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末浑身燥热,五脏六腑活像是被放在碳炉里旋转着烧烤一样。身体绵软无力,脑袋昏昏沉沉的,鼻腔像是被水泥封住一样。
她觉得被单枕头都湿了,辗转反侧,冲哪边靠下的那个鼻孔都不通气,能呼吸的鼻腔火辣辣得疼,像是在呼出火来。
太难受了,生理性的眼泪顺着她眼角滑落,
她手指难受得蜷缩起来。
沈却进来时关门裹挟了一阵风,床上的被子堆拱起某个形状,一个温热的东西似乎抖了抖。
男人睫毛轻颤,视线在黑暗中精准锁定,走到床边。
被子里蒙着一股潮的病热气,沈却掀开一点,宽大手掌扣在缩成鸵鸟一样的人额头上。
滚烫,带着一层潮湿的汗。
“姜末,你发烧了。”
姜末意识昏沉,难受得睁开一丝眼瞳,撞衫沈却的目光。
踏实、沉稳,临危不乱。
她这阵子一直在刻意躲着他。
因为把捐款那事儿办砸了,没听他的话,执意孤行,捅了大篓子。
慈善款用完了,她自己的小金库全部砸进去也补上不上流水一样的支出。
只要没有钱,那群被救助的女孩子就会再次回到之前的境地。
她走了这么多步,把自己累垮,结果还在原地踏步。
她不想看见他。
像是娇气刁蛮的孩子,闯了祸不敢面对家长。
她将脑袋埋进被子里,不想面对他。
“医生马上就来,别怕。”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沈却对某些事只字不提,只坐在床边,出声安抚。
医生?
姜末记得这个村子没有医生,要看病只能去镇子上请。
会很贵......
她现在拿不出一分钱来。
“不要。”她鼻音很重。
“为什么?”沈却抬手替她掖了下被角。
他的袖子很凉,沾了外面的水汽。
姜末倒也老实,埋着头小声嗫嚅,“我没钱了,我把事情办砸了。”
人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会交底儿,一如她现在,卸下了浑身的刺儿和锋利,老实得像是猫咪。
姜末仰头看着沈却,眼睛睁着大大得,蓄满了泪水。
她很少在外面前哭。
今天不知怎得,无论如何也忍不住。
面对与平时有些不一样的沈却,变得似乎柔软而温和地沈却。
“你也觉得我什么会办砸吗?”她问。
她从小被姜礼保护得很好,姜礼很忙,所以能给的都是金钱与优渥物质,她想要的姜礼都会买给她,她要达到的姜礼也回暗中铺路来给她走,再夸一句,“我们金宝儿真棒!”
但是,后来她才知道,比赛得奖是姜礼暗中收买了评委,当班长是因为姜礼私下找过班主任,甚至连她结交到最好的朋友林希妤,也是姜礼跟林家抛出橄榄枝有了生意上的往来。
她像是被保护在象牙塔里的嫩苗,从没经受过外墙的风雨,从没见识过人间险恶。
所以当初李娇莉让她凭借自己本事在松明工作下去,她同意了。
是好奇也是想证明自己。
这次松明需要慈善款捐赠来作势,她把所有的慈善款赔了底朝天儿,受牵连的不仅仅是沈却,以她实习生的身份,自己的职位都保不住。
她知道姜礼会给她善后,但是她不想。
“也许是。”坐在旁边沈却出声,嗓音低低沉沉。
姜末只觉得难受,她瑟缩得抖了一下,不想在他面前哭,但是眼泪却大颗大颗地往下滚落,她蜷缩起来,小小的,像是猫儿遇到危险一样。
想把自己缩得小一些再小一些,用被子盖住脑袋。
“想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同意让你负责慈善款吗?”他问。
姜末背对着他,不转身也不说话,只有一抖一抖的幅度叫沈却看出来她在哭。
无声的哭。
“姜末?”沈却叫了她一声,语气询问。
他手掌宽厚温热,落在她肩膀上,用了些力气,将人翻转过来,对上她哭到通红的眼睛,兔子一样,发烧让她脸颊鼻尖都带着一种淡淡的粉色。
像个哭肿了个水蜜桃。
诱人采撷。
沈却眯了下眼,将脑子里那股燥热的念头压下去,再开口,嗓音哑得不像话。
“有些路,我想让你靠自己,堂堂正正亲自走一遍。”
就像那些坠入旋涡的女孩们,你越是帮助,她们越是依赖施舍,甚至不惜为了得到施舍用更加可怜的态度来祈求。
她们学会的只是可怜和乞讨,没有自己真正生存的本领,这些捐赠者一走,又是一切照旧。
姜末脑子晕沉得厉害,对面男人轮廓深邃面容近在咫尺,漆黑的桃花眸于凉薄种染上一丝异常的情绪。
她满脑子都是沈却刚刚那句半肯定的话式,与李娇莉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交织。
很难受。
拼尽全力也证明不了自己,真的好难受。
啊鼽一声。
姜末身子一抖,打了个喷嚏,鼻尖和眼尾都红红得,受委屈的小孩子一样。
她忽然一骨碌翻身坐起来,柔软的真丝睡衣被在腰腹处堆叠皱褶,往上拱拽,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腰,弧度纤弱柔软得刚刚好。
“这件事我是做错了。”她说,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但是你作为我的上司也不拦着,你也有责任。”
姜末说完,还挺硬气,脖子一梗,大有拉着沈却一同下水的势头。
她还挺骄傲?
沈却微顿,硬是被姜末这猝不及防破釜沉舟似得转变弄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敢情他刚刚说的什么这妮子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入,拉他下水倒是有一套。
都烧成这样的还惦记这事儿呢。
沈却眯着眼:“是你同我信誓旦旦保证。”
“你又没录音,我可以抵死不认。”姜末脖子梗着。
被沈却凉飕飕得目光看得怂是怂,气势却不能输。
她小声加上一句,“反正我不辞职。”
结果还没下来,她才不要就这么认输。
外面的雨丝撞在窗户上,发出声响,屋子里的气氛紧绷凝重。
沈却没动,也没说话,似乎是懒得与生病的小朋友计较的长辈。
他懒得同她争辩,徐南风早就联络好的医生怎么到的这么慢。
偏偏某些人烧糊涂了,负隅顽抗也就罢了,还要蹬鼻子上脸。
姜末将被子撩起来一边儿,她似乎嫌弃这么坐着比沈却矮一截儿,士气低落,竟然在屁股底下垫了个枕头,盘腿儿坐在沈却面前,与他平视。
发烧了依旧不老实,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梗着脖子看他,“反正我就不辞职。”
蹬鼻子上脸到了一个程度就容易吃亏。
似乎觉得坐着气势还是太弱,姜末索性光脚在床上站起来。
睡衣本就柔软单薄,她偏偏还漏出雪白的小肚子,双手叉腰。
沈却看得脑仁子直跳,沉声道:“下来。”
“我不!”
某人倔强上了瘾,大有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俯视沈却的感觉真好。
姜末跺了跺脚,“就不下来,干死我啊,来,有本事干死我来——啊!”
后面威胁的话没能说出来。
沈却单膝跪在床沿处,沉肩用力,手臂从她腰侧越过去,将人一把凌空抱起,不顾某人的踢腾咒骂,将姜末摁在怀里。
“放开我,黑心领导,暴君,假正经,渣男!”姜末脸朝下趴在男人腿上,隔着运动裤布料硬邦邦的大腿肌肉硌得她肚子疼。
前面的沈却当她在胡乱咒骂,最后一句渣男不知道是怎么和他扯上联系的。
他懒得跟病人扯皮。
“再乱动我真的干你。”男人手掌摁住她不老实乱扭的腰,低声警告。
姜末挣扎时衣服往腰上皱褶,露出的那一截白花花腰,睡裤也被蹭得往下,浅紫色蕾丝边儿的内裤露出一丝来,直晃人眼。
沈却抬手给她整理好。
男人手掌滚烫,指尖粗粝,带着薄茧,无意间接触到姜末的皮肤,她一个激灵,猛地想起上次被打屁股,也是这样一双手,这样无法反抗的力道,惩罚性质的打拍。
好像在他面前,她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
她打了个寒战,忽然就安静了。
很没出息的安静得像个小鸡崽子。
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打过,她是真的怕了。
叩门声及时得姜末想落泪。
太丢脸了,现在这个姿势真是前所未有的屈辱。
担心人不老实光着脚乱跑,沈却是半搂半抱着人去开的门,男人身量很高,姜末被抱着,不得已只能树袋熊一样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怕掉下去,沈却结实有力的小臂垫在她臀部下面,抱小娃娃一样。
甚至他走动时姜末都能通过某个部分感受到他紧绷拖举她的肌肉。
向来规整严谨的衣服被蹭出皱褶,怀里人一双垂着的小腿,脚腕腕骨清凌,光着的脚丫垂下来随着沈却走路的动作时不时蹭在他的裤子上。
门口专程而来的医生看到这么一幕,差点儿傻在门外。
自从沈却回国之后他是签订保密协议专程负责沈却身体检查的医生,一切数据都要保密。
陈医生知道沈却是个怎样的人,更是从没见过他身边出现任何女人,此时此刻不仅出现了一个,似乎还还还还......举止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