。”

一派胡言。

谢维铭握紧的拳头挥下,陆衷末的助理来帮他忙,一脚踢在谢维铭的背上,两人摔地上。

谢维铭拳头锤在陆衷末胸口上,他顺势落在陆衷末身上,拳头震得陆衷末浑身抽了一下,双脚往上踢,谢维铭躲避弹开,拉过凳子往陆衷末砸过去,陆衷末弯手臂挡下。

陆衷末甩手疼着喊出声:“愣着干嘛!”

他们有四人,怕什么怕!

谢维铭滚到一边,撑着墙角起身,“你们是手下,宣判会酌情考虑,帮他杀了我,你们逃不出去:不帮他不杀我,兴许还能出去看看太阳月亮……”

善恶的转换是可以在一瞬间达成的,缴械投诚还是永不回头,总要劝一劝。

他不是莽夫,以前是个警察。

发抖的人继续发抖,发疯的人继续发疯。

陆衷末不跟他废话,在助理的扶持下,站起来,准备过去踢谢维铭,谢维铭没有躲避,双手拉上他的脚,压着他撞上桌子的边角。

陆衷末明显没有什么拳脚,谢维铭基本功是融进血液的,仅存的底子对上陆衷末也是绰绰有余。

可是陆衷末的助理和他的联系最为紧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勒住了谢维铭的脖子,谢维铭脱力放掉陆衷末,转为去挣脱他,死掐他的手,边打边想着办法挣脱,陆衷末起身扶着老腰,一脚踢在谢维铭的小腿肚。

谢维铭不受力跪在了地上,陆衷末又给了他脑袋一拳,还想要揍他的肩膀,谢维铭拿出准备了很久的手铐,是他从柯渊年哪里偷来的。

手铐反手扣在陆衷末的手上,谢维铭顺势挣脱助理,扯着陆衷末到桌角,陆衷末情急之下拿出先前杀过顾笙然的那把刀准备刺向他,谢维铭死死抵着他的手滚了一圈。

两人睁大眼睛,瞳孔里只有对方,一个向下刺,一个向上抵抗。

陆衷末不甘心:“只要放我走,我可以告诉你幕后的人,可以说出关系网。这对你来说不难,不然我们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总有人会得逞。到时候,谁都捞不着。”

谢维铭对着他吼:“道理不是这么算的!”

他用磅礴的力量去对抗压在身上的人,把刀抵了出去。

他们是可以战胜的,陆衷末借用他人之手刺伤了谢树,杀了顾笙然,这一笔笔一件件一桩桩,所有的所有,以及的牵扯,他都要清算回来。

不单单是宣判他要死亡,这么简单。

两人拉扯着去争抢刀,谢维铭忘记防备助手,他一个蹬腿踢在了谢维铭的脊背上,中年人的腰就是命,谢维铭疼痛应激使然改为去牵制助理,愤怒地推到了桌子,重重压在他身上。

喘息之际,谢维铭吸了吸鼻子,心中有过恍惚,疲倦地坐了下来,陆衷末趁此机会半手带着镣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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