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并不理会闫琦钰的话,只是无神地看着窗外,嘴里念叨着,“早知如此,我定……”
边上的男人见三人来势汹汹,忙跪下哆嗦着声音说,“仙人饶命,你们要的东西不在这里,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前言不搭后语。
闫琦钰冷了表情,“你莫不是以为悠心草的灵力可以被全然隐藏?”
“啊!什么东西,出去,出去!”男人突然瘫在地上,不住打滚,全然不顾压倒多少虫蝎。
蝎子在他身上翻找片刻无果,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抬了抬螯肢。闫琦钰挑挑眉,看向神志不清的长老。
没等他开口,陈生已经拔剑指向了对方的咽喉。
闫琦钰忍不住轻笑一声,“陈少侠有点鲁莽了,别吓着长老。”
生死关头,长老双眼瞬间清澈,倒也有几分魄力,竟丝毫不躲。
“后生,你为药而来?”不知多久没与人交谈,长老的声音嘶哑,并不是很清晰。
长老的眼神扫向陈生的耳朵,又带了几分谨慎,“还是为了那只妖?”
“你怕他杀上门。”陈生没有回答长老的问题,只是用肯定的语气说着,“阵法是为了防姜逸。”
姜松突然想明白了阵法的作用。
自步入中庭起,妖便会显原形,弱小的妖会被阵法中的假姜逸杀死,强大的妖若认错阵眼,费尽心思杀死姜逸也并不能破阵。
若是姜逸来了,纵使他发现阵眼是陈小姐,也多半不会出手杀死心上人的幻影,万一沉浸其中,也算了长老一件心事。
姜松没忍住瞪着这个心怀鬼胎的老头。
长老听完陈生的话,嗤笑一声,“怕?他杀了我派这么多弟子,我岂会怕他!我只恨不能抽筋扒皮,用他的骨肉祭奠我落霞宗百年积蓄!”
要是不怕,刚刚那个浑浑噩噩的老头是谁?怕不是一天天担惊受怕,睡觉都不敢闭眼。
姜松冷哼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闫琦钰适时打断,“姜逸是谁?”
“姜逸……”长老不轻不重笑了两声,“一只早该死了的妖罢了。”
这话姜松可忍不了,“喂!老头你嘴放干净点。”
闫琦钰视线转动,最后叹了口气,“别废话了,怀里的悠心草,拿出来。”
旁边久久不发声的男子突然暴起,扑到长老身上,“不可以!吃药,长老快吃药,蛇妖杀进来了!”
闫琦钰皱眉,不解地看向陈生,“怎么是个傻子,那几个打手呢?”
陈生没回答,持剑转腕,男子便被拨到一旁,长老的衣服被掀开,露出了已经略显暗淡的草药。
不等陈生出手,闫琦钰已经夺过了悠心草,仔细端详片刻,确定真伪后冲陈生点了下头。
“不会有诈吧,怎么如此顺利?”
话音未落,陈生身影已经闪了出去,暗处冲出几人,正是奇珍阁内的黑衣人。
闫琦钰细致地将悠心草包进储物袋中,又举起玉笛。随着清亮笛声的跌宕起伏,虫蝎快速聚拢在一起,最后形成一团黑色的人形攻了上去。
这是什么东西?
姜松眼前一黑,被不知名的怪物吓得差点跪坐在地上。见他还算镇定,闫琦钰不慌不忙地递来一个夸赞的眼神。
不知道要干什么,姜松思考了一下走到长老身边问道,“陈小姐去哪儿了?”
“陈小姐?”听见这个名字,长老终于正眼看向姜松,“与妖同流合污之人,早就挫骨扬灰了。”
“不可能!有姜逸在,谁能杀陈小姐。”姜松想也不想就否认,还不忘隐藏他和姜逸的关系。
突然,奄奄一息的长老手里银光一闪,竟是一把刀。
来不及反应,姜松本能亮出利爪,勉强挡下。
谁知边上装疯卖傻的男子也莫名出击,姜松一边挡一边退,嘴里不住骂着,“好你个臭老头,胜之不武!”
这一退,本在边缘的姜松被迫靠近正在打斗的几人,成功吸引了一名黑衣人。
姜松长这么大,还没正儿八经打过架呢,更别说一打二了,好在那个快死的老头出完刀就倒下大喘气了。
可这能和陈生打个有来有回的黑衣人,姜松哪里是对手。某鼠主动忽略了陈生被围攻的事实。
在好不容易又躲过一下飞踢后,姜松忙冲向陈生,嘴里还喊着,“陈生!快救我!”
倒不是他看不起小黑团,主要他也不敢靠近那团东西,太恶心了。
这声喊叫不仅叫来了陈生,也叫动了黑衣人。
眼见几人都冲着姜松去了,陈生几不可见地叹口气,指尖一动,拴在灵宠脚上的链条一紧,面前人已经变回一只松鼠飞到了他怀里。
混乱中姜松什么也没看清,只觉得自己绝对被揉了!他缩在衣襟中喘气,爪子还不忘顺下毛。
虽然在陈生身上很有安全感,但他还记着呢,闫琦钰刚刚说陈生中蛊了。
姜松死死盯着陈生的脖子,时刻关注对方什么时候倒下,他可得早点跑。
在陈生动作又停滞时,姜松后腿已经准备发力了,结果冒出一个小黑团续上了攻势。姜松转头,就见闫琦钰冲他眨了眨眼。
好怪一个人。
陈生没再跟上去,只是站在原地休息,姜松连忙爬在肩膀上,细细观察陈生的反应,大致确定姜逸也中了蛊毒。
小黑团简直是战斗利器,被打散了又再度聚拢,被打死一片很快就被填补上,愈战愈勇下连连杀死几个黑衣人。
姜松突然感知到不对劲,喃喃出声,“妖气……”
黑衣人不是落霞宗的弟子吗?怎么会是妖?就臭老头那个恨不得杀死所有妖的势头,难不成,只是两帮人?
不对。不是所有黑衣人都是妖。
陈生微微侧脸,“姜逸来接你了?”
不会是姜逸,若他真出了事,指不定姜逸本人就杀过来了。但这事姜松才不会告诉陈生,虽然他俩是同族兄弟。
于是他又拿出最擅长的装傻卖乖,“一定是老大来救我了!陈生,你要不要当我的手下?”说着还趾高气扬地抬起了头。
陈生挑眉,“之前不还是二哥?”
谁要你当二哥。
姜松连连呸了几句。
黑衣人眼见打不过小黑团,直接转移目标,冲闫琦钰飞去。
姜松还没来得及躲回衣襟进去,就跟着陈生加入一场乱斗。
混乱中,姜松忍不住感慨,这个闫公子气力真强,吹这么久的笛子还脸不红气不喘。
眼见黑衣人攻势越来越猛,闫琦钰被迫放下玉笛,手肘一顶挡住攻势,谁知对方意不在此,一把抓走储物袋便飞了出去。
这下姜松也耐不住了,直接扑过去,挂在了储物袋上。
姜松紧闭双眼,爪子牢牢得抠出个洞。
好像有谁看了他一眼,下一瞬,耳边一声碎铃响。姜松睁开眼,脚上的链条竟然断了。
黑衣人突然一抖储物袋,姜松又摔回到陈生身上。
姜松脑袋被砸晕了,他压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就莫名其妙飞来飞去,一无所获,脚链还断了。
脚链断了……而且似乎,陈生没发现。
姜松没吱声,默默趴在衣襟上,看着两人收拾完所有黑衣人。
闫琦钰拿出悠心草,看向陈生,“你的蛊毒越发活跃了,我要就地炼药,为我护法。”
陈生点头。他面色苍白,但双唇却饱含血色,身上不断冒着冷汗,活脱脱一副病美人的样子。
姜松这样评价着,恶意地用美人来调侃这个臭修士。
就地炼药好啊,更方便抢药了。
结束这茬,姜松的思绪又回到姜逸的往事。
都是些伤心事,如果可以他并不想问本人,但是这阵眼精也好,臭老头也好,一个个嘴严得很,问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
他有点沮丧,于是试探着问陈生,“陈生,你觉得他们说得是真的吗?”
陈生已经停了运气的动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见他的问话只是淡淡地反问,“怎么不去问你大哥?”
姜松竖起耳朵,机智的松鼠脑袋告诉他,陈生这么兜圈子讲话,说明这故事有问题。
刚刚陈生看似拷问了一遍,却根本没往细处说,而且这些人质都在他手上,到时候回去严刑拷打……
“哎,我听着蛮真的,和大哥说的差不多。”姜松装模作样得叹口气。
身边人笑了,随后把他抓到手里,拢在两手掌心之间。
姜松一抬眼,天黑了。
两个怪人。
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就是看闫琦钰炼药。果然鳄贵说得没错,医师都是疯子。
闫琦钰不时往炉里加药,开放神识时刻关注着炉内情况。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嘴角浮上温柔的笑,又在下一秒突然严肃。
和走火入魔一样。
“好了。”等到姜松已经摇摇欲睡时,闫琦钰终于出声。
闫琦钰掌心摊开,递给陈生一枚药丸,左手捏着另一枚,“草药的报酬。”
陈生接过,并不急着吃,“闫公子说要助我找到凶手,可有方法?”
“石蛊并不多见。”闫琦钰眨眨眼,露出腼腆的笑,“要找出处,闫家的人脉数不胜数。”
两人对视一瞬,又达成共识般收回。
见陈生打算吃药,闫琦钰忙提醒道,“解蛊过程比较凶险,陈少侠最好另寻地点,在下可为你护法。”
姜松本站在陈生左手掌心,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右手中的药丸,猛地抬头。
熟悉的视线,刚刚那股被人盯着的感觉。
一阵铃响,三人动作突然呆滞,模糊的视线晃动着一个未知的人影。
姜松猛地晃神,却发现另外两人双眼仍是无神,不待多想,他一眼盯上了陈生手里的药。
当下跳过去抱住药丸,飞快地冲了出去。
逃跑时才后知后觉到一丝异样,这个铃声,好像骨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