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月的算盘打得很好,子老板但凡到三清像前去诉苦,路上便可接到线报。自己再去三清像后躲着,便一探究竟了。
不过这子老板,既是修炼成形的鼠类,大约是不那么信道家的;也可能是还没来得及。
仅仅到了第三天,黑鹤便带回来坏消息。
“醉清风茶坊让人砸了。有个人带头冲进去了,现在咱们去估计能看个尾巴。”黑鹤回来报信甚是匆忙,飞的满头大汗。
“你怎么不使烧香这一招传信?”邪月奇怪的看着黑鹤。
“啊,我看情形紧张,一时忘了。再说,我还是得回来驼你啊。”
邪月也不再争辩,叫上小乞丐一起翻身上了黑鹤的背,黑鹤振翅而去。背上的小乞丐看着黑鹤张开的翅膀,嘴巴变成一个圆圈。邪月赶紧给他掐住,小心喝了风。
二人一鹤到茶坊背后找个地方悄悄下来,再绕去前面街上看。这个场景却不是尾巴,是正闹着。子老板不知道怎么的,被一个人从店里拖了出来,八尺高的人被拽着弯下了腰,半磕绊半匍匐的拖到门口。
往日见到的那位王兄,便站在门口大声吆喝,要让大家看他捉妖。
子老板为人谦和,喜欢帮助别人,在镇上的口碑一直不错。众人看子老板被欺负,皆愤愤不平,有人出言声讨这位王兄,甚至有人上前推了拽着子老板的人一把。这位姓王的则不为所动,只是笑意盈盈的吆喝着要大家看好戏。
邪月赶紧自己又绕回子老板后院的院墙外,又找上次那把梯子,在小乞丐帮助下搬过去,翻身进了子老板的家。
前面铺面在一翻折腾,后院近乎没人。邪月在院中仔细查找,小乞丐也跟着到处找。
“道长,这里,道长。”小乞丐指着地上一团湿漉漉的泥。
“嗯?这里?”
“不会错,这里气味不同。”小乞丐旦旦的说。
邪月伸手在地上抓了几下,这里非常潮湿,看上去是有人估计打湿的。随即又找了一把铲子,将刚才那湿漉漉的泥土扩大一圈开始挖,挖下去半尺深的样子露出两只小脑袋。邪月又找了一只瓷缸子,将中间的湿泥土连同挖出的动物一起塞进去,上面糊上稀泥,又从旁边的荷花缸拔了一支荷叶塞进去。
此时邪月却犯了难,这院子没有梯子,更何况自己还捧着瓷缸子。正犹豫之际,小乞丐已然找了个墙角,两脚踩在墙角网上蹬,手伸直便抓住墙沿。小乞丐坐在墙沿上,示意邪月将瓷缸子给他,邪月赶紧递上,并告诉小乞丐不要停留,赶回时家庄。如果时家有人问起,就说是幽峰的仙灵寄养在瓷缸子里面,旁人都不能碰。
小乞丐转身便下了墙沿,带着瓷缸子飞奔而去。邪月打算再来一遍那天晚上的一套,从正门溜出去。谁料一回头却见一俏色衣衫的少妇站在后面,被吓了一跳。
“想必你就是相公说的那位道长,多谢道长救我儿小名。”少妇本就穿得俏丽,头上珠钗也较为丰富,说话也是脆生生的音调。只是这女子,怎么也看不出原身。
“道长不必窥原身了,我本就是人。”少妇一边说着,一边拔下两只珠钗和手上的镯子,交予写于。“道长,倘若我夫妇今日皆不得活,望道长可怜,让我儿能在幽峰平安长大。”
“夫人言重了。夫人是人,为何要说今日不得活?”
“哼,哼。人,是最可怕的。倘若今日新霁逃不出姓王不下的落网,外面的人必定给我安一个妖名,一同打了。”
邪月一时想不到如何安慰这女子,犹豫之际前面铺子传来喊声。
当时也顾不得许多,邪月从后院赶到前面铺子,见到那姓王的竟不知从哪里搞来一面照妖镜,将子老板照回原形。路边聚集的众人,原本都是帮着子老板说话,此时竟见子老板变成一只硕大的灰鼠,顿时都哑了声。旋即,又都开始骂子老板,甚至有人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烂菜叶,开始扔向子老板。旁边站着的那姓王的,此时脸上净是洋洋得意之色,手上不停抚摸着一只毛茸茸的东西。
“原来如此。”邪月心里终于明了,怪自己刚才着急去找那日茶坊后面的人,以解决子老板的后顾之忧,竟没看到那东西。那灰黄夹杂深黑的皮毛,不就是一只狸花猫。难怪子老板已然修成人形,却毫无反手之力,只能狼狈的任人摆布。
此时周围的群众已然激愤,有人甚至怀疑子老板卖给他们的茶叶来路不正,或者加了不该加的东西。姓王的和拽着子老板的人,此时觉得大局已定,都显得比较放松的看着这闹剧。
邪月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轻轻弹响那只猫。这只猫一定是训练有素,并未立即跳起,只是向邪月方向转过头来。邪月趁此时,使了一下障眼法,让猫咪看到自己变成一只老虎,刚才还慵懒且惬意的猫突然腾起,那男子伸手想去抓住,却是跟不上猫的反应速度,猫毛都没捞着。抱猫的人和拽着子老板的人,立即撒手去追。
猫跑了,人却还在群情激愤的冲着子老板扔东西。想来也是不会停歇,人人皆以为子老板不可能有善心。邪月没招,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使障眼法,只好给黑鹤使了一个颜色,黑鹤悄悄离开,找个僻静地方便起飞。
“看,好大一只鸟。”邪月冲天上一指,众人随他的喊声一起回头看,并连连惊叹好大的鸟。邪月顺手抄起一个储茶的小罐塞到那堆烂菜叶子里面,又把子老板赶紧拖出来,塞进架子上的茶叶罐子里。
自己则抱着茶叶罐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出茶坊。
走出不远,罐子里面的子老板并不安生,邪月知道他是担心后院那女子和孩子,便只告诉他孩子安全。子老板这才停息了折腾,任由邪月捧着招摇过市,走回幽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