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有机会请北神吃个饭吧。”
晏北抬了抬眼,目光从姜楠的脸庞凝到双眼。
视线相撞。
初遇时她面对自己时毫不掩饰的喜爱和那点微妙的占有卷土重来。
晏北倏地遮了下眼睛,心跳有些快。
美食街的人流量渐渐增加,数不清的小情侣互相挽着手臂穿梭在各家店铺,耳鬓厮磨着动听的情话。
他口罩下的嘴角克制地抿起,又忍不住上扬。
很特别的感觉。
他前面二十年都没有这种说不清的情悸,哪怕只是普通的一句话,在最平凡的一天的拥挤街道。
“好,”晏北终是微微弓腰,平视着姜楠,调侃道:“看完比赛会给写我的那本书写个番外吗?”
他眼里含笑,姜楠对上他视线又别开眼:“看情况。”
晏北拖腔:“写一个吧,我亲爱的——作者大大。”
这是一句明显的调侃,能不能戳中姜楠不知道,但余笙在一旁看得激动,恨不得上手摁头,快答应啊,快发糖,我可以单身一辈子,我磕的CP必须HE!
姜楠歪了歪头,似乎在考虑这件事实施的可能性,晏北也不催,颇有耐心地盯着她。
他伸手无意识地拨弄发梢,食指关节的小痣清晰地显露在姜楠眼前。
姜楠不自觉目光跟着那双手,看那纤细修长的手指,她平静淡声:“写。”
晏北撩起眼皮又仔细看她两眼,淡淡挑眉轻笑:“嗯,我等着。”
等晏北离开,余笙从一旁的早餐桌前抬头。
她刚刚在一旁看戏看得激动,怕一时没忍住直接上前摁头,立即在早餐店点了些吃食堵住自己的嘴。
姜楠扶着短裙下摆坐下,把门票推到余笙眼前:“跟我去看比赛?”
余笙手肘拄在桌子上,托腮瞧她:“去呗,我去看看我们浪浪。”
“遇见大神怎么办?”
“我们俩又没见过面,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余笙对着手机屏幕抿了下口红,“他看过我照片,但也只是背影啊什么的,没见过正脸,认不出来的,不怕。”
思考一小会儿,姜楠浅笑:“我怎么这么不安呢?第六感告诉我,你要完。”
其实不止她,余笙自己也隐约有这种感觉,来到H市后这样的感觉更强。
她心说怕不是要网恋奔现见光死,但又很快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哎呀不管了,姐姐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被认出来,不行咱就不谈了呗,男人有的是,姐姐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是自由未来。”
姜楠把吸管插入奶茶杯,发现今天的奶茶盖上面没有桃心,心里隐隐失落,附和着余笙的话语随意点点头,一副你开心就好的模样。
——
FNO训练基地,肖立轩的喷嚏声从一大早就开始没停过。
“啊嚏——”
弘文倒了杯热水递给他,目光里是隐隐的担忧:“你这小身板,不会是感冒了吧?”
“不应该啊,”肖立轩抱着热水杯摇头,“我就是突然觉得鼻子不太舒服,也可能是谁想我了。”
“可能是我女朋友。”
“我女朋友去她闺蜜那度假了,这个时间估计还没起床。”
晏北进门的时候正好听见这句话,朝他投去目光。
“队长,你不要羡慕我,我觉得你要是努努力,女朋友马上就会有的。”
肖立轩朝晏北暧昧地眨眨眼,意思很明显是说姜楠。
晏北无视这小傻子的目光,将手里的早餐放在茶几上,“晨跑路过这家店,给你们带了点早餐。”
弘文一边打开塑料袋一边感慨发问:“我怎么记得这家店是美食街上的呢?队长这晨跑运动量也太大了。”
晏北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其他人,除了弘文突然get细节以外,其他人都没注意。
他默不作声上楼换衣服,肖立轩嚼着一口小笼包朝他离开的方向看了眼。
是他的错觉吗?
咋感觉队长今天心情很好?
但是为啥看他的眼神又那么奇怪?好像看什么智障一样。
肖立轩:“......”
舒云迈着退休般的步伐走下楼,打了个哈欠:“今天起得都挺早啊,呦,这是谁这么勤快买的早饭?”
“队长晨跑回来顺手带的。”
舒云的哈欠停在半路。
他没记错的话,晏北昨晚是凌晨3点半才从训练室离开,这才几点?晨跑?
他几步走下来,看见包装袋上的店铺名字陷入深思。
神他妈顺手。
谁熬大夜还能起早出去晨跑,还他妈跑了几公里。
舒云捏着一个小笼包往嘴里塞,然后转身上楼找人问问啥情况。
——
比赛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整面净透的落地窗映着骄阳,日光倾洒,将整座城市包围起来。
“啧,”余笙抱臂站在姜楠身后,朝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小姑娘吹了声流氓哨,“打扮这么漂亮,被那些男人看去,晏队长会不会吃醋呢?”
听完这话,姜楠又仔细打量镜中的自己。
疫情原因,大家出门要戴口罩,所以姜楠连唇釉都没有涂,妆容也浅淡,只是着意在眼尾拉扯出一条细长的眼线。
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意的打扮,但听完余笙的逗笑,心里还是忍不住去想。
明明是看场比赛,怎么觉得像是小情侣间的约会一样?
姜楠看天气预报说零上28度,果断拎出来一条短裙。
百褶裙。
浅蓝色吊带在颈后打了一个结,白皙肩颈完全显露,背部也露出少许肌肤。凝神少许,她挑了件轻薄罩衫穿上,纯白色百褶裙掐着盈盈细腰,下面是一双骨肉匀称的腿,脚腕处系着一条银色的细链,仔细看去是几个小蝴蝶的模样。
她戴着口罩,视觉中心便转移到周身,这样瞧着已然不俗,更无论她一双眼淡淡望过来,清冷疏离,那股冷淡勾人的气质实在特别,一路走来惹得众人频频注视。
只能说,她太特别了。
晏北在二楼窗口望着姜楠由远及近,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队长,你怎么在这看风景?紧张了吗?”
肖立轩拎着一瓶水递过来,晏北扫一眼瓶子上的标志,没接:“有百岁山吗?”
肖立轩:“......”
啥玩意?
你当是给它打广告呢?
晏北伸出食指戳着那瓶水,自嘲般笑了下:“我去找找,我只喝那个,长命百岁懂不懂。”
肖立轩没太懂那自嘲般的笑是为什么,只是突然没由来的难过。
就好像,他看到了这一刻从队长身上不经意流露的一丝哀伤。
虽是一丝,却比世间任何情意都要浓稠千百分。
直到晏北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肖立轩才缓缓从那种感觉中抽离。他在想,本来队长今天的心情是很好的,他因为有些激动早早就起来了,收拾好以后坐在沙发上跟女朋友发消息。
他看见晏北第一次下楼时戴上了黑色的鸭舌帽。
又过了会儿,晏北下楼拿了条毛巾,发梢还沁着水。
肖立轩心说,每天晚上都要洗澡,出门前为什么还要再洗个头发?
这简直是出门见人的最高待遇。
等到大家集合好准备上车的时候,肖立轩隐隐约约看见晏北换了件全新的队服,甚至换上了那双几十万、弘文他们当初嚷嚷着要买来收藏的鞋。
肖立轩默了默。
他在心里念叨了一遍那些选手的名字,不太明白队长今天这堪称“盛装”的模样是为了见谁。
回到休息室,肖立轩往晏北的方向瞄一眼,瞧见他一脸淡然的坐在那看直播,心里那点冒头的担忧又被摁回去。
也对,这可是晏北。哪有什么东西能影响他打比赛?
不存在的。
就像那些国外的某些平台解说评价晏北:“他就像个只知道打比赛的机器人,场外一切干扰都会自动屏蔽,好像没什么能影响到他。”
电竞大魔王的称号从来不是队友戏称,而是在无数场比赛中积累的经验和人气,让对手输的心服口服后的尊称。
他喜欢控枪,喜欢压在队伍中间搞狙击,喜欢跟敌方硬碰硬。
手速一流,意识一流,连移动位置的角度都会计算的精准。
在电竞场上碰见晏北,那是多少职业选手的噩梦,尤其是部分过去在某个领域封神现在已经退役的老牌选手,甚至不愿意回想和晏北交锋的任何细节。
因为每一位解说都会在前一刻信心满满地奶一句:“这样看来我们的晏北选手有些危险啊,果然XXX还是这个位置的大神,怕是未来多少年也无人超越。”
然后下一刻众人就能看见刚刚被说“危险”的晏北选手力挽狂澜,硬生生在最紧要关头为自己闯出一条血路,然后带着玩命的架势跟敌方硬刚后丝血逃生。
别说那些被打脸的解说了,敌方选手自己也很懵。
他怎么敢的呀?
尼玛那么点血还敢硬刚,最后还丝血逃生?
然而赛后采访时,晏北总是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抛出一句轻描淡写的:“你们都不会计算伤害值吗?”
众人:“......”
我他妈。
光顾着打比赛抢得分抢人头抢资源,谁他妈那么变态去计算这东西?
再说了,哪有那个反应时间啊??
晏北撑着脑袋笑了下:“可能是因为我心算能力比较高吧。”
“......”
闭嘴你个魔鬼!
按道理讲,其实他们打电竞的,大多数是学习上没什么天赋,一心喜欢打游戏,慢慢接触到电竞这一行业的,像晏北这种本来好好上着学,成绩还可以保送至国内最高学府却放弃保送资格跑来打电竞的,真是少之又少。
学霸的世界还是跟我们不同。
玩扑克牌、玩麻将可以心算其他人的牌,谁他妈能想到更骚的是晏北在这算伤害值?
敢情您拿上帝视角搞一群普通人?
MMP......
晏北觉得这个心算很管用,也曾经拿出一段时间教基地的众人,无奈的是,别人没有他那个脑子,想算也算不明白,算明白了也没那个反应速度。
于是舒云很是惋惜,只叫晏北自己掌握好这门技巧就算了。
肖立轩记得有一次自己问晏北,这种心算能力是不是只有他自己会,算得上是“独门诀窍”了吧。
队长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啊,不是,说起来,我当时也是一时兴起试着心算,这个方法是我还上学的时候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肖立轩心说,不愧是学霸,果然与正常人思维不一样。
晏北又补充了一句:“那人是拿来算时间,算角度的,比赛也跟我们这种不一样。我当时觉得这东西挺好玩,也挺厉害,没想到他那种计算也能运用到电竞这里。说来,也是缘分。”
说来,也是缘分。
尽管,在晏北的认知里,那是一个未曾谋面,甚至他都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什么模样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