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深夜，玉景园中仍零星亮着些许灯火。何婧半躺在沙发上挠着怀中小短毛的下巴，舒服得它不停发出呼噜声。
“今天你妈妈录节目累趴了，等下不许缠着她，听见没？”一听浴室里的水声停下，她忙捏了捏小短毛的耳朵，低声说了句。小短毛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铲屎官继续伺候它，根本看不出来听没听懂。
没过多久，谢影穿着睡衣从浴室里出来了，手上抓着一条毛巾正在擦头发。看到沙发上一大一小的惬意模样，便问道：“怎的还不睡？”
何婧稍微挪了挪身子，侧过身来面朝谢影，神情分外妖娆：“圣上还未就寝，臣妾怎敢安歇？”接着还抬手朝着谢影勾了勾手指，不等她抛个媚眼，小短毛一猫爪挥起了她散落在身前的头发，糊了她半张脸。
谢影差点笑吐，把毛巾随意披在肩上，走到沙发前坐下：“你看，小短毛不乐意了，我哪敢和它抢夺婧妃啊。”
何婧一把抱起了小短毛，让它直视自己:“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嘿？”
“都快十二点了，早点睡吧。”谢影说道，趁势伸手撸了一下猫背。
一听这话，何婧来了精神，把小短毛往她怀里小心一放:“头发都没吹你就想着睡睡睡，头疼怎么办？你等一下，我去拿。”话一说完就跑得没影了。
谢影挑了挑眉，无奈地抱起小短毛，并高高举起：“风风火火的。”刚对着小短毛吐槽了一句，只觉得若隐若现的清香萦绕在鼻尖，不由得凑近它嗅了嗅，接着又稍微拉远了些，“嗯？小镜子给你换沐浴露了？”
大概是举高高没有安全感，小短毛僵直了身子定定地和她对视，那副傻愣的模样看得谢影直乐，抱回怀中就是一阵撸。
“温柔点啊，小短毛好像开始换毛了，刚才给它洗澡掉了挺多。”何婧边朝他们走来边说，然后把吹风机的插头插在电视旁的插座上，“吹干再玩。”
谢影依言把小短毛放在沙发上，利落地起身去吹头发。温热的中等风力吹拂在短发上，没多久便不再有湿润的感觉，左手五指穿过发间将头发理顺，一瞬间，她莫名地侧头询问何婧：“小镜子，我需要接发吗？”
“什么？”谢影的声音几乎全被吹风机发出的声响给掩盖了，何婧只能确定她说了一句话。
不算大的噪音戛然而止，谢影把吹风机关了，并拔下插头：“假若有人建议你接发，会是因为什么？”
何婧自动把“建议你”转换为“建议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觉得长发好看呗，你那群小粉丝不就是天天嚷着让你留长发吗？”
“可如果对方说长发能遮风保暖，这又是什么意思？”
“嗯？”何婧疑惑地皱起眉头，“大概是关心？和穿秋裤一个道理？白阿姨催你接发了？”
谢影摇了下头，心中愈发不解。
何婧见她会这么问，像是也起了这个念头，加上她自己确实比较喜欢谢影长发的模样，便怂恿道：“有人提了那就接呗，挺久没看你长发的样子了，拍《末世》那时候剪的头发也还留着，刚好明天没什么安排，花点时间去弄弄好了。”
“我考虑一下。”说实话，长发短发对她来说没多大区别，只不过保持短发已差不多半年了，倒是挺习惯这种长度的，再说了短发洗头弄发型比长发省不少事，懒癌患者表示懒于改变。
何婧一听就知道有戏，原本只是怂恿的心态也变成了“不多说就是干”：“还考虑什么呀？接的是你自己的头发，心里也不会膈应，而且不习惯不喜欢还可以拆嘛，对吧？”
谢影垂下眼皮想了几秒：“明早决定。”
“行吧。”何婧抱起小短毛把它送回窝，边说，“早点睡，头发确定全干了吗？对了，记得抹点水乳，别犯懒。”
“嗯。”谢影应声，随后将吹风机放回原位，同何婧道了句“晚安”后就回房了。
她没有争分夺秒早睡，而是难得地握着手机坐在床沿，在拨号页面输入了一串数字后，犹豫了一会儿点下了“发送信息”，然后对着近乎一片空白的界面出神，手写写了一句话又删删改改，好半天神色严肃地把尚未发送的消息全删了，接着将手机锁屏扔一边充电。
关灯躺上床，她睁眼望着天花板又想了会儿，始终琢磨不明白那句“接发”背后究竟是什么意思，想着想着没过多久便迷糊睡着了。
“喵呜！喵！”
午夜两点，小短毛的一阵叫声把谢影和何婧都惊醒了，俩人纷纷起床开了门，打开客厅的灯后，只见小短毛站在门后，朝着门叫唤了两声就停了下来，慢慢退到她们身前。
谢影放轻脚步走上前，确认了门是反锁状态，又贴着门板听了会儿，再按亮连接门外监控的显示屏，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怎么了这是？来贼了吗？”见谢影回过身来，何婧压低了嗓音问道。
“不清楚，但外面没人。”谢影蹲下身抱起小短毛，安抚地揉了揉它的脑袋。
何婧抬眼盯着门看了好几秒，随后把监控足足往前调了十分钟，这一段时间内走廊空荡荡的，没有人或物经过。由于心下始终不大放心，她还给门卫处拨了个电话，麻烦值班门卫看看她们这栋的两部电梯在方才的时间段是否曾运行。
结果是否定的。
听到这样的回应，何婧松了口气，接着又不禁笑道:“怎么感觉像是把小短毛当成会看家的狗了？明天出门带它去宠物医院看一眼，正好也差不多该做检查了。”
“嗯，那今晚……”
谢影正想说把小短毛的窝挪她房间去，何婧就打断了她的话:“它进我屋睡，要是还叫的话我也好找人问问什么情况。”说着便将小短毛给“抢”了过去，还一手推搡着谢影，示意她回房睡觉。
由不得她再开口，何婧拎着傻愣的喵回屋了，谢影只得重新滚回被窝。尽管闹了这么一出，但她倒也没失眠，依旧是倒头就睡，颇为安稳。
或许是因为睡得迟，早上俩人都是八点多才揉着惺忪睡眼爬起来。接着便是一通默契的合作，鼓捣出了一顿简单的早餐，几口解决后立刻换衣服带着还饿着肚子的小短毛上宠物医院。
由于车和钥匙都还被温祈扣着，何婧她们只能打车出门。庆幸已过上班高峰期，一路还算顺畅，抵达医院后挂个号，没几分钟就排到了。
“饮食方面都很正常，然后这段时间开始掉毛，会不会是掉毛影响了它的心情？睡眠不好？”面对着高冷的兽医姑娘，何婧依旧是倒豆子般叨叨叨，把小短毛的情况一五一十道来。
医生隔几秒就把视线从小短毛身上移开，继而落在口罩帽子全副武装的谢影身上。何婧话音一落，她就开口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还是建议做个全身检查比较好。”
何婧她们自然毫无异议，但医生下一秒说道:“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可以做绝育了。”
绝……育？
谢影登时就懵了，转头看了何婧好一会儿，然后含糊地让医生先给小短毛体检。
在进行全套体检的过程中，谢影拉着何婧讨论了半天，两个门外汉以往查看各种养猫攻略时都是自动忽略这一块的，她们家小短毛才多大呢？可万万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该绝育的年纪了，明明腮都没发完，初次发|情期也还没到……
最终，俩人决定——为小短毛默哀三分钟。
体检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总之，一个上午就耗在这里了。拎着酒足饭饱正趴在笼子里的小短毛离开之际，她们和医生约好了过来进行绝育手术的时间，毕竟网上一大堆铲屎官表示想在猫绝育后和主人感情依旧，还需要和医生演一场戏，“证明”绝育是医生逼迫的，主人也很心碎。所以两个心机girl为防止喵老大看破她们的计划，拒绝了直接手术，改了个时间。
离开医院后，她们就近找了家能带宠物入内的餐馆，开了间小包胡吃海塞。期间收到了公司的电话，说是之前拍摄的厨具广告要在周年庆正式投放，时间就在这周周末，届时会发几张宣传海报给何婧，让定时发布。
“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个奇葩广告。”结束通话后，何婧把这项工作添加到了备忘录里。
谢影这时才拿起筷子继续夹菜，接着在何婧的叨叨中时不时回应几句。
饭后，何婧二话不说就拽着谢影去公司附近的一家造型会所，谢影也不知道她是啥时候打好招呼的。一到那儿，就见给谢影做过不少次造型的发型师正指导着徒弟给顾客弄头。
见她们来了，发型师摆摆手示意稍等，然后神情认真给徒弟讲了一段，这才朝她们走来。在何婧和发型师的简短沟通后，谢影湿着头发坐在了镜子前，镜中是何婧拎着一束用发绳绑着的头发在嘚瑟地晃，嘴里还哼着：“头发甩甩，大步的走开……”
谢影:……
由于谢影近期没染发，也就省去了将原发和要接的头发保持同色的染发环节，可即便这样也还是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把那束头发给接完。
从天光到天微沉，当顶着过肩发离开会所时，因为久坐的关系，谢影一路都在不自觉地耸肩、敲背。回到公寓后又开始时不时摸发尾，要多不适应就有多不适应。
“还摸？要和那货一样摸秃了哥！你想改名叫谢顶啊？”当身侧的谢影第五六七|八次伸出邪恶之手时，何婧终于把视线完全从电视上移开，忍不住一掌拍了过去。
虽然何婧的动作来得突然，但谢影反应快，及时往后一靠，因此何婧的指尖只是堪堪擦过她的手背。
“秃了找间庙当姑子去。”谢影虽然嘴上不服输，但那双躁动不安的双手好歹是离开了发尾。
何婧闻言噗嗤一笑:“得了吧你，现在寺庙门槛那叫一个高，先去考个佛学研究生再谈当尼姑的事情哈。”
“研究生……”谢影久违的心口一疼，接着一甩长发给小短毛梳毛去了，“我准备考个猫学研究生。”
“完了，家里要出俩秃子了。”何婧瘫倒，“不，仨，一家三口全秃，真棒。”
小短毛窝在谢影怀里一滚，白色的家居服上便隐隐沾了几根灰色的短毛，继而朝着谢影歪歪大脑袋：“喵？”
——
夜已深，高悬的一轮圆月悄然在云层中隐去，如墨般的黑夜仿佛要将万物吞噬，大地上的零星灯火在此刻显得无比模糊与渺小。
房门紧闭，仅有窗户留了一条小缝，夜风徐徐从缝隙中挤入，微微吹动了双层窗帘。许是感受到了夜风的凉薄，蓬松的被子下，谢影不自觉缩了缩脑袋。
“咯吱咯吱……”没过多久，耳旁隐约传来声响，且随着意识的回笼而逐渐清晰。
老鼠大半夜的吃什么鬼？谢影不耐烦地朝右侧一个转身，抬手就要往床沿一拍以吓退老鼠。
然而，她的左手生生定在了半空中，眼前本该是漆黑一片，但一双死白毫无半点眼黑的眼睛分外显眼，距离她的脸不到二十公分。
那东西……嘴中还在不停地嚼着什么，一口又一口。
谢影一瞬间就被吓得完全清醒了，双眼一眯，一个手刀用力朝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挥去，紧接着，左手狠狠砸在床沿上，手腕处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剧痛。
圆月不知何时从云层中挣脱了出来，些许月光奋力钻进了室内。
什么都没有碰到。
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瞬间怔了，随即翻身下床将卧室顶灯打开，连鞋都没顾得上穿。
依旧不见任何踪影。而耳中除了因心跳加速而响起的脉搏跳动声外，什么也没听见，更别说刚才近在耳旁的咀嚼声。
好一会儿，她开门走出卧室，并迅速将房门关上。然后摸黑搬了张椅子在距离房门不到两米的位置坐下，纹丝不动。
深夜其实远没它本该有的宁静，风吹草动，鸟飞蛙鸣，熟悉又依稀的响动这才让谢影找回了一些回到现实世界的感觉。
或许，她只是做了个噩梦？
不，她想起来了，在玉景园住的第一个夜晚，她曾在镜中看到飘忽而过的人影。不是噩梦，也不是幻觉。
良久，小短毛弱弱地叫了一声，谢影转头一看，它不知是什么时候从窝里跑出来的，正颤巍巍地躲在角落里。看到她回头，又轻轻地“喵”了一声。
在看见躲在墙角中的小短毛后，谢影立刻明白了它昨天凌晨的奇怪反应，她不再理会背后那扇紧闭的房门，起身小心翼翼地向角落靠近，深怕惊着本就处于恐惧状态中的小短毛。
小短毛似乎有些想躲，但无奈本就在角落之中，微微唤两句就不再动弹，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