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带着怒容的青年从门内走出。
“这是谁啊?”程彤小声嘀咕。
张秀芳仔细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他看起来和宁枝年纪相仿,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修边幅的感觉。耳机线从卫衣口袋里露出一截,裤子也是普通的黑色休闲裤,脚上蹬着一双运动鞋。
“你们不能这样说她。”青年站在台阶上,黑框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冷光。
“哟,这是哪来的邋遢男?”张秀芳拎着名牌包,眼神轻蔑,“宁枝现在找的是这种水平?不让我们这些亲戚住大房子,反而让你这种人住?”
“亲戚?呵。”苏千机微微抬头,语气冰冷,“就和病毒伪装系统文件一样,看着亲密,实则最该被清理。”
“什么病毒不病毒的,说人话!”程彤叫嚣着。
苏千机推了推眼镜:“说人话?好啊。你们住她的房子,用她的钱,现在还想要入侵她的私人空间。这种吸血行为,我见得多了。”
张秀芳面色一变:“你说什么?我们可是亲戚!”
“亲戚?”苏千机冷笑,“你们就像是游戏里的低级怪,除了掉落垃圾装备,什么都不会。枝枝对你们已经很客气了。”
“你这臭网瘾宅男!”程彤尖声道,“表姐就是太善良,才会收留你这种人!”
“收留?”苏千机眼神渐冷,“我和枝枝认识的时候,你还在为高仿包沾沾自喜。说到底,不过是一群连新手村都混不下去的菜鸟。”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程彤气得脸色涨红。
“行了行了,跟这种人废什么话。”一个醉醺醺的声音插进来。程彤的哥哥程勇歪着身子走到前面,浑身酒气,“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妹说两句你还护上了?你跟宁枝什么关系?”
苏千机皱眉,没有理会。
“呵,我知道了。”程勇盯着苏千机上下打量,“该不会是那个死丫头在外面偷人吧?趁着离婚,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领。”
“你说什么?”苏千机眸色一冷。
程勇冷笑着走近:“我早就看出来了,这女人就是装清高。天天打游戏直播,谁知道背地里干什么勾当。陆天华真是瞎了眼,能看上她。”
“闭嘴。”
“怎么?说到痛处了?”程勇一把扯住苏千机的衣领,“我劝你赶紧滚,别在这装什么护花使者。宁枝那个贱人...”
“砰!”
一声闷响。
苏千机一拳打在程勇脸上。但他毕竟常年与电脑为伍,力道并不算重。程勇踉跄了一下,随即暴怒:“找死!”
“打他!”张秀芳在一旁煽风点火,“敢打我侄子,看我不报警抓你!”
眼看着程勇挥拳冲来,周围人群也越聚越多。有认识张秀芳的邻居开始指指点点:
“这不是宁枝家亲戚吗?”
“听说是为了那栋大房子来的。”
“现在的年轻人,连亲戚都打...”
议论声中,更多不明真相的人开始把苏千机往坏处想。程勇见状更是来劲,挥着拳头就要扑上来。
正当苏千机准备硬抗这一拳时,一股阴冷的气息突然笼罩了整条街。
离昭站在大门口,一步步走向人群。
他还是那副约莫18岁青年的模样,但周身却萦绕着令人心悸的威压。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闪过诡异的光芒,仿佛深渊在注视着众人。
“给你们三秒钟。”他的声音依然有些稚嫩,却透着刺骨的寒意,“滚,还是死。”
“小兔崽子装什么——”程勇话音未落,整个人突然向后跌去。他的衣领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扯住,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摔在三米开外。
“一。”离昭抬起手。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阵刺耳的金属断裂声骤然响起。
张秀芳手中的名牌包裂成两半,里面的化妆品散落一地。更可怕的是,那些金属配饰全都歪曲变形,仿佛被某种巨力碾压过。
“二。”他向前迈了一步。
路边的灯柱突然发出不详的呻吟声。金属扭曲的声响中,整根灯柱向内弯折,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揉搓铁皮。
程彤已经吓得说不出话,脸色煞白地拽着程勇后退。
更多的人开始慌乱地四散奔逃。
离昭轻轻抬起右手,不远处停着的三辆车子同时发出警报声。车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玻璃在无声中碎裂。
“还有最后一秒。”他歪着头,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想试试,整条街的东西都扭曲变形的样子吗?”
“疯子!”程勇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开。其他人也四散而逃,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示范”。
离昭收回手,神色恢复平静:“他们暂时不会来了。”
离昭转身向屋内走去,他的脚步声轻而稳,仿佛方才那个能让金属扭曲的妖异少年只是一场幻觉。
苏千机推了推眼镜,看着地上散落的包和扭曲变形的车子。
作为一个习惯用数据思考的人,他知道这种程度的力量绝非科技能解释。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回去照看宁枝。
他最后看了眼狼藉的街道,转身走进了别墅。
一小时后,陆天华公司。
“天华哥哥~”程彤扑进陆天华办公室,眼泪汪汪地扑到他怀里,“呜呜呜,我们差点被打死了!”
陆天华一如既往地温柔安抚着她:“乖,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是去找表姐嘛。”程彤抽泣着,手指绞着他的领带,“本来和她说好好的,结果冒出来一个戴眼镜的穷酸男。后来呢,又来了一个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的少年,特别可怕。”
她撅着嘴,语气里带着委屈:“他一来就搞怪,把我妈的包弄坏了,还把路边的车子都弄变形了。”她拽着陆天华的袖子,“天华哥哥,你说这是不是恶意破坏?我们应该报警!”
陆天华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僵。
“那个少年...”他维持着温和的笑容,“长什么样子?”
“就一个瘦瘦的男生啊,看着好嫩。”程彤想了想,“不过他一生气的时候,整个人好阴森。”她打了个哆嗦,“就跟鬼片似的。对了,他手抬起来的时候,那些东西就会扭曲变形,可吓人了。”
陆天华的瞳孔猛地一缩,但他很快掩饰过去:“也许是什么街头魔术吧。乖,别害怕,有哥哥在。”他拍拍她的背,“今天吓到了,先回去休息。”
等程彤带着一堆安慰和承诺离开后,陆天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快步走到落地窗前,死死盯着窗外昏沉的天色。
“不可能...”他低声喃喃,“绝不可能是‘虚渊’。”
前世那个将他逼入绝境的大妖,正是以控制金属而闻名。那个能让整座城市的钢铁扭曲变形的恐怖存在,被称为“虚渊”。
但那是在末世后期,当时的“虚渊”已经成长为足以毁灭人类文明的存在。
现在这个节点,那种级别的妖物根本不可能突破两界屏障。
“我让人查过宁枝身边的人。”他拿出手机,快速翻看着照片。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怎么可能是那个杀神一般的存在?
陆天华摇摇头,将这个荒谬的想法压下。
但心底那个细小的声音却不断提醒着他------前世的“虚渊”,最擅长的不就是伪装吗?
“不,不会是他。”陆天华自嘲地摇头。
一定是自己太过紧张,被往事影响了判断。区区一个能耍点小把戏的少年,也敢让他联想到那个魔头?
可是那股不安还是在心底生根,像一条阴冷的毒蛇,缓缓吐着信子。
“要找机会亲自去探一探了。”
夜色渐深,老宅。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壁灯。
各种医疗设备的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宛如萤火虫般忽明忽暗。监护仪发出的滴答声,像是在为生命倒计时。
11点50分。
离昭坐在床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人。宁枝躺在那里,像是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她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失去了所有光泽。干裂的嘴唇泛着青紫,刺目地昭示着生命力的流逝。
更令人不安的是,一缕若有似无的黑气在她眉间萦绕,那是某种暗世界力量残留的痕迹。
苏千机站在电脑前不断调试着参数。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黑框眼镜也遮不住眼下的青黑。
11点59分。
监护仪上的数字开始急剧下降。
“不对劲。”苏千机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心率在持续降低,已经低于40了。”
离昭猛地站起身,但又立刻坐下。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滴...滴...滴...
监护仪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仿佛随时会消失。宁枝的呼吸已经轻到几乎感觉不到,苍白的面容在壁灯下显得愈发虚幻。
0点。
离昭死死盯着宁枝的脸,期待着她的眼睫能有哪怕一丝颤动。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床上的人却依然沉睡不醒。
他轻轻握住宁枝的手。
那只手冰凉得不像活人,却让他想起她曾经无数次轻抚自己额头的温柔。
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揪着他的心脏。
这种感觉很陌生。
在暗世界时,他见过太多死亡。弱小者的陨落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他从未为任何人的生死驻足。
可此刻,看着宁枝毫无生气的面容,他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惶恐。
这种情绪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真实,像是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割着他的心。
“枝枝...”他低声唤道,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