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狄扫视一圈店内，见赵域还躺在前台上，郝云瘫坐着，钱三站在门口，对着外面被剪了电线的电锯发呆。

看来中了致幻剂的人是不会自发的想要走出这间药店的。

林狄提起赵域的衣领，不由分说的将他拖到门口，丢去了街上，路过钱三的时候林狄顺脚就将钱三踹到外面去，最后再把郝云也捡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中途断药的缘故，那三个人也不知道反抗，也没有试图返回店内，就这么一个挨着一个，呆呆的站在街上。

林狄给他们一人口中塞了一粒致幻剂的解药。

至于自己是否需要吃药？

林狄感觉了一下，似乎一切都好，就没去碰那个药，对一般玩家来说，系统认可的东西就是可靠的，比如那个“安全屋”。

但在林狄这里却不一样。

林狄对系统持有怀疑。

系统提示：【王山、李前行死亡，剩余玩家18人。】

林狄：“……”

刚醒来的三人齐刷刷的愣住了。

“这不才刚开始吗？”郝云的表情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赵域：“也算是正常吧，毕竟这次副本总共有20名玩家加入，却只有5天的生存时间，按照惯例来看，第一天死2~4个人都还在合理范围内。”

又问那两个人：“你们还没经历过第一天就死人的副本？”

郝云呆呆的摇了摇头，钱三则没有表态。

这应该是个很糟糕的现象，郝云缓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又去对林狄道谢。

“谢谢你救了我们，你完全可以直接走的。”

林狄不在意的摇头。

继续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回到艺术街的主干道去，走之前赵域再次进入药店，此时店内的甜味已经散了，赵域先在门口深呼吸试探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想砍头也没想砍掉身子，这才一头扎了进去。

接着是钱三和郝云，在确定林狄没有兴趣后三人搜刮了这间药店。

接着四人一起回到主干道上，因为不确定接下来要去哪里，他们就坐在马路牙子上休息，林狄站在路灯下面，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的问题。

首先，他要找Boss。

可Boss在哪呢？

就在林狄走神的时候，隐约听到有脚步声和刷拉拉、咕噜噜的动静从远处传来。

街道尽头，连接着马路的那个方向，有个圆滚滚的身影正左摇右晃着向他们缓缓靠近，手中还拿着大大的扫把，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地板。

等对方稍微走近一些，几人才看出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身形不算太高，却是个接近球体的方形，身体从侧面看和从正面看宽度没有区别，那颗头颅因为肉堆的太多，更像一张向前探着的属于斗牛犬的脸。

沉重的身体发出沉甸甸的脚步声，刷拉拉的动静则是老奶奶扫地的声响。

至于咕噜噜？

地板上还有两颗球体呢，老奶奶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扫把扒拉着地板，这两颗球体在扫把的推动下挨个滚动，扒拉一下滚上一小段，看起来份量还不小。

待老奶奶走得更近了一些，他们才终于辨认出那两个球形物体的真实模样。

那居然是两颗修剪得十分恰当的人头，不仅脖子被齐根整成了合适的弧形，连碍事的头发、耳朵、鼻子等妨碍滚动的凸起也都被尽数除去。

老奶奶就这么扫着两颗放干血的人头来到他们面前，那肉堆成横条的脸探过来，笑眯眯的问：“年轻人，你们在这干嘛呢？”

瘫坐在地上的三人都不敢接话，默默收起了原本撑直了的腿。

特别是离老奶奶最近的钱三，看着老奶奶那笑得眯成月牙形，根本见不到眼球的样子，钱三连呼吸都死死闭住了。

这圆润到开始发方的老奶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总之，总之绝对不是人。

“晚上不该出门的啊，年轻人。”

老奶奶一边“慈爱”的笑着，一边劝说。

林狄看过去，就发现老奶奶的脸上正逐渐散开一片红晕，看起来像是过分激动导致的面部毛细血管扩张，眼睛也因为兴奋而开始逐渐瞪大了。

那是发现猎物时的表情。

老奶奶又说：“如果你们不知道去哪里过夜，画廊的老板是个很好心的人，你们可以去找他。”

画廊？

刚才的药店上来就是致幻药和斩首，这么恐怖，谁还敢去什么画廊？

那三人被这么个怪东西吓的一时之间不敢动弹，只在眼中写满了拒绝，却又不敢直接说出来，生怕惹怒了这个赶着两颗玩家的头当垃圾扫着玩的老奶奶。

在第一个晚上就连杀两名玩家的彪悍战斗力，最差也是个精英怪啊，他们根本不敢招惹。

只是无人回应肯定是不行的，这情况让老奶奶非常生气，高举起扫把，狠狠地戳着地板，发出咚咚声来催促。

“去不去啊？你们到底去不去啊！？”

“啊？啊——”

林狄：“……”吵闹。

有“过夜”这条信息在，怎么对付老奶奶其实很好猜，林狄用消防斧敲了一下地板，发出的动静成功让老奶奶闭嘴，这东西身体不动，只有头转过来，死死的盯着林狄，神色跟淬了毒一样。

“你这个——”

林狄没有攻击，只是从口袋里翻出自己的房卡，将其一面冲外展示。

“……”

老奶奶的呵斥声戛然而止，眼神也顿时清澈起来。

“原来是游客啊，游客好啊，现在太晚啦，游客要回旅店睡觉啦。”老奶奶和颜悦色的劝道。

那三人如蒙大赦，郝云和钱三先后爬起来，赵域想起来的时候，却十分艰难，失血过多加上体力消耗已经让他难以行动了，郝云试着扶起赵域，可赵域人高马大的，郝云的力量根本带不动，等到钱三回过神来，他们两个同时用力，才终于将赵域扶稳了。

“大佬，”郝云小心翼翼的询问，“我们走吧？”

他们在怕林狄不愿意带他们一起。

林狄却将房卡丢给郝云，老奶奶的眼珠子转着，跟着房卡一起从林狄手上为起点，划了一条弧线，最后落在郝云的怀里。

郝云愣住了，手忙脚乱的接住。

“大佬？”这是……什么意思？

“我用不到。”

林狄是打算去处理Boss的，房卡显然是接近于安全屋的地方，这东西对他来说没有价值。

有了上个副本的经验，林狄这次决定更主动一些。

更何况旅店里并没有干净的水源。

在林狄这里，那就约等于这房间毫无用途。

也许是因为林狄的苏醒点就在旅店房间内，这张房卡一开始就是属于林狄的，所以系统没有给他特殊提示，此时房卡落到郝云手中，系统立刻给出了关于“安全屋”的信息。

郝云高兴的脸都扭曲了起来，天降的巨型馅饼将三人砸的脑袋昏沉，一时之间不知该哭该笑。

郝云理智尚存，知道安全屋大多有使用时间上的限制，只有强悍的战力才是持续的保障，因此他还是想要留住林狄。

郝云：“大佬，这安全屋又没说限制人数，我们可以一起去的啊，还是结伴走更安全。”

林狄没有回应，不回旅店就要面对老奶奶，他已经进入战斗状态，视线锁定在老奶奶的身上，顶多分一些注意力给那两颗情况不明的头颅。

至于刚才的三名玩家，林狄已经不在意了，连他们什么时候离去的都没关注。

刚才在百无聊赖只低头用扫把扒拉着两颗头玩，默不作声的老奶奶再次来了精神，她看着林狄，像是在看沙河里的一抹金光。

“年轻人，”老奶奶无比期待的探出脑袋，“你不跟他们一起去啊？”

林狄摇头。

简简单单一个动作，老奶奶眼底愣是浮现出一层星光。

只是那层星光很快就碎了。

林狄抡起的斧头正面砸在了老奶奶那厚实的脸上。

斧头落下去的时候，林狄就知道不对劲了，这一下劈下去的手感并不是劈在肉上，反而是非常结实的砍在硬骨处的手感。

果然这一下没能将老奶奶的头劈开，只是在她的面容上留下一处裂口。

许多短短的黑色线头似的东西从裂口处探出，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这些是人类的短发，从发旋的情况来看，它们多半来自某人的后脑勺。

林狄找准机会，在相反位置又上了一斧头。

本以为这边该是正面了，没想到伤口又是浅浅的，里面还能看到短发，只是这次的头发略长少许，还打着微弱的弯，和另一面冒出的头发完全不同。

竟然是两个人？

林狄的两斧头下去敲开这鸡蛋的壳，“老奶奶”自己往前走了两步，破碎的皮无法继续维持，彻底碎裂开，将底下藏着的真相给吐了出来。

——那竟是两具面对面紧密贴合的人类尸骸。

他们的正面已经彼此融合，皮肉黏连，足以拉出丝来。

面容是完全看不清了，手脚也失去了协调性，所以刚才走路才歪歪斜斜的，他们以为是老奶奶看起来身形过度臃肿导致的手脚不便，其实是因为两人的尸体面对面粘合的状态让他们做任何动作都额外的困难。

之所以还能摆出人类的动作，不过是因为前面那具尸体更惨一些，浑身的关节尽数往反向折断，完全变成一幅扭曲的模样。

失去了人皮的束缚，两具尸体之间的粘力不够，开始分崩离析。

林狄看了一会戏，靠着本能往边上让了一步，正好避开脚边的袭击。

两颗人头咕噜噜的滚到另一侧去，其中一颗咧着嘴，十分遗憾刚才没能咬到林狄的脚跟。

没有鼻子和耳朵的头颅探出舌头舔了嘴角又去舔自己眼珠，舔得灰蒙的死人眼珠子一下一下的转动。

那模样过分恶心，林狄举起斧头作势要砍，临到落下的时候突然往旁边一偏，变成倾斜的横劈，消防斧与另一颗头弹出的舌头撞在一起，发出金属碰撞的响声。

林狄又往左边躲了下，躲开另一颗头颅吐出的锈色浓水。

水落在地上，将地表浅浅的溶解了一层。

明明只是根舌头，却如同利刃一般，再看刚才它舔来舔去时候的灵活性，不难猜出它是如何将自身修的圆润平整。

至于两具尸体是怎么黏在一起的，大概就是那锈水的功劳。

这就更恶心了。

林狄耐着性子周旋了一圈，就是为了保证自己身上不要沾到这两东西吐出来的水，直到他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机会，才猛地发力将其中一颗头用斧头挑起来，甩上半空。

在这颗脑袋落下之前，林狄一脚踩住了它的同伴，这一下直接强行让对方的牙齿合拢。

嘴巴里就这点货，牙齿能关住舌头就证明它总会硬过舌头。

被林狄踩住的这颗脑袋猝不及防，一口咬在自己的舌头上，“咦咕”的乱叫出声，居然生生将舌头咬了下来，痛到满脸的肉都开始发抖。

林狄依然踩着它，将这脑袋当做垫脚凳来用。

另一颗头刚落地就看到了这一幕，顿时瞪大了眼睛，本来本能的想要吐舌头舔舔眼珠子的，张了张嘴，又默默地闭上了。

林狄拿斧头指向还有舌头的那颗头。

“想让我去画廊，对吧？”

“画廊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