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北的飞机凌晨5点多起飞,他想喊着姜楠一起看个日出,但是考虑到这姑娘的起床气,硬是没敢喊。反而先试探性地问了句:“如果我说我凌晨两点想去海边看日出,你会觉得我有病吗?”
姜楠头也没抬,慢吞吞地回他:“会。”
结果到了第二天凌晨,晏北还在梦里呢,就被人连拖带拽地扯到了洗漱间。他迷茫地睁开眼,就看见姜楠带着一身萎靡不振的劲儿站那梳头发,嘴上还滔滔不绝地嘟囔着天气如何如何,太阳预计几点出现。
晏北实在没忍住,吐掉漱口水就亲了上去,目光不自觉带了几分暧昧。
姜楠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知道晏北要走了舍不得,总之整个人兴致都不太高,被动承受他吻了一会,就微微偏头停下了这个吻,用下巴薄情寡义地戳了下水龙头,“快洗,日出不等你。”
晏北原本也没什么非要看到日出不可的心思,只是想压榨最后的时间和姜楠多点相处罢了,眼下好不容易得来的时间跟宝贝似的,他满心满眼都是这姑娘为了自己啥都愿意的模样。看日出?哪还有心思看日出?他双手放在姜楠腰间,稍一用力就把人抱到了台面上坐着,“看什么日出啊?”
姜楠还懵懵的,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却看到身前那人眼底的兴奋。
晏北指腹停在姜楠唇畔,用力蹭了一下,听见姜楠吸气后,眼睛微微眯起。他突然在想,荷尔蒙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比酒更上头,原先听人家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还颇有微词,觉得这古人思想封建,举止倒是开放得很,可轮到自己,他倒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女朋友是真漂亮,越看越带劲,自己简直恨不得死在她身上了。
在姜楠的怔愣间,他再度低头吻上柔软的唇,手上的动作也不带停的,流露出点不容反抗的霸道意味,让姜楠恍然惊觉,这日出是看不成了。
不过,日出日出,日着日着也就出来了……
困得要命,姜楠倒头就要睡,却又被晏北看准时间捞回来,何其嚣张地告诉她:“这么会夹,那就多来几次。”
……
反正等姜楠再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的满地狼藉都收拾好了,又恢复了光洁如新的模样。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已经在几千公里以外的地方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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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立轩跟着舒云来接晏北,一看见晏北就开始吐槽这人在网上天花乱坠地秀恩爱对自己造成了伤害,正情绪激奋呢,晏北就接到了个许久未见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顾蓁沉默了一会,晏北喂了声,刚准备挂断电话,就听那头吵得厉害。晏北愣了一下:“妈?”
舒云被这一声妈吓得魂飞魄散,给油门当成刹车一脚踩下去跑出好远。肖立轩整个人战战兢兢缩在后座,小声问舒云发生什么了。舒云想关掉车里的音乐,方便晏北听电话,毕竟母子俩一年到头也不联系,这些年弄得快成仇人了。但音乐一停,不知怎的频道却转换成了新闻,温磁男声正播报着顾氏集团股票下跌的最新消息。
舒云眼皮一跳,就听见新闻里继续说:“顾氏董事长疑似当场晕倒送医……”
晏北捏着手机的动作紧了紧,这次他没再迟疑,挂断电话后直接让舒云改道去医院,细听他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发颤。
“你别担心,我已经打听过了,顾总就是太着急了高血压晕倒……”舒云嗓子眼里发干,其实他知道没那么简单,这次顾氏的事说白了还是资金问题,人人都知道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生意场上更是如此。顾氏这边资金刚出问题,盛世那边立刻给了公司收购合同。但顾氏是顾蓁家里白手起家一点点坐起来的,真要放手哪舍得啊。顾蓁这才一个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舒云能想明白的事,晏北只会更清楚。他眺望着车窗外,道路两旁高楼林立,他深知若不是顾蓁遇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绝不会给他打来电话。当年母子对峙分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因为父亲的遇难深受打击,一门心思只想将未完成的梦想实现,而另一边,刚失去丈夫的顾蓁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还要迈上丈夫的老路。
他们一行人到医院时,天色微暗,病房里开着刺眼的灯,映出顾蓁眼底一片水光。谁也没有先开口,舒云跟查房的护士聊了几句,带着肖立轩去了门外。屋子里这方小天地再次沉静下来,晏北闷着头从床头走到床尾,单手拎着病人详情的卡片瞧了半天。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真的呛,晏北不知道是自己连轴转太累还是什么,眼眶酸涩,喉头哽咽,捏着卡片的手指越发用力,捏出指痕。
他靠着墙站了一会,目光落在顾蓁手上的针眼。那里被透明医用胶布藏住,只能从边沿看出一点淤青的痕迹。他想起姜楠说他算是男生中肤色较白的了,稍不注意碰一下都要有淤青。那时候他怎么回的来着?
——嗯,我随我妈,皮肤白。
于是姜楠目光炯炯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说:“那阿姨一定是个大美人。”
大美人终于说了句话,轻声细语的,一如多年前晏北小时候那样,“长高了。”
顾蓁仰头看着他,目光温柔:“离开家那会,你才不高一点,我常跟你云叔说,怕你没继承你爸的高个子基因,以后长成土豆。”
“嗯,三阿哥又长高了,”他敷衍地笑了下,知道顾蓁把眼里的泪含了回去,没戳破,只是静静看着她。
顾蓁其实也没多说什么,原本晏北以为顾蓁会让他回来继承公司,或者说单纯抽时间回来一下,好让公司渡过难关再说。不管怎么讲,顾氏都是几十年的心血,即便晏北明确表示自己没兴趣,但真到这种时候,谁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妈不管。
可是顾蓁真就不肯多说一句,甚至连旁敲侧击的试探都没有。简单问了几句晏北的饮食起居和工作,甚至连他和姜楠的绯闻消息都问了两嘴,还揶揄着等他给人姑娘带回家见面。
晏北当时也有点气了,没什么形象地往椅子上一靠,直接把公司的问题都摆到明面上问顾蓁,跟审问似的,反倒给顾蓁问懵了。
他无语,“妈,你不要公司了吗?”
“……我知道你不想管,对不起。”
晏北觉得自己像被人闷头打了一棍。顾女士是个骄傲又强势的人,却在这一刻对自己的儿子低头道了歉。为她阻拦一个儿子为父亲完成遗愿而道歉,为她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而道歉,为她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职责而道歉。
“妈。”
“大不了就是个破产,还能坏到哪去?别担心了,回去打你的比赛。”
……
那天,晏北在医院一楼大厅的椅子上,坐了整整一夜,回基地训练的人只有舒云和肖立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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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上来说,晏北手中的股份在顾氏里也算个能说上话的,再加上本就是顾氏的独生子,掌权应该是很轻松顺利的事。但出人意料的是,两个股东将手上的股份全都甩了出去,还带着底下的核心人员跳到了别家。这样晏北一进公司就四面楚歌,甚至不知道从何下手。
他带着顾蓁之前的秘书参加了好几次酒局,拎着大包小裹到那些核心技术人员家中拜访,开出了行业内相当不错的条件,可不知为何竟没有一人相信他的能力。
“一个打游戏的,懂什么公司?”
“待遇确实好,但万一哪天公司倒闭了我找谁要钱去?还是提前跑路吧。”
一身西装的晏北推开门倒在沙发上,松了松领结。酒局上嘈杂稀碎的人声仿佛还萦绕在耳畔,而细细听去,却是明嘲暗讽、落井下石。这些日子顾氏一直在走下坡路,有能力的员工纷纷跳槽,剩下的大多是浑水摸鱼等着被裁拿赔偿款。
晏北迷迷糊糊间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顾蓁参加完酒局也是这样躺在沙发上,虽然一身酒气,却意气风发地告诉他,以后定要让顾氏成为行业的翘楚,即使是这样的酒局,也不用为了交易被人灌酒。
灌他酒的那人是最早卖了股份的秃头男,有阵子没见,红光满面喜庆得很,在一群人里数他嗓门最大,跟在盛钧屁股后面像古早电影里点头哈腰喊“皇军”的那批。
晏北面上挂着毫无破绽的笑,心头却暗自腹诽,想着要是姜楠看见这幅场景,估摸着还能写出来不少好玩的东西。不过要是姜楠在的话,盛钧肯定又会凑过来跟她搭话。
思绪便止于此,而主人公却堂而皇之的朝晏北走了过来。晏北八风不动地举杯,“盛总,好久不见。”
“晏北,你手头还有多少顾氏的股份?”
这么直截了当的问题让晏北难得愣了下,不等他回答,盛钧又问,“有出手的想法吗?”
姜楠说过,盛钧这个人心思深沉得很,晏北这样想着,也没急着回答,等对方继续说下去。果不其然,秘书跟了上来,将条件什么的都讲个明白,像是只要晏北一点头,股份转让合同立刻就到手。
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拒绝的事,但那秘书说的最后几句话,却让晏北冷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