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随风立刻认出那是白天救了他的人,惊呼一声。屋里所有的烛台都被点亮,月溶转身,面带微笑,朝两人挥手。
“竟是你?你怎会在此,难道你是这里的侍从,不过侍从应该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吧?”谢随风打量一圈,言语不解。月溶轻笑一声,走到谢随风身边坐下,倒好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向谢随风,眉毛微挑,“试试?”
谢随风抿了一口,月溶便解释道:“我叫月溶,是月府的主人。不知道你们二位到此所为何事,难不成是因为白日我为难了他,你们俩竟偷潜入我的房间,想杀了我吗?”
谢随风笑道:“自然不是,我们此行是想借着贵府的机会到昆仑宫,替云中城一位白小姐求药。”
“原来如此,这点小事你们大可直说。不过,虽然我能带你们到昆仑宫,却无法保证你们能求到药。不过昆仑宫明事理、求助百姓的事没少做,你们日夜前来,只要将事情原委将清楚,他们定不会为难你们。”
谢随风举起茶杯,要敬月溶,“如此太好了。”
叶云暮在两人中间坐下,瞧着两人饮茶闲聊,只觉头愈加昏沉,眼皮逐渐合上,就这样靠在桌上睡着了。谢随风和月溶聊了一会,叶云暮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一秒,都笑了。月溶走在前,将两人引到隔壁厢房,嘱托两句后边回房休息了。
谢随风将叶云暮摔到床上,扒掉他的衣服,拽掉他的鞋子,随后抬起他的脚往床上狠命一扔,“嘭”的一声大半个身子勉强躺在床上。
谢随风又将叶云暮往里面推了推,这才有位置坐下。叶云暮怕他力气过大,暗中用力往里面一滚,却又“嘭地一声,额头磕到墙。这床本就小,叶云暮一个人正躺着几乎占满了大半张床。如今他侧着倒是留出不少空间,谢随风懒得去动他,顺势倒下,闭上眼睡去。叶云暮额头隔着一层薄纱抵着墙,腿被谢随风折着,已经麻了,肩膀也十分酸痛,很想翻身,奈何谢随风仰面睡着,一旦翻身,就会压到他。在这两难之际,叶云暮选择催眠自己,强合上眼,借着这样的姿势睡去。
“嘭,嘭,嘭。”
谢随风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他捂住耳朵,习惯性地咕哝了一句:“开门去,木头。”
此时的叶云暮瞪着眼,脸色乌青,一动不动。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谢随风烦的不行,缓缓撑起身子坐起来,揉着眼睛要去扑叶云暮,却扑了空,身子失衡栽倒,发出一声惨叫。叶云暮浑身疼痛,听到他的叫声,一边活络筋骨,边忙转身看。
“怎么了?”
谢随风疼地只抽凉气,“摔下来了。木头你为什么要睡里面!”
叶云暮哭笑不得,方正解释了他也不听,干脆利落地认了错:“是,下次我一定睡外面。”
强忍着周身不适,伸手拉起谢随风,要不是他抵着床柱,两人都要摔下去。谢随风开始穿衣服,叶云暮穿着里衣,扶腰蹒跚走向门口,打开门,趴在门上偷听的柳醉烟立刻站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浅笑着向他打招呼:“早上好,叶公子,昨夜睡得好吗?”
叶云暮不想回答这无关紧要的问题,撑着门框看着他问:“怎么了?”
柳醉烟道:“月公子快出发了,见你们还没出现,便让我来催一催。”
“知道了,我们马上到。”
说完,“嘭”地一声砸上门。谢随风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无辜地眨着眼,问:“你这是怎么了?”
叶云暮眼中的幽怨一闪而过,随即摆手笑道:“没事。”
四人混在人群中,跟着月溶顺利进入昆仑宫。将木箱放到偏殿后,月溶朝四人告辞:“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只有看你们了。”
白清芷入了宫门,便不管不顾、明目张胆地在四处晃悠,巧的是她竟没遇上一个昆仑弟子,畅通无阻,冥冥之中似有一道声音指引她走到了昆仑宫的炼丹房。推门进内,烛火明亮,正中一个巨大的炉子放在中央,上方一道金光落下,这丹炉金光四溢,无比耀眼。白清芷挡着眼睛,一点点靠近。突然脚下的石块松动,发出细微的咔嗒声,白清芷顿感不妙,果然四周开始射出利箭,密集如暴雨,唯有身后之路是安全的,这明显是在逼她后退。
退到门口,一道浓烟扑面而来,她捂住口鼻,来不及思索,转身跃出屋内,“啪”的一声,门被死死合上。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打开。不一会,听到动静的三人快步赶来,纷纷尝试无果后,四人又开始以这炼丹房为中心,搜着其他的房间。
此时清风殿内,五位清风道骨的老者盘腿而坐,紧盯着阶下浮现四人一举一动的长香,袅袅白烟上浮,四人的行踪一览无余。
位于正中的老者抚须笑道:“看来云儿要醒了。”
无人穿着同样的灰色道袍,脸上布满岁月留下的痕迹,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而坐在正位的人,在四人之中有这掌握一切、与众不同的气质,好似掐指一算,万事尽在心中。而此番四人能如此顺利,也是因为有他们五人在暗中相助。
四人四处搜索,谢随风走进屋内,房中暗香扑鼻,与其他房间大有不同。他环顾着,突然看到这屋内的床上躺着一名红衣少年,年纪与他相仿,谢随风缓缓靠近,见他毫无反应,又伸手捏住他的手腕,两指一探,发现尚有脉搏,又轻唤两声试图喊醒他,却毫无反应。
谢随风找来叶云暮和柳醉烟。叶云暮随意扫了眼,道:“这人估计是受伤了,在此休养,咱们还是继续寻找进去的法子吧。”
说完,拉着谢随风就往外走。走到门口,见柳醉烟还愣在原地,谢随风转头喊了他一声,他才转身跟上。四人搜寻无果,而清风殿的五位长老见三人对躺在那的云儿没有任何反应,便将目光落在唯一一位还没见过他的女子身上。
炼丹房的门突然开启,走到门口的三人吓了一跳,随后立刻狂喜着迈步入内。房内两侧摆着丹书。谢随风问柳醉烟:“你说的就白姑娘的法子会在哪?”
柳醉烟摇头,脸色凝重道:“我不知道,或许我们只能全都看一遍才能找到。”
叶云暮皱眉道:“是你亲口说的这里有能救白姑娘的药,具体有些什么内容你总该知道,不然我们岂不是大海捞针。”
柳醉烟含糊道:“我记得有养神芝。”
三人各自搜找起来。而当白清芷回到炼丹房时,看到紧闭的门与消失的三人,心中慌张起来,她敲了敲门,毫无应答。她定下心梳理着线索。他们三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失踪,极有可能是被困住了,而如今她一个人是无法打开这门,不如去其他地方看看,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白清芷离开,屋内的三人还在寻找。半个时辰后,门外传来弟子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三人立刻躲到巨大的书架后面。半晌,那脚步声走远,三人逃过一劫,长长地吁了口气。
如今这些弟子开始走动,很容易发现他们的行踪,而他们三人还一无所获。白清芷一直没动静,很有可能出事。权衡利弊后,三人离开炼丹房,开始寻找白清芷。白清芷到处转,却突然看到一片娇艳的荷花,荷叶翠绿,粉的各有姿态。白清芷停下脚步,欣赏起来。也就是这时,三人成功找到她。四人汇合后,商量着要藏在何处才不容易被发现。长久的沉默,还是柳醉烟提议住到那受伤之人的房间。那人短时间内肯定不会醒过来,而且为了不打扰他,那些弟子也不会轻易闯入,是个绝佳的好地方。
三人都觉有理,便回到那房间,打算休整一会,又继续寻找。
叶云暮看着柳醉烟语气不善道:“如今我们到了这,你既然说你知道这里有法子可以救白姑娘,那你将法子写下,我们明日去寻。”
柳醉烟无奈道:“我只有一点印象,何况我也没说是这些丹书一定可以救白姑娘。”
白清芷怒道:“你在耍我!”
柳醉烟忙安抚她的怒气:“不不不,我是听说,这昆仑宫的炼丹房内,藏着一枚林芝丸,如此大补的东西又怎么会救不了白姑娘的命呢。”
谢随风:“并不是大补就能救了白姑娘。白姑娘的身体根基就弱,短时间吃大补的东西反而会伤了她。所以你根本没有救她的法子,只是给了她一个飘渺的希望,希望她还有希望能活下去,对吗?”
柳醉烟欲言又止,随后在白清芷吃人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所以我才极力劝你们别来,至少还能多和她相处一段时间。”
白清芷剑刃出鞘,柳醉烟丝毫不躲,兀自道:“时间哪有什么起死回生,这只不过是妄想。生老病死是我们人必须经历的。所以,白姑娘,你要坦然一点。”
白清芷觉得自己快疯了,这人信誓旦旦地说有法子救姐姐,如今却告诉她要坦然,太可笑了!她的理智正在燃烧,剑刃染红,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空气焦灼,无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