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前一天的半夜时分。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被紧急叫到警察厅。
之前和他们签保密协议的那个刺猬头眼镜再次出现,神色是说不出来的严肃。
“我们收到了降谷先生传来的消息。”风见裕也的声音极其严肃,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
狭小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烟雾缭绕中,几位零组的核心成员围坐在会议桌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与凝重。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身为特批人员,坐在会议桌的另一边。
“和降谷先生同一时期被派入组织的卧底中,有一个人已经暴露。”
萩原研二神色凝重,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萩原警官,松田警官。”风见裕也坐在了会议桌主位上。
“让人请你们过来,就是因为这位卧底你们也认识。”
松田阵平挑眉。
毕竟警察厅的这番动作怎么都跟“请”挂不上边。
但松田阵平也知道这不是他跟警察厅杠嘴的时候,起身从风见裕也手中拿过两份资料,和萩原研二一人一份平分下来。
“他叫诸伏景光,组织代号苏格兰,隶属于警视厅公安。”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几乎同时抬头。
风见裕也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营救行动,请各位务必成功。”
……
早上八点四十三分,高桥荣和看着手机。
他发出的消息依旧没有回复。
高桥荣和走到窗边,看了一眼窗外。
果然,附近的一些地方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也有本该开业的大型商场强行歇业。
不知道是什么重要人物来访,还是真的要发生什么。
可是……
他联系不上前辈了。
浓黑发色的青年低垂着眉眼站在窗边,指尖下意识扣弄了一下窗台的位置。
高桥荣和向来是个疲于社交,或者说甚至有些恐惧社交的人。
他只想蜷缩在自己的舒适区内,然后渴望有谁主动踏入自己的保护圈。
给萩原研二拍下的第一张照片,是高桥荣和做出的第一个主动的选择。
他站在原地沉默,只有眨眼的动作能够证明他还活着。
慢慢的,高桥荣和动了。
他走到门口,推开房门。
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松。
“我出来了。”
格拉帕闻声望去:“荣和少爷。”
“我想出来了。”高桥荣和忽而笑了一下。
“和那边有关吧,这次警察的行动?”
高桥荣和自顾自走到沙发边上,红眸目光垂低,眼神放空。
格拉帕张了张嘴。
按理说,他早上和高桥荣和说的那些已经逾矩了。
高桥荣和虽然是那位的血脉,但从根本上和组织毫无关联。
组织上的事情也不该告诉他。
格拉帕沉默了。
高桥荣和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很危险吗?”
依旧是沉默。
“我不能知道,对么?”
这次格拉帕终于动了,蠕动着嘴唇说了一声抱歉。
“既然这样的话。”高桥荣和终于把目光投向了格拉帕,“和我讲讲我母亲的事情吧。”
“不是说等我二十岁就告诉我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有关母亲,和那位外公的事情。”
……
人体实验。
短命的实验体。
被放逐的失败品。
乌丸亚季美拥有一切,除了自由,所以她挥霍着,金钱、感情,甚至包括生命。
于是有了高桥荣和。
高桥是那家孤儿院院长的姓氏。
院长婆婆是斯拉夫人,俄罗斯出现前,她来到了东亚,认识了现在的丈夫。
因此孤儿院里面有不少斯拉夫神话相关的故事和挂画。
荣和挑选自己名字的那天,院长抱着小小的他站在一副巨大的油画前。
他的手按在了被女神怀抱着的新生儿襁褓之上。
“伊瓦,感觉是个会拥有幸福家庭的名字呐。”他记得院长这样说。*
高桥荣和抬眸看向面前的格拉帕。
“我记得外公想见我,他现在还想吗?”
……
解救行动很成功。
甚至金发卧底感觉,当天负责看守的那个前搭档先生莫名很摆烂。
伤亡情况虽然不是零,但也无限被减小。
处理班在长官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外借了两位王牌成员,成功阻止了组织不少行动。
例如本该在卧底被救回后,被炸毁的那些基地,都幸存了下来。
组织一时间元气大伤。
一笔功绩也悄然被记录在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档案上。
只是暂时无法向公众公开,这是对其他卧底的保护,也是对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二人的保护。
结束了一切的两人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在处理班那边得了一天白赚的假期。
保密行动前,零组的人把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手机都搜刮走了,现在拿回来时,也已经没电了。
萩原研二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宿舍走,一旁的卷毛已经困的快要跟墙长在一起了。
华灯初上,城市的喧嚣逐渐被夜色吞噬,街道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像是疲惫的守望者。
萩原研二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机,屏幕一片漆黑,没电关机了。
半长发警官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松田阵平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强打起精神来:“怎么了hagi?”
萩原研二嘴唇翕动几下,然后有弱弱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我把小荣和给忘了。”
松田阵平混沌的大脑反应了一下才理解了萩原研二在说什么。
而后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本来快要合上的眼睛猛地瞪大:“哈?”
萩原研二双手抱头:“手机完全没电了啊,我昨天还说要带小荣和去见我姐姐来着!”
结果转头就手机关机人失联,按照高桥荣和那个性格,真的不会找个角落把自己塞进去哭出一片贝加尔湖吗?
萩原研二倒吸一口凉气。
松田阵平也同款吸气:“hagi。”
“你应该不会被甩吧?”
萩原研二:!!!
“啊啊啊啊啊小阵平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啊!”
两个人瞬间像是满血复活一样跑上楼。
“钥匙钥匙……”
“啊,我的找到了!hagi你先进我的宿舍充电吧。”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萩原研二总算是找了个地方给手机充上电。
开机的瞬间,一条署名“Eiwaちゃん”的邮件就弹了出来。
时间是凌晨四点多,他们刚刚被叫出去没多久的时间。
萩原研二那一瞬间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好像变成了失去颜色的灰色果冻。
松田阵平目瞪口呆:“喂!hagi!别死啊!”
萩原研二缩在原地哭唧唧:“我感觉真的会被甩啊TAT”
松田阵平一头卷毛急得微微炸毛:“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萩原研二眼神都失去了高光。
“小荣和甚至都没有给我发第二条消息了!”萩原研二吸吸鼻子。
松田阵平噎了一下:“有没有可能,高桥他只是在等你回复。”
萩原研二眼中燃起一点希望的火苗。
“总之,无论如何先问问看高桥那家伙才对吧?”松田阵平虚着眼,把瘫在地上的萩原果冻扶起来,“还是说你真的甘心就这样被甩掉?”
“hagi才没有被甩!!!”
松田阵平:“是是是……”
萩原研二到底还是不甘心就这样度过这个夜晚,犹豫片刻后,他拨通了高桥荣和的电话。
电话铃声在夜色里格外清晰,也是这个时间,松田阵平才想起来起身给房间开灯。
嘟的一声,电话通了。
高桥荣和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前辈?”
松田阵平保证自己绝对看到萩原研二眼睛亮了。
“小荣和,有没有想我~”萩原研二先是打了声招呼,掌心紧紧握住手机,难得的紧张。
对面的声音依旧很温柔,在听到萩原研二的回复后,声音甚至放的更轻:“有。”
“我时刻都在想着前辈。”
萩原研二:!感动到了QAQ!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虚着眼从桌上摸走了萩原研二宿舍的钥匙,开门出去进了萩原研二的宿舍。
松田猫猫炸毛并无声骂骂咧咧的走掉了。
萩原研二则是完全没发现已经身边幼驯染-1。
“本来说好带你去见我家里人的,抱歉。”萩原研二顿了顿,自己都没发现声音慢慢低沉了下去,“或者小荣和现在要休息了吗?我们其实可以现在去……”
“不了吧,前辈。”
萩原研二的话都噎在喉咙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指尖在一瞬间变得冰凉
“毕竟已经很晚了,前辈是想带我去见姐姐大人吧?这么晚打扰女孩子休息可不太好。”
萩原研二张了张嘴。
确实。
毕竟要去神奈川的话,一天的时间并不够。
“而且在见前辈的家人之前,我这边还有另外的事情需要处理一下。”高桥荣和温和的声音还在从手机中传出来,“不过。”
“前辈现在听起来好难过。”
“是发生什么了吗?要见一面吗?”
萩原研二用了些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
……
夜晚的城郊格外宁静,只有车辆的声音在空旷的道路上回响。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撩起两人的发丝。
白色的马自达在城郊的路上飞驰,已经到达了称得上飙车的速度。
不过这一块路人烟罕至,也是大家默认的飙车用道了。
终于,在一处视野开阔的河边,萩原研二停下了车。
他下了车,转身看着从副驾驶下来的人,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像是一层银纱。
“呼……果然这样最能宣泄情绪了。”萩原研二感叹了一下。
然后他扭头看向高桥荣和:“小荣和还好吗?”
飙车是高桥荣和主动提出来的,萩原研二本来还在担心高桥荣和会不会晕车。
不过现在看来,高桥荣和一切适应良好。
“很好。”高桥荣和嘴角勾了勾。
或者说,能这样待在前辈身边,他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两人就这样在河边静静地站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亲昵。
河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溅起小小的水花。
远处的山峦像是沉睡的巨人,守护着这片宁静的天地。
“抱歉,今天食言了。”萩原研二的声音忽然轻轻夹杂在风中送入高桥荣和耳中。
高桥荣和摇摇头:“前辈不必道歉。”
不说这件事很有可能跟他的便宜外公有关。
警察这份职业,就代表着无尽的意外。
现在还完好站在这里的前辈,就是对高桥荣和最好的礼物了。
高桥荣和扭头看向萩原研二,眼底倒映着对方盛满月光的身影。
前辈在看风景,他在看前辈。
毕竟。
比起万千世界的精彩,他还是独独属意前辈一隅。
“前辈。”
“嗯?”
“要亲一下吗?”
“诶?这么直白的吗?小荣和不应该害羞一下嘛~”
总之……
柔软炽热的亲吻驱散了那一点点河水带来的凉。
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