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没有？这几天天天来咱们公司的那个漂亮男孩儿居然是被包养的，而且包养他的人就是……”
“你疯了？敢说这个？”
“八卦一下嘛，反正这个时间这里又没有别人。”
“那也要小心，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我看也长不了，毕竟说出去太难听，还害得公司利益受损，这怎么看也不值得啊。”
“说的是啊。当初我就奇怪，上面那位条件那么好，没结婚，居然还一点花边新闻没有。好家伙，原来是在这等着呢，真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来人了。”
两个职员各拿着一杯咖啡往工位上走。这时候泰岳集团的工作人员开始陆续到岗了。
大多数人还是不会把老板的事拿出来当茶余饭后的谈资的，毕竟泰岳集团这几年发展势头强劲，员工的福利待遇又好，谁也不想因为说错话而丢了工作。
但总有些窃窃私语声，能钻进当事人的耳朵。
许燃坐在戴岳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刷着热搜。
自从戴岳让人把他们的事搬到网上之后，这条热搜的热度就一直没减过。开始是戴岳自己找人炒，后来参与进来的人就多了。
戴圣山应该是花钱最多的那个。他要抹黑戴岳的名声，给原主用药的计划没成功，就把“戴岳包养许然”、“一百八十线文盲艺人”、“许然卖身还债”等词条一并送上了热搜。“许然”俩字天天在热搜上飘着，过往的许多信息都被扒出来。不少网友们说得特别难听，本就不多的粉丝基本脱没了。
这要是原主还在，多半得难受得得抑郁症。
可许燃却觉得……这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给他递枕头！
他看着田娜给他准备的小点心和水果，还有饮料，漫画书，郁闷得像是新发的芽被霜打了似的，蔫蔫的。
戴岳在一旁听完叶清雯讲的日程安排，挥挥手，示意下属们都先出去，之后便蹲下来，“还在心烦网上的事？”
许燃抱着双膝一副难受不已的样子，“人的恶意怎么会那么大呢？我又没伤害过他们。我只是……我只是笨一点而已，他们干嘛要说得那么难听。”
戴岳看到对面通红的眼睛，眼泪在里面溜溜打转，心莫名疼了下，隐约想起少时一段过往。于是他把人抱起来坐到自己腿上，“那都是他们不懂你而已。别难过，老公知道你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许燃点点头，心说我能不难过么？为了让人觉得我很难过，我都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今天一上秤，好家伙，瘦了足足七百克！
他来了之后可就没掉过秤！那可都是凭他自己本事吃起来的肉，他还想着多胖点然后健身增肌呢。
想想都心疼。
可他不能给戴岳一种他完全不在意网友态度的感受。有网友私信骂他不要脸，他可以连账号都懒得登，反正在他这，粉丝们又不是他的金主，爱说什么说什么。
可是戴岳不行。
许燃咬着牙把一看就很好吃的点心推到一边，扭头道：“我不想吃东西，我累了，想睡觉。”
“可是你早餐就没怎么吃。”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饿。”许燃枕着戴岳的肩，“老公，从明天开始我不来公司陪你行不行？”
“……”戴岳的脸色顿时变得不愉，语调却仍然温柔，“然然是怕有人在背后议论你？”
“也有点。但是我更不希望有人因为我而笑话你。明明你也没做错什么，却因为我，身上就有了污点。这比我自己被议论还让我觉得难受。”
戴岳听他语气闷闷的，长出口气，“先别想这么多，想睡就再睡一会儿，你昨晚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至于其他的事，有老公在，你不用担心。”
许燃点点头，被放到沙发上之后，默默地转过身。他脸朝着沙发靠背，一副不想面对世界的模样。
戴岳帮他盖好毯子，拉上窗帘，关了这间办公室里所有的灯。
屋子里一下就暗了，许燃的心里微妙地内疚了那么一瞬息。
他白天在戴岳办公室里睡觉，戴岳始终不肯把窗帘拉开，也不肯开灯，最多只留一个办公用的电脑屏幕是发光的。戴岳认为阳光和灯光刺眼，对他睡眠不好，所以对这事一直很执着。
他对这点多少有些动容，毕竟装一天两天不难，难的是始终为对方思考。
他有点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
就是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这男人挺可怜。那么深爱一个人，却到那人死都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应。
他倒是能给戴岳回应，可他毕竟不是原来的许然。
他不知道他现在这种行为是不是过于自私，小人行径。
许燃有点难过心里这道坎，便皱皱眉头，等戴岳出去见合作商的时候，爬起来量了量显示器的大小。接着他便花时间亲自给戴岳挑了一个电脑屏幕灯。
灯是同城送货，上午订，下午就送上门了。许燃没麻烦别人，自己亲自拆盒给戴岳安装好。
戴岳从外面回来看到灯，表情舒展开，心情似乎不错，“这是然然给我买的？”
“嗯，怎么样？喜欢吗？”
“嗯，你眼光很好。”
许燃笑说：“你喜欢就好。先用用看有没有效果，如果不舒服我再给你换别的。”
戴岳反复摸了摸灯，“不。好不好都留着，这是你选的，很珍贵。”
许燃：“……”
其实他只花了九十块而已，也没买好的。但是戴岳好像真的很喜欢，反复开关好几次对比之前没灯的状态。
明明是上百万的车刮坏了都不会皱下眉头的人。
许燃忽的有点后悔。
这灯买完他心里好像更不自在。
可他不自在什么呢？明明戴岳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他至少一半的困境。只要这人说要跟他结婚，网上的舆论自然就会逐渐消散。可戴岳没有这么做。
或许大多数人会觉得戴岳是因为面子，所以才不说要跟他结婚的。但他知道，戴岳考虑的根本就不是这些。戴岳必然会想跟他结婚——这本书里承认同性婚姻，戴岳也会希望以任何形式跟他绑定在一起。
可另一方面，戴岳很清楚，不结婚，就让外界危机四伏，这才是对“许然”最好的掌控。
只有外面布满危险，他才会留恋“戴岳身边”这份安全，戴岳很清楚这一点。
一切不过虚幻而已。
许然暗暗深吸口气，坐到沙发上，垂首道：“老公，以后……以后要不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戴岳当即面色乌沉，“你说什么？”
嗒！
一滴眼泪掉落下来，许燃说：“我是说，要不我们还是分手吧。我跟你在一起只会拖累你。公司股价跌了，都是因为我。外人还会因为我而笑话你没有眼光，找了一个笨蛋喜欢。”
“笑话我，他们也配？”戴岳道，“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嫉妒而已，不用管他们。”
“我没办法不管。他们都骂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说我配不上你。我原本想着，如果我天天陪着你，你工作也能开心点，工作效率也会高，我总还算是有点用处。可是现在弄成这样，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们了。”
“他们算什么东西？然然，不要去管他们。你的眼里只有我就行，只看我一个人。除了我以外，任何人都不是你该关注的，好吗宝贝？快别哭了。”
“可是老公，我好怕。”
“怕什么？”
“怕你真的不要我了。”
“怎么会？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人。”
“真的？”
“当然是真的。”
许燃破涕为笑，搂住戴岳，搂得很紧很紧。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必须把握好。能不能跟戴岳成为正式的合法夫夫，就看这一朝。
可这男人怎么就不上套呢？
下午，许燃又是吃的不多。
原本他一天三顿都吃不少，可这连着两三天他都三顿加一起没有以前一顿吃得多。
他当然也饿，饿得都直烧心。但是舍不得脂肪套不着狼，为了能更长久稳定地当咸鱼，他只能忍了。
于是眼瞅着他一天天瘦下来，气色也没有原来好，光明天使都着急了，“总裁，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许然少爷这要是病了，那可怎么得了？”
戴岳看着也有点心疼，但是如果外面变得相对安全，这个“许然”还会像现在一样一直陪着他么？
无论内里是什么，起码这个身体是许然的，他不能让他不见了。
戴岳去找许燃，发现许燃没在屋。问光明天使，天使说：“刚刚我去找您的时候还在的呀。奇怪了，怎么江队也不见人？”
白生生这时跑来说：“总裁您快去看看吧！许然少爷上天台好像想自杀！”
"你说什么？！"
戴岳赶紧调头往天台跑。
光明天使跟了两步又转回来，“哎哟我的小祖宗！这大冷的天！快！快去给我拿个毯子来！”
一伙人匆匆上去找许燃，发现许燃还真的在天台。
江威跟在旁边，倒是没出什么事。但许燃就在围栏边上站着也够吓人的。夜风呼呼吹，冻得人脸颊疼，这是要做什么？
戴岳全身紧绷，“然然，这么冷，你来这里做什么？”
许燃回头看看他，特平静地说：“我来看星星。”
“看星星？”
“嗯。我听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这么笨，能变成星星吗？”
“哎哟许然少爷，您可千万别胡思乱想。”管家赶紧趁着戴岳给许燃拿毯子包住的功夫劝道，“活着多好呀。您看您有吃有喝，还天天有人陪您玩，多少人羡慕呢。”
“你骗我。泰岳的股价跌了，有多少人骂我我知道。我也知道，要不是我，戴岳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我跟他在一起什么都帮不了，还尽给他惹事。我知道，我跟他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
“胡说什么？”戴岳道，“不许乱讲。”
“我没胡说。你有家里给找的家世很好的联姻对象，还不止一个。他们都比我聪明，比我有学问，什么都比我好。所有人都觉得你跟他们在一起才会如虎添翼。你早晚会跟他们结婚的，到时候你就不会再要我了。呜呜呜呜呜，那我还活着干什么？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反正他们都笑话我是小花瓶。”
许燃大晚上在天台连哭带嚎，这下直线一百米外的邻居没准真能听到。
戴岳万万没想到，三周前还是一副不想跟他分享任何情绪的人能嚎成这个鬼样子，这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原来的许然了。可他还没弄清，于是只能一把将人抱紧，“好了别哭了，谁说我要跟别人联姻？”
许燃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多人都这么说。那些人都比我聪明，那他们说的肯定都是对的。老公你放心，我不会在这跳，我喜欢你，所以我死也不可以给你惹麻烦。”
“你刚刚说什么？”
“我死也不可以给你惹麻烦。”
“不是这句，上一句。”
“我、我喜欢你？”
“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再说一遍。”
“我…………”许燃忽然不敢看戴岳的眼睛，低头道：“戴岳，我喜欢你。”
对面没有任何没应。
许燃也没敢抬头。
如果他此刻抬头，他就会发现，戴岳眼底的光有多凄冷。
可是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