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叶真作势要去夺黎露的水杯，“我倒的水，不许喝。”
黎露眼疾手快按住，瞪他：“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小心眼！”
“我就是小心眼怎么了？”叶真气呼呼松了手，顺手打开了黎露桌子上装零食的一个南瓜罐子，报复性地翻了一下，拿出一颗糖对着阳光找保质期，“你这放多久了？还能吃吗？”
“你悠着点，别太上头。”黎露纹得颇为精巧的眉毛高高挑起，“盛乐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这种从来没有恋爱过的小白根本不是对手。”
叶真嘴硬：“我和你恋爱过。”
黎露不屑道：“这话你自己信吗？咱俩那叫恋爱？你良心不会痛吗叶小真！”黎露抬手要点叶真额头，被叶真躲过，“你自己仔细想一想，盛乐经历过大起大落，什么人没见过，你又没啥与众不同的优点，对你一见钟情就立马情根深种了，这怎么可能……”
气得叶真立刻反驳：“是是是，我能吃能睡会气人爱耍赖，毫无优点。”
“我是担心你。”
“可我也没你说得那么差呀。”
“不是你差，小真，你一直都在学校里，社会远比你想得要复杂，我怕你吃亏。”黎露犹豫了片刻，“我知道你其实都明白，可从小你就因为好相貌好头脑，很容易就能得到他人的喜爱，你从来就没有在感情上受过任何挫折，加上你是个重感情的人……”
“又到了说我得过且过的那一套流程了吗？”叶真没好气。
“你就是得过且过！明明可以做得更好，你永远是需要七分就六分半的力气都不肯使出来。”
“不是，小露，你会这么觉得，是因为你足够爱我。所以你总把我看得过高了，我自己有多少斤两我自己还不清楚吗？”叶真说着说着自己还点了点头，“我觉得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黎露按住太阳穴：“你在气人这点上真是从小到大都天赋异禀，我是病号，我宿醉我头疼！盛乐一看就是个爆脾气，我看他能忍你多久。”
叶真傻笑了一下：“我哪里舍得气他。”
黎露气不打一处来，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嘴回去，就在这时，门口“哗啦”一声响，两个人被声音吸引看过去——
黎玉推开玻璃拉门，怀里抱着黑塞，笑着看过来：“姐……叶真哥！”
黎玉几步跨进来，抱着黑塞直冲到叶真面前：“太好了，我可想奶茶呢。”
他又兴冲冲地回头招呼门口的人：“唐宁，你进来呀。”
黎露本来想教训黎玉没大没小，手都伸出去了，听到这句，猛地转头看向敞开的玻璃门外背对阳光站立的身影。
她动作太大，叶真看到唐宁微微垂下眼帘，避开了黎露的视线。
黎露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明显，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抬手撩头发掩饰。头发撩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来此时的自己不仅没洗脸没化妆，连头发都没梳，还穿着皱皱巴巴的睡衣，瞬间眼里噼里啪啦的怒火像是要让黎玉就地化灰，连叶真都忍不住想避一避，黎玉却没心没肺地问叶真：“叶真哥，以后我能去你家看奶茶吗？”
叶真正在估算桌子到玻璃门的距离，在想刚刚自己和黎露的对话他们听到了多少，脱口而出：“好。”答应之后回过神来，这话黎玉问过一次，只不过上次他更客气一些，没有提到具体地址。
黑塞这个没志气的猫子怂怂地缩在黎玉怀里，试图用后腿蹬开他，但身体半悬空的它又不敢使大劲儿，可怜兮兮地喵了几声，眼巴巴地望着叶真。
“你真是的，就顾着自己玩，快请客人进来。”黎露站起来招呼唐宁，先瞪了黎玉一眼，才看向唐宁，“真是不好意思了，小玉做事想一出是一出的，你先进来坐。”她给叶真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先帮我招待一下。”她说完，脚步略微匆忙又不失稳重地去换衣服了。
叶真和黑塞对视一眼，又和唐宁的视线撞上：“请进。”
唐宁很有礼貌地微微鞠躬，还是那种艳阳里都化不开的一片冰雪质地。
他很安静，黎玉像是也对这种安静的陪伴习以为常了，并不打算找话题的样子，叶真想顺势从黎玉怀里把黑塞弄出来，试了一下不太容易，就改为指了指黑塞，问唐宁：“它很乖的，不挠人，你想抱抱吗？”
他没想到这句客气话效果立竿见影——唐宁闻言正襟危坐，整个人都散发着拒绝：“不用了。”
黎玉哈哈大笑：“他怕猫。”
“哈、哈，那算了。”
叶真考虑了一下黎露平时的化妆时间，觉得自己的任务十分艰难。
他转向唐宁：“上次多谢你了。”
唐宁如临大敌地盯着黑塞：“没事。”
叶真发现，一开始唐宁躲得挺远没有主动进屋，也许不是出于礼貌在等邀请，而是因为黑塞。
黎玉本来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你们认识？”
“出差时碰到过。”“唐总帮过我一个大忙。”
两个人同时开口，叶真看唐宁似乎不打算解释，就替他说了：“我去川藏时，身体不舒服高反了，多亏唐总送我回来。”
叶真不想当着黎玉的面提到盛乐，岔开话题：“唐总和黎玉是在美国时就认识了吗？”
“嗯。”唐宁说，“叫我唐宁就可以。”
“我们是大学同学。”黎玉一边逗黑塞一边说。
叶真忍不住“哇”了一声——学生时代延续下来的感情，在这个节奏越来越快的社会中，放到哪个群体里都很难得。
不过黎玉年纪比自己还小，那唐宁和盛乐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年下。”黎玉笑嘻嘻道。
“啊？”叶真还没反应过来，黎玉忽然放下黑塞，起身走到唐宁身边，俯身来了个长吻。
叶真看得目瞪口呆，唐宁脸上微红，但应该不是因为尴尬或者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只是吻的时间有点长。
黎玉起身的时候，还回味似的舔了舔嘴唇。
叶真赶紧移开视线：“你们坐这么久口渴了吧？我去给你们煮咖啡。”他借机离开了客厅。
在等咖啡机磨豆子的时候他脑子里还在回放刚刚两个人的吻，意识到自己想了太久，叶真摇了摇头。
“果然都是在国外长大的……”叶真喃喃，把煮好的咖啡倒进杯子里。
挤奶泡做拉花的时候他可不敢再这么分心了，虽然还是莫名有在咖啡上画个爱心的冲动。
他尽可能在厨房消磨了些时间，等他端出咖啡时黎玉眯起眼睛说：“叶真哥对我姐家好熟啊，我都不知道咖啡机和方糖的位置。”
叶真把咖啡端给他：“黑塞比我熟多了。”
“你要是这么想熟悉，就别天天在外面野，多回家住住。”黎露从卧房的走廊转出来——衣服她倒是没有刻意穿得特别隆重，仍是家居服，但妆容一点儿也不日常，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叶真甚至有点儿怀疑她把头发都卷了一下。
黎玉坐在唐宁身边，伸开胳膊揽住唐宁的肩膀：“要是老姐你答应让唐宁一起，那我就干脆回来住得了，又不是没房间，你也不是总在家。”
叶真眼看着黎露的表情要炸，双手从黑塞腋下穿过，把它举着往黎露面前一怼，笑道：“黑塞有一半的时间在黎露这儿，可得和你们抢一下房屋居住权。”
唐宁肉眼可见地不自在起来，时不时地瞅一眼沙发角落，像是在找猫毛。
黎玉露出失望的神色，叶真对着黎露吐吐舌头，工具猫黑塞委委屈屈地喵呜一声，因为不喜欢被这样举着，拖成长条的身子扭了一下，黎露脸上绽开笑容，接过黑塞抱进怀里。
黎玉忽然对着唐宁撒娇：“我想养猫。”
唐宁表情僵硬：“别闹。”
叶真设想了一下如果刚刚发生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幕再次发生在黎露面前，黎露会不会不顾社交礼仪直接把唐宁和黎玉轰出家门。
黎玉躺在唐宁腿上，在他怀里蹭了蹭，唐宁的神态软化了：“以后你去猫咖我再也不说你了。”
黎露脸色不好，不过没发作，呷了口咖啡含在嘴里，仿佛打算用咖啡漱口。
叶真心里念叨，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