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梁意还是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和沈降如此亲密,直到行至大门外的阶梯,她才回过神来,挣脱了肩头搂着她的手臂。
沈降后退两步,神色如常,肩头还挂着她的单肩包。
“怎么,刚出门就要清算?”
“我可是帮你解了围,说句谢谢不过分吧?”
他倒是知道先声夺人。
坦荡的很。
梁意说:“我自己也可以解决。”
沈降随口道:“那就算我多管闲事了,我去帮你解释解释。”
说完他真的迈步就要往回走。
好不容易摆脱了梁旭的询问,哪怕知道沈降就是恶趣味故意逗弄她,梁意也忍不住连忙阻拦。她紧紧拉着沈降的衣服,将人拖着往台阶下面走。“说都说了,还解释什么,走啦!”
话里话外竟然是默认了沈降不沉稳的行径。
沈降被她拖拽着,也没用劲,随着她的脚步来到车边。
就在梁意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却听见沈降笑着开口,语气轻浮:“真的见不得人,假的倒是无所谓,对吗?”
梁意一愣,身子僵在原地。
她没想到,时隔这么久,沈降居然还在因为曾经的事耿耿于怀。
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
棋院一楼的庭院不常有人,从前她和沈降恋爱时总去那儿见面。
沈降是个直脾气,见面后的喜欢从不遮遮掩掩。他会在角落里肆意亲吻喜欢的女孩,也会孩子气的将下棋时的不愉快说给梁意听然后听她轻言细语的安慰,当然更多的时间都是沈降打谱,梁意陪在一旁。
俩人都很享受这样的相处时光,也从来不提其他。
直到某天,庭院中迎来了一批外来访客。
那是某市的参观队伍来参观庆市棋院,七八个人在棋院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挤满了庭院,也看到了庭院中坐在石刻棋盘两旁的沈降梁意。
沈降名声在外,下围棋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此时孤傲如他正望着趴在对面的女孩笑,这场面总让人浮想联联。
工作人员好奇道:“阿降,你女朋友吗?”
跟沈降确定恋爱关系后,梁意就很少往二楼三楼跑了,所以这位新来的工作人员也不认识她。每次来她都提前告诉沈降,然后两人就在一楼见面,享受独处时光。另外,梁意也怕梁旭知道两人的关系。
当时的她还没准备好,也并不打算将这段有所图谋的感情暴露在阳光下。
所以鬼使神差的,梁意抢在沈降面前回答了工作人员的话:“不,不是。我是梁旭的姐姐,我是来找他的。”
沈降一怔,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后来,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
闹得很不愉快,心里也产生了隔阂。
吵架后梁意很久都没和沈降见面。
她以为沈降还在生气,像缩头乌龟,不敢主动过去求和。
直到某天,阴雨绵绵,梁意没去上课,躲在房间里打了一整天的毛线,兴致恹恹。她很想给梁旭发个信息问问沈降的状况,因为今天是围甲联赛至关重要的积分战。可她和沈降还在冷战中,根本师出无名。
直到晚间,她放下毛线活动着僵硬的肩膀,站在窗前往外看,雨滴砸下来打得繁茂的树叶摇摇欲坠。路灯的昏黄的灯光照亮一小片积水的坑,圈圈涟漪荡开,就像她此时躁动不安的心。
突然,空无一人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把黑伞。
那黑伞的主人走得不快,最后停在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下避雨。
待伞收起来,露出那人清瘦挺拔的身影。
梁意瞳孔放大,又是惊讶又是欣喜。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喂。”
“是我。”
沈降的声音伴随着雨声听起来有些不真切。
就像此时明明应该在赛场的人,为何会出现在窗下的街道上。
“..........”
梁意一肚子的疑问,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听着电话那边淅淅沥沥的雨声维持并非本意的沉默。
沈降也不在意,径自开口:“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都不理我。”
梁意口是心非,嘴巴比脑子先做反应:“我没有。”
电话中传来他从喉咙间溢出的低笑,再开口时,沈降的声音暗哑低沉:“梁意,你总是这样。我不找你,你也不找我。我来了,你又要哄着我。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就算晾着我,我自己也会上赶着贴过来,对吗?”
视线里的人倚靠在广告牌檐下,姿态随性,洒脱不羁,但说出口的话却又那么温柔。
只是简单直白的表述事实就能让她面红耳赤心跳不已,哪里还有余力去组织语言。
她终于嗯了一声。
声音很小,混在雨夜中,轻不可闻。
沈降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不难听出语气中夹杂着的笑意,他说:“你还真是仗着我喜欢你,连撒谎都不会。但是怎么办,你嗯一声,勾勾手,我就投降了。”
“我和你说过,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在恋爱。如果你那么希望公开,一开始就不该找我的。”梁意在这件事上从不模棱两可,说的绝对。“我不想你总是因为这个生气,好吗?”
沈降不言。
视线落在面前蓄了水的坑坑洼洼的路面上……
“沈降!”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呼唤。
他抬眸望去,看着她撑了把碎花伞一步一步走近,终于在他面前站定。
那张带着雨夜凉意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前,隔着薄薄一层布料,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沈降强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响在她的耳侧,要她的脸颊越发滚烫起来。
沈降埋首在她的颈间,声音沙哑:“你明明很关心我,却又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以前是,现在也是。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再直白点?”
梁意怔住,还没回过神来沈降已经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亲密距离。
“...........”他盯着梁意看了会,举手投降:“好了,我不逼你,你回去吧,穿这么少就跑下来,生病了心疼的还是我。”
带着他体温的外套落在肩头的那一刻,梁意叹息一声,又扑进了沈降的怀里。
“我们....和好吧。”
她仰头看着沈降,脱口而出。
“我们和好吧,沈降。”
沈降低头吻她。
声音喃喃的。
“一直都是你说了算。”
她突然就不舍起来。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天之骄子,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要忍要妥协呢?
这么想着,梁意心底也涌上了一股热流。
她第一次主动踮起脚尖,回应着沈降的亲吻。
…………
“梁意,你和恋爱比下棋难多了。”沈降开口将她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现实。“我哪里有过主动权。”
“哪有人时隔几年还要翻旧账的。”梁意故作镇定,反驳回去。但手上三番四次都没系好的安全带暴露了她并不平静地心。“很多事你也没有给我主动权啊。”
沈降答:“你指什么,拥抱?亲吻?还是……”
“我要下车!”她拉动着车门抗议。
“我饿了。”沈降按下中控锁。“餐费抵房费,还算数吗?”
他太懂得怎么利用梁意的责任心了。
这句话说完,她果然老老实实停下了要下车的动作。
“你最好是真的饿了。”梁意抄起手臂看向车窗外,只留给沈降半张侧脸,小巧的鼻梁挺立,嘴巴不自知的嘟着,卷翘的睫毛随着抬眼的动作忽闪,灵动俏丽。“才吃完饭多久啊,根本就没时间消化。”
“我是真的饿了。”
沈降这次没继续嘴贱,老实回答。
因天气问题,五点多太阳已经被遮在了云后,天灰蒙蒙一片。
梁意坐在副驾驶往外看,突然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开车等绿灯的人听到,嘴角勾起一抹笑,目不斜视地开口邀请,“都要帮我买单了,你也顺便解决晚饭。我带你去过那家路边摊。”
“快到油厂那家?”梁意回忆着。
“嗯。以前常给你带。”
虽然天气不好可是每天都出摊的叔叔仍旧风雨无阻,只是今天没多少客人,只有他穿着围裙站在烤架前。超跑在宽敞的路边停下,穿着黑色卫衣和运动裤的青年从驾驶席下来,声音清朗,“叔,烤四个鸡腿,二十串羊肉串,够么?”
说完他撑着车门低头询问副驾坐着的人的意见。
“鸡腿烤三个。”
大叔手脚麻利的加炭,一直烤着的肉串滋滋冒油,卖相绝佳。
等待的空档,沈降也没上车,就倚着门框偏头打量副驾坐着的梁意。他的目光如炬,很有侵略性,尤其从上往下这样看过来,更让梁意觉得心跳加速。她抬眸与他视线交汇,问着:“干嘛一直看我?”
“我觉得鸡腿还是烤四个吧。”沈降说,“上次你就吃了我的。”
梁意都听到大叔憋笑的声音了。
她抬手从车窗伸出去打沈降,他也不躲。
“四个鸡腿,两个去皮剔骨对吧?”大叔适时开口,声音洪亮。
“您还记得啊。”沈降意外道。
“当然!那段时间你都是差不多点来,每次都是两个鸡腿去皮剔骨带走。烤羊肉串都要去肥油的,还总不要找零照顾我生意。主要是小伙子长得太帅了,根本就过目难忘。”大叔说着手上动作也没有丝毫影响,焦香酥嫩的烤鸡腿剔骨去皮放进纸袋子里,撒上调料,让人激素分泌唾液。
沈降接过来,塞给副驾的梁意。
“尝尝看,味道变了没。”
大叔接话:“手艺还在呢,保准和之前一点差别都没。”
梁意记得这个味道。
因为有段时间,沈降每次来学校找她,都会给她带。
第一次就是普通的鸡腿,发现她不爱吃皮,又在他面前吃相矜持,后来再带就是去皮剔骨,一根竹签就能搞定。
梁意坐在副驾,时不时看眼认真开车的沈降,总觉得回忆真的很神奇。明明是几年未见的人,越是相处就越是能够像拼图似的,补全曾经的时光。她犹豫着还是把烤串伸到了他的嘴边,“吃么?”
“安全驾驶,你喂我吧,带着签儿呢。”
“你不是有洁癖嘛,我的手只是用湿巾擦了擦,你就直接从竹签上咬下来不行吗。”
“我不嫌你。”
这人真难伺候。
说着,梁意还是捧着一次性打包盒认真把鸡腿肉跟竹签和骨头分离。她捏了块最大的探着身子递到沈降嘴边,“快吃。”
沈降不客气的一口咬下去,梁意的手缩得飞快差点打翻了腿上放着的盒子。
舌尖与指尖转瞬即逝的酥痒感像轻抚过心脏的羽毛,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跟着漏了一拍。
“挺好吃的。”
沈降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