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又睡过去了吗。安桑我才说了一句话诶。”少年人不满的嘟囔,但是已经没有人有心情关注他了。
“还好吗?”爱丽丝菲尔没有理会旁边正满眼复杂看着她的两个少年,只是目光关切的看向正在起身的戈尔贡,
“哼,还不至于直接遣返。这副笨重的躯体还能支撑一会儿。”姿容冶艳的蛇发女妖如此自嘲道。虽然呼吸依旧沉重,但是已经恢复了大半魔兽女神往日的从容姿态。
“您觉得没有什么需要解释吗?爱丽丝菲尔······夫人?”
之前短时间内被大量信息冲击,此时总算分出思考的嫌隙,夏油杰忍不住出声叫住那位临时校医。他们都知道,现在困扰着他们最大的疑惑是什么。但是在对上那双眼睛时,夏油杰的语气又不免有些迟疑。
如果态度太恶劣,立香会生气的吧……所以他最后还是加上了敬称。
“两位应该有很多疑问。不过计划已经进行到了这个地步,也不需要继续隐秘行事了。那么······接下来我会一点点解释给两位听的。”
站在非人怪物身边的贵妇人微微颔首,态度是全然的配合。“此处东西杂乱不堪,不妨先移步到安静的地方吧。”
在立香走过身边之后就始终沉默着的五条悟终于开口了,“我有一座私人别墅。我们就在那里谈。”他的态度非常强硬,整个人的姿态宛如绷紧到断裂边缘的弓弦。
夏油杰没有什么异议,倒不如说,他现在都有些佩服起还能忍耐着真的什么都不继续问的自己。
“无妨,客随主便。这样你们也应该更安心一点。”那位夫人没有疑议,从善如流的应下了五条悟的提议。
"哟,小子们,别傻站着了,那群烦人的东西马上就要疯了一样的涌过来了。"突兀响起的鸣笛声打破了现场诡异的氛围,不知道什么时候,马嘶居然开着一辆轿车过来了。就连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没有发觉汽车的引擎声。
??
??但是那些似乎都不重要。现在他正从驾驶座上探出头,大声招呼着众人上车。
在他们开出去之后不久,一辆外观和他们一模一样的轿车也从这里开了出去。
天与暴君在驾驶座上悠然自得的开车,不时瞟一眼后视镜,看见那几辆始终不肯放弃的跟屁虫的时候,他嗤笑一声,继续用力踩下了油门,丝毫不在乎他有没有超速。
那群自诩高贵的世家子弟被一群怪物耍的团团转,真是蠢而不自知。现在居然连他们在追的家伙是谁都不知道。无所谓,他也只是有求于他们而已。只要……惠可以不在垃圾堆里面长大,他可以为任何人干活。
“没办法,谁让我倒霉,惹到了那种怪物。”天与暴君自嘲道,眼中却有复杂的光闪过。他们出的价码真是该死的诱人。虽然完不成任务也是真的会死就是了。他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但那是一个绝不会有第二次的机会。
就算是为了那个,他也会豁出命去干活的。
和伏黑甚尔那边紧张刺激的追逐战不同。另一边的车里,众人一路上都安静的过分。
五条悟说的那处私宅的确很僻静,他并没有去住过。不过因为房子定期有人去打扫,开门时倒是没有出现灰尘满天飞,虫子到处爬的景象。
现在,这栋安静而缺少人气的房子,第一次迎来了它的主人和客人。
“迦勒底相信‘躯壳只是灵魂的容器’,只要灵魂不朽,躯壳是可以更改的。立香她······现在的确是在我的身体里沉睡。这一点是没有办法辩驳的事实。”
贵妇人优雅的坐在沙发上,低垂着眼眸,满怀爱怜地抚摸着在她膝上深眠着的御主,目光温柔到悲伤。
“她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起日渐庞大的咒力。身体已经太过虚弱,以至于挤压了灵魂的容纳空间。离开容器的灵魂,如果不能找到契合的下一个身体,她就会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死去。而失去灵魂的身体也许会随之死去,但也可能继续维持着生命体征,只是再不会醒来了。”
夏油杰紧盯着爱丽丝菲尔,不肯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如果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能同时容纳两个灵魂,这并不合理不是吗?爱丽夫人你应该不是安哥拉那样的体质。”
爱丽丝菲尔抬起头看他,"的确,我和安哥拉的体质并不一样。也许,你们听说过圣杯?我们与那个有些关系。"她像是困扰于如何向门外汉解释这些概念,为难的询问道。
“基督教概念里的那个?'盛装着救世主之血的杯子'?原来如此,你是想说,你们都是圣杯吗?”出乎其他人意料的,居然是五条悟第一个反应过来,那双苍天之瞳直直的盯着她看。
“欸~不好意思,先打断一下大家哦!”安哥拉突然冒出头,语气矫揉造作。“安桑我可不是圣杯那种被人觊觎的东西哦。”
“安哥拉的诞生的确依托于圣杯,而纯净的圣杯是最好的容器。”爱丽丝菲尔无声认同了他的发言,“但是安哥拉生来自带污染性。所以在他诞生的那一刻,孕育,不,是曾经盛装着他的那个圣杯就已经无法被再次使用了。”
还未升起的希望转瞬间被击破,夏油杰表情有些僵硬。
“你还没有说你到底是什么呢,尊敬的爱丽夫人?”五条悟烦透了她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语气不好的重新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请不要心急,五条君。圣杯会把那个孩子,重新带回人间的。”整个世界上唯一的,纯净的圣杯垂眸许诺道。
“那这次的条件呢。还是需要「爱」吗?还是其他的身体组织?”夏油杰想起了理子妹妹那次的条件,急急忙忙的开口。
“……这次不需要那些。”
人造人缓慢的开口,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倾斜的天平上堆积砝码。
“但是,一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藤丸立香」。”
像是为了给他们一点缓冲,爱丽丝菲尔缓了一会才继续开口。
“这个孩子,已经独自撑了很久了。她已经很累了。在她再次睁开眼睛之前,我们需要······看着她,安静的闭上眼睛。”
爱丽丝菲尔注视着这副与藤丸立香灵魂容貌并无二致的身体,几乎要被她们要做的事情夺去呼吸。
这具被称之为「爱」的术式束缚的身体,是这个世界用偏爱和私心创造出来的。祂不知道如何正确爱人,但是祂的确有将「爱」倾注到「藤丸立香」这个存在的身上。而来自于世界的「爱」,也成功挽留住了这个破碎的灵魂,给予了她珍贵的喘息时间,也给予了迦勒底修补珍宝的机会。
但是啊,来自世界的「爱」既是保护也是禁锢,残破的灵魂无法自愈,如果不能及时将破碎的灵魂修补完整,那么将要发生的事会让所有英灵彻底疯魔。
就算再如何奋力掩饰,已经同过多非人之物缔结了羁绊的她,凭借着凡人之躯艰难走过那段救世之旅的藤丸立香,他们的御主。
“离彼岸太近了啊,这孩子。”
“精神上已经······到了接近非人的地步了。”
“被那么多个世界期待着,憎恨着,深爱着,她离我们,已经不远了啊。”
······
就算他们都隐忍着不说,他们也能清楚感觉到她内在发生的变化。那种变化潜移默化,但最可怕的是,这些变化几乎无法逆转。
毕竟人类的精神是宛如玻璃一样纤巧而脆弱的东西,人类的躯体是宛如鲜花一样短暂易逝的东西······像是被涂污、被揉皱过的白纸,就算再如何精细的修复,小心的呵护,也无法恢复到一开始的样子了。
退缩的念头是必须扼杀的,胆怯的情感要立刻抛弃掉。藤丸立香背负了太多,在所有人都能放弃的时候,只有她不被允许后退半步。
她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在尽力做我能做到的事情啦。没有大家,我一个人可走不到这里。”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正在治疗身上的伤。就算英灵们非常努力了,但是那次的伤口最后还是留了疤,而那个疤直到她最后心跳停止的那一刻也没有消掉。
……
要从世界的手里抢走祂的爱子,就算这个爱子并非出自祂怀中,也必须用上浑身解数。
他们用那藕断丝连的契约,用她那具从前就已经伤痕累累,如今已经毫无生机的身体定位了她的存在。但是这还不够。
世界蒙住了祂的爱子的双眼,所以迦勒底需要唤醒她。在她意识到自己并非此间之人的那一刻······他们的计划就开始了。
用他们之间的羁绊当作绳索,这是一场不允许输掉的拔河比赛。
但是啊,灵魂的疼痛也会在她选择离开世界的保护的那一刻爆发。被生生撕裂的灵魂,加上双方羁绊的拉扯,以及实质上是负面情绪转化的力量体系。
每脱离世界的保护一点,她要忍耐的痛苦便多一分。在她彻底脱离这个世界以前,那些痛苦无可救药。
如果说来自世界的「爱」是泥沼的话,那么源自迦勒底的羁绊就是套在她颈上的救命绳索。
他们在救她的同时,他们也在杀死她。这份认知,让爱丽丝菲尔痛苦不已。
房子里一片死寂。
马嘶捧着手机,插着耳机,看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是手机上,是还未和迦勒底断开的灵子通讯。
“已经……到了故事的结尾吗?这次又是Bad Ending啊……”“妈妈!妈妈!呜呜呜······”
是童谣的声音,听起来是已经哭了。旁边还有杰克的哭声。
“她这一次的凋零,又没有落在我的怀中啊。如果不在我们的怀中凋零,她会被人夺走的。”双眸已经被代表神性的金色填满,远古冥府的地母神埃列什基伽尔怀抱着枪笼,那是她偷偷给藤丸立香特别订制的。
残酷又慈悲的神明注视着通讯对面,此刻也只能叹息。“明明,只有死亡之后的东西才能属于我,现在连她也要被夺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