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淮卿这一路被颠簸的难受,也可能是因为谢临渊刚才的话,心里憋着一股子不对劲的气。
他现在看见沈久闻这张装腔作势的脸就来气,拼尽全力咚地一声,一脑门撞沈久闻的连上了。
沈久闻也是世家娇养出来的公子哥,脸上顿时就浮现一片青紫。
檀淮卿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少给老子放屁,谢临渊不是好东西,你特么更不是什么好玩意!”
“你以为你很了解谢临渊吗?你猜如果谢临渊知道我在你这里,他是先剁了你还是先忙着恨我?”
檀淮卿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气势汹汹的怼着沈久闻那张假脸差点维持不住。
若是正常状态的他,根本不会被沈久闻的鬼话唬住。
都怨那个谢临渊,最近搞出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他带着都有些神经病了。
他也是疯了,才会信沈久闻的那些鬼话,谢临渊那种人,他要是真的恨谁,直接上来就一刀剁了,还用得着跟他虚以为蛇的演到现在?
两人连被窝都滚到一起不知道多少次了,他人现在还让那个天鲨的给睡了,然后天鲨的一拍屁股打仗去了,留下檀淮卿一个人摸不到头脑。
沈久闻的脸部抽搐了两下:“檀淮卿...就算谢临渊不杀你,檀家,谢家,或者陛下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话还未说完,就被檀淮卿中期十足的打断:“我是什么东西?”
檀淮卿像是要把多日来的苦闷都发泄出来,瞪着沈久闻说道:“沈久闻你知道我忍你很久了吗?”
“天陵城那群人不过是看在你爹的份上,叫你一声沈公子,你真把自己当根蒜了?”
“沈久闻,你有本事就今天在这里把我杀了,否则就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
沈久闻凝视檀淮卿许久,像是要把这个人盯出来一个洞一样,突然狂笑起来:“好好好,原来这世上竟然真有借尸还魂这样的奇事!”
“檀淮卿,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你以为谢临渊还有功夫来救你吗?只怕他现在自身难保了。”
檀淮卿翻个身懒得理他,闭上眼睛休息。沈久闻看檀淮卿不理他,又被刚才那一下撞得头脑发晕,吩咐人看好他就离开了。
沈久闻看着檀淮卿的背影,心底里说不出来的欲念和痛苦彼此纠缠,他这几天总是在做一些离奇的梦,梦中他看见檀淮卿被谢临渊一刀一刀刮了。
虽然是个梦,可是每次醒来却总是让沈久闻心惊肉跳,梦境中那种绝望真实的就好像发生过一样。
想到这里沈久闻冷哼一声:“檀淮卿,终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世上只有我才能救你的命。”
沈久闻没有在固州多留,幕后之人马上就要动手了。他不确定乱起来之后,檀淮卿会遭遇什么。或许他也不应该来这一趟,但是梦里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惊惧,他不想在体会。
不管这个皮子里面的芯是谁,他都不能让檀淮卿落到别人手里。
檀淮卿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涨倦意难消。
他就是反应再迟钝,这会也知道沈久闻一定是给他下了类似于安眠药之类的东西。一片混沌中有人过来给他喂了水,不过片刻脑袋一歪又睡过去了。
东宫。
太子看着暗卫传回来的消息:“这个谢临渊,看来也不过如此。”
一旁的太监陪着笑脸:“太子是未来储君,自是有天命所佑。”
“你还挺会说话的,怪不得这么多年来,如此得圣心。”
“瞧殿下说的,老奴这种人是这世上最卑贱的人,三生有幸才能有机会进了这皇城,伺候这天下顶顶尊贵的人,这是老奴无上的恩宠。”
盛鸿礼喟叹了一声,自然的靠在太师椅上:“父皇毕竟是年纪大了,做起来事情畏首畏尾。”
“谢家不过就是当年给太祖牵过马,有什么好忌惮的。”
“谢临境变成残废,谢临渊又被本宫略施小计就困死在了固州,这天下也没那么难治理。”
老太监弯着腰陪着笑哄着 这位未来的天子开心,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明显的鄙夷,只可惜盛鸿礼一直沉寂在自己即将成功的设想里。
宫殿空下来了,太子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喝酒,太子妃孙玉然神色有些沉重的进来:“殿下,您已经喝了一天酒了。”
自从太子被幽禁以来,明确的废太子诏书还没下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时间问题。也或许是昭德帝还没想好要不要再立太子,也或许是在忌惮国本动摇,或许会让一些人趁水摸鱼。
东宫最近一到黄昏或者深夜,就有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出现,这些人行事隐秘进出没有惊动任何人。可她是太子的枕边之人,自己的夫君到底在做什么她不知道,她只是隐约感觉出来是什么危险的事情。
盛鸿礼没有回答孙玉然的话,想一尊雕像一样在昏暗的宫室里坐着,脸上的神色已经没有方才同老太监说话的胜券在握。
眼神麻木死寂,下人一一将烛火点燃,盛鸿礼的眼神却依旧是死寂黑暗的,就好像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壳子在那里,一阵风吹过来就会消散不见。
孙玉然挥退了下人,一步一步走向盛鸿礼:“殿下您怎么了?”
“玉然,你说本宫会成功吗?”盛鸿礼轻声问道。
孙玉然自然抿出来一个笑,却陡然撞见盛鸿礼那双黑暗无波的眼神,心头一跳,卡在嘴边安慰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怎么了,心里莫名的出现一阵后怕:“殿下,陛下只是一时生气,皇后娘娘也还在,您不用太担心了。”
盛鸿礼冷笑了两声:“你真的觉得父皇只是一时生气?”
孙玉然抿了抿嘴,太子不受昭德帝喜爱已经是众所周知。太子终究是她的夫君,她不想像旁人一样糊弄他。
盛鸿礼的情绪猛然暴起:“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我在母后的眼里是她权柄的象征,我要肩负起整个栾氏的兴衰!父亲的眼中也不过是个废物,我如今的一切都是他给我的,他现在还想给别人!”
“不可能!”
“太子之位是我的,这天下,也一定是我的!”
盛鸿礼眼睛猩红死死的盯着某一处,眼中燃烧着令孙玉然害怕的东西。
孙玉然有些害怕的拉住盛鸿礼的手:“殿下,您冷静些,你别这样臣妾有点害怕。”
“你怕什么!你这辈子不管生死,都是要跟本宫绑在一起的!”盛鸿礼掐着孙玉然的胳膊有些疯癫的说着。
说完又像是一瞬间恢复了冷静:“休息吧,本宫累了。”
盛鸿礼说完脚步有些踉跄的离开了,孙玉然跌坐在地上看着盛鸿礼的背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胆寒。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突然想起来今日过来时是为了告诉盛鸿礼,她已经怀孕两月有余了,他们马上要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可是看着盛鸿礼那魂不守舍的态度,她突然有些害怕,说不清楚,就是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天陵城最近也比较安静,却又说不上是安静,一开始是谢临渊大破敌军的消息传来,跟着就是谢临渊陷入敌军陷阱被困,状况不明。
太子萎靡不振,皇后三日一请罪长跪殿前,昭德帝却也只是宠着裕贵妃,将堂堂一国之母的脸面摔倒地上踩。
栾氏也向皇帝上书请罪,姿态诚惶诚恐顺从至极,偌大的皇后母族隐隐竟有衰败之意。
昭德帝每每上朝竟然有一种微妙的爽感,这么多年他在朝堂之上从未有过如此舒畅痛快,他的一言一行都令下面的人都噤若寒蝉,却又好像过于平静了,昭德帝也会有点说不上来的忐忑,可都会被余瑾容安抚。
下了朝回到凝香殿,余瑾容正逗着十一皇子玩。两岁的小孩子在地上手里拿着玩具,咧着嘴咿咿呀呀的开心。
看到昭德帝来了,众人忙行了礼。
“朕有些日子没看到瑄儿了,感觉又长高了些。”
余瑾容将孩子抱到昭德帝面前:“小孩子总是长的很快的,臣妾日日见着都觉得瑄儿天天不一样呢。”
“爱妃这是责怪朕这些日子没时常来看你?”
“臣妾不敢。”余瑾容微微红了脸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十一皇子摇摇晃晃挣脱了裕贵妃的怀抱,走到昭德帝面前,两岁大的孩子刚刚到昭德帝的膝盖。
小小的人抱着昭德帝的大腿,软软的张着嘴咿咿呀呀:“父皇,瑄儿.....瑄儿请父皇安。”
话音刚落,余瑾容的说道:“陛下,瑄儿前几日还只能几个字几个字的说,今日这是第一次开口说这么连贯。”
昭德帝的脸上顿时浮现喜色,将十一皇子抱在怀里:“朕的瑄儿真是聪慧,小小年纪就这么伶俐,将来一定能成为父皇的骄傲。”
说到这里昭德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微微闪过一丝厉色。
余瑾容开口道:“陛下瑄儿该睡了,让乳娘带去休息吧。”
昭德帝逗了一会也觉得有些疲乏了,就让乳娘将孩子抱走了。
李公公微微放低了声音:“陛下,皇后刚才又派人送来了一封请罪书。”
昭德帝一听到皇后这两个人就脑筋直跳,胸闷气胀:“不看,朕看在多年的情谊上没有真的废了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余瑾容送上参汤温柔的说道:“陛下别同皇后娘娘置气,喝口参汤吧。”
昭德帝就着参汤吃了丹药,没过半刻就觉得身体的不适有些好了:“那个玄云子是个坑蒙拐骗的,可是他这个师兄倒是有几分本事的。”
余瑾容垂首给昭德帝揉捏着腿部,一边柔声说道:“亲兄弟尚且天冠地屦,更何况只是一门师兄,自然更是不能同日而语。”
昭德帝听到这句话突然掐着余瑾容的下巴,逼着那张美艳柔软的脸抬起来:“你说什么?”
余瑾容猛地脸色一变,立马跪下:“陛下赎罪!臣妾不是有意的,臣妾失言!”
昭德帝居高临下看着那个颤抖的身影:“好了,朕又没怪你,朕当然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余瑾容还是跪着不敢抬头,直到昭德帝俯下身把她扶起来:“朕说了,不是你的错。”
“可是......臣妾惶恐,臣妾害怕!”余瑾容跪在地上抬起头,一张脸上泪水潺潺我见犹怜。
“你惶恐什么?”昭德帝有些加重了声音:“是不是谁给你委屈受了?”
余瑾容又磕了头道:“臣妾只想守着瑄儿平安长大,除此之外臣妾都不想求,请陛下不要给臣妾和瑄儿那么多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