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想让苏霁再次留下遗憾,那顿饭总归吃的并不尴尬,吃完饭苏霁又喊着要去KTV,几个人把没开瓶的酒揣进包里,鼓鼓囊囊地走进KTV。
苏霁第一次比赛过后也来了KTV,他当时对唱歌没有什么兴趣,习惯的一个人坐在边上喝酒。可现在不同了,他像个麦霸一样点了很多歌,白杨和傅语两个人吵吵闹闹的也点了很多。
几个人酒劲上头,唱到后面基本都累了,苏霁一曲唱完看着电视上新出现的歌名大脑犹豫几秒,然后动作笨拙地把麦克风放到桌子上:“白杨,这是不是你的歌?”
白杨抱着抱枕就差躺在沙发上了,他掀起沉重的眼皮懒懒应声,费劲抬起身子拿过麦克风又倒在沙发上。他把麦克风怼在嘴边,有气无力地哼唱几句,但却因为跟不上节奏被落下来。
白杨无奈一笑,垂下手腕不再唱了。
半晌,迷迷糊糊他听见傅语的声音,他好像在哭,说话也断断续续的。白杨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苏霁正搂着傅语笑的一脸开心。
傅语问苏霁以后怎么办,会回家么?会离开我们么?
他一口气问的太多,苏霁曲起手指敲敲他脑袋:“我就不能留在队里当教练么?我只是从前线退到幕后,又不是再也不碰这一行了。”
傅语哇的一声哭得更狠了,手下使劲紧紧抱住苏霁,怕他会跑掉一样:“苏哥!是我今天不好!我要是再多拿几个人头分就不会这样了!你肯定能得到冠军的!”
哭声嘹亮,苏霁耳朵都快要震聋,他试图推开傅语,但是年轻人力气大,他顶多给两个人之间推出些空间:“别哭了行不行!我又不是死了!再说了这个成绩也不丢人,我干嘛非要得到冠军啊!”
贺枝看着这一幕,抓过酒瓶给苏霁的杯中倒满,接着坐到两个人身边。青年递给苏霁酒杯,又端起自己的:“哥,谢谢你带我回来。”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可苏霁的嗓子却像是堵住了,他看着贺枝把酒一饮而尽,又看了看剩下的人。
这一个屋子的人,都是被他带着走到一起的,每个人都感谢,尊敬他。
苏霁的眼眶热了,第一次夺冠时他也是这种感受,眼前越来越模糊,明明即将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还是大笑出声。
凌晨的雪夜,贺枝和尤清音两个人连拉带拽把三个酒鬼带上出租车,结果发现超载又狼狈的下了车。
两个人在深夜互相对视,身上三个人嘴里还在嘟囔着醉话,一副要吐的架势,这种情况他们根本不放心打两辆车。
于是凌晨三点,贺枝跟尤清音两个人带着三个酒鬼一路走回家,路上某位傅姓酒鬼第一个忍不住跪在垃圾桶边上吐起来。
三点二十,某位苏姓酒鬼非要到路边的绿化带里装蘑菇,不让就哭。两个人看着苏霁皱巴巴的脸上五官全部拧在一起,心里一凉。
三点四十五,某位白姓酒鬼终于醒过来了,一整眼就喊冷,死活要去马路上拦车,两个人又拉又哄才把白杨从大马路上拽回来再次哄睡着。
凌晨四点十六分,贺枝跟尤清音站在楼道里看着长长的台阶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凌晨五点,贺枝洗完澡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地睡了过去。
冬季赛以后,苏霁成为了Fire的教练,他几乎只有晚上在基地,其他时间都在外面。傅语偷偷问过白杨苏霁在做什么,可是得到的答案都是白杨满口胡诌出来骗他的。
一个月后,白杨手上的银行卡多了几千块钱。
白杨知道苏霁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打工,只有晚上回来才能带着他们复盘训练,白天的训练全靠自己来撑着。
地上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的,仿佛短短呼吸几下就已经季节更迭,暑热遍布全城。
这一年的夏天格外热,白杨从冰箱里拎出三瓶牛奶放在三个人面前,他坐在一旁看着电视吃水果:“把奶喝了,十分钟后就开始训练。”
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已经强制性连续喝了两个月牛奶,看着眼前的牛奶一阵反胃,尤清音强忍着不适默默把牛奶推远:“我发育的够好了,没必要再喝了。”
贺枝附和:“我也是。”
傅语嘴都张开了,被白杨抢在前面噎了回去,白杨斜着眸子在几个人身上来回打量:“瘦的跟鸡崽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让你们仨在这儿当奴隶呢。”
白杨话说得不假,贺枝跟傅语两个人一眼看上去就营养不良,尤清音更是怎么吃都不胖,几个人站一块时候苏霁简直就像□□的老大,而这几位就像在老大手下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即将疯癫的小弟。
“这是苏霁给你们买的,不想喝可以找他。”白杨风轻云淡地甩下这句,随后起身上楼准备训练,只留下三张苦瓜脸。
天气进了二伏,眼看夏季赛就要来临,苏霁手上事情不多,基本能带着他们从早到晚训练。五个人一开始闷在楼上,只靠一扇窗户还有一个从早到晚不断摆头的电风扇避暑,后来实在受不了开始到楼下练习。
每天洗三遍澡浑身上下都还是黏糊糊的,傅语躺在凉席上生无可恋地摇着扇子,他看着天花板双眼快要失焦,嘴里不停念叨:“这次赢了咱们拿奖金买个空调吧。”
本来天热人就心浮气躁,苏霁再被这么从早都晚念叨一通简直快要疯魔,抓起手机出门一个礼拜没有回来。
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个师傅,白杨看着师傅手上的空调眼睛都瞪大了。这一晚他趁着其他人睡觉,跟苏霁两个人在楼下抽烟,他问:“空调你从哪偷来的?”
苏霁:“?”
苏霁:“出去加了几天班,再加上手头上有点闲钱。”
白杨:“你不会去打假赛了吧?”
苏霁:“?”
苏霁:“你能有点正常人的思想么?”
苏霁确实没有接黑活打假赛,退役之后他一直在没早没晚的打工,白天送货,晚上洗车,几个月不休息连轴转,睡眠时间都少得可怜,能活下来简直奇迹。
微弱的火光被按灭,白杨叹口气拍拍苏霁的肩膀,“你也别太忙,咱现在手上有钱,又不是穷的掀不开锅,别回来给自己累垮了,我可不给你掏医药费。”
这些对话被半夜起来上厕所的傅语全部偷听到,他低下头看着楼下微弱的灯光,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两个人。
那一年夏季赛的贺枝和傅语都像是被人盗了号,操作和意识都在线,连枪都不怎么抖,对手漏头就秒。
这不是他们得到的第一个奖杯,但确是新的Fire战队第一个奖杯。白杨把它擦干净放在最显眼的地方,那晚苏霁一宿没睡,坐在沙发上对着这个耀眼夺目的奖杯抽了一晚上烟。
三个月后,有个俱乐部联系了白杨。
有几个俱乐部都想签下白杨,但之前他一直跟苏霁捆绑,苏霁毁约的事情圈子里都知道,所以没人敢再去找他签约,白杨也就一直被搁置。
现在苏霁退役了,不少战队找过白杨,表示想签他进入俱乐部,有的甚至愿意出天价。但是白杨全部推了没有理会,这些事苏霁都知道,从私心上来说,他做不到让白杨离开剩下他们四个人。
但事实是白杨离开他们确实会更好。
于是苏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选择权全数还给白杨,只是对其他人的训练更加严格。
可是这次来的俱乐部不一样,他们的重点培养不在PEL,只是想签几个能拿出手的选手。他们愿意把Fire战队的四人全部签下,包括作为教练的苏霁。
白杨同意了。
同意过后他又开始后悔,他总觉得还有更好的适合三个弟弟,他怕他的选择会让三个人的一辈子毁了。
可没想到,白杨把这件事情利害跟他们说完之后,几人都没什么太大反应,而是一致的同意。
从那之后这支野队伍有了另外的归属地。
几个被抛弃的人不会再抛弃谁了。
从最开始的小阁楼再到现在四层的训练基地,一支并不受重视的战队在赛场下打下属于自己的位置,常湫不敢多想其中艰难,他看着贺枝的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贺枝淡淡一笑:“苏霁是一个很好的大哥。”
下午常湫坐到位置上,他看着苏霁推开门大步流星走进来准备训练,心里有些酸涩。贺枝的手按在他头上揉搓几下,脚下一蹬,连人带椅子靠近常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瞎想,事情已经过去了,每个人都已经释然了。”
火车头追赶着太阳,日子越过越往前,昨日之事不可追,不要为痛苦留恋过去。
苏霁坐在身后沙发上,看着手上文件,距离比赛时间越来越短了,他对每个人的弱项专门定制了训练计划。
文件翻来翻去,里面滑出一张报告单,是白杨的。
苏霁蹙眉,连忙将它藏好,这不是他带出来的,应该是不小心混在了一起。
白杨的身子越来越差,连能不能撑过世界赛都是个谜。
苏霁手下发紧,几张纸被捏的皱皱巴巴,这件事情只有他知道,也只能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