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

朱时宜躺上床玩手机，才看见潘岳发的评论，虎躯骤然一震。

潘岳这个老年人，居然换了头像！

是一张雪山脚下，黑衣男子的背部剪影，很像网络男神会用的头像。

帅嘛，还是帅的。但朱时宜看着莫名刺挠，总感觉这玩意儿和潘岳的老年风气质，不太匹配。

她先回复评论：【对，我很喜欢她。】

她扑入被窝。

劳累了一周的打工人，周五下班，哪也不会想去，只想搁房间待着。

朱时宜吃完饭，就躺着听歌玩手机，听到喜欢的歌，一瞬心血来潮，她发了条朋友圈分享，又爬起来打开电脑，鼓弄起编曲宿主软件。

前段时间的研究，她已经懂了软件的操作流程。

现在，她想亲自给喜欢的歌编一首曲。

手机扔一边，进入心流状态，两个小时，朱时宜啥也没注意。

直到刚才，她才摸手机。

看着潘岳的评论，朱时宜想了想，又点开潘岳的私信聊天框，发了条信息：【你有特别喜欢的歌手吗？】

她想和他聊天。

对方正在输入中。

两分钟后。

潘岳：【没有。】

朱时宜别别唇，两分钟就打了两个字。

潘岳信息又发过来：【你在加班？】

朱时宜一头雾水：【不是呀，我刚在弄电脑编曲呢。】

潘岳：【哦。】

他就回一个字？这让她怎么接话。朱时宜抓抓头，翻了个身。

潘岳：【你发的那首歌，蛮好听的。】

朱时宜两眼发光：【有眼光！】

她忽然觉得潘岳的气质年轻了不少；连带着这个新头像，也顺眼多了。

朱时宜兴奋：【要不给你推荐几首？】

潘岳还是那么惜字如金：【好。】

朱时宜赶忙打开音乐软件，自顾自翻歌单。指尖倏地一顿，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思绪，福至心灵。

她点击分享键。

朱时宜：【[链接]我的耳机分你一半。】

潘岳没回。

十几秒后，音乐软件的“一起听”歌房里，出现另外一个头像。

朱时宜莫名紧张，她咬了咬唇，戴上耳机。

潘岳：【耳机要戴一边还是两边。】

朱时宜失笑：【当然是两边，两边音质才好。】怎么会有人问这样的问题？

她默默放歌，柔和的琴音轻轻响起，耳畔边，再无旁声。

就像，他们真的在同一个空间里，相顾无言，安安静静。

朱时宜鼓弄着软件里的功能，随手发了个表情符号，表情包骤然添满整个大屏。

朱时宜来了劲，还能这么玩！她又连着乱点了几个表情包。

潘岳：【收到了。】

他在音乐歌房里回的信息。

朱时宜：【你那边表情包会放大吗？】

耳畔一震，屏幕被黄色emoji占领，潘岳发来个微笑表情。

潘岳：【收到了吗。】

朱时宜：【收到了！还有音效的。】

潘岳又发了几个表情。

耳边叮叮咚咚的，朱时宜皱巴着脸。

影响她听歌是吧？来呀，互相伤害吧！

她也狂点表情包，啥都发，一排一排地按。什么狂笑、无语、爱心、鲜花……

对方似是认栽，没再发了。

朱时宜终于收手。

音乐渐至高潮，一字一句奏成绚烂。

朱时宜幸福地翻个身，嘴角不自染上笑意。

她问：【好听吗？】

潘岳：【好听。】

朱时宜心也跟着绚烂：【真的吗？】

潘岳：【真的。】

指尖随心而动，朱时宜打下一排字：那你喜欢吗？

……

这排字太亮眼，她面颊忽地发烫。

话到嘴边，却难言，这便是这首歌，“我喜欢上你时的内心活动”。

一曲毕，朱时宜舍不得离开。

潘岳也没动。

第二首歌如约而至。

泠泠琴音，灵动而明媚，像山灵踏过冰泉，挑起一串涟漪。

朱时宜合起眼，慢慢享受。绮贞的歌总是这样，细腻、温和，却又不失浪漫与华丽。

“别对我小心翼翼。”

朱时宜微微分神。

“跟着我勇敢地走下去。”

她爱绮贞的歌，爱她嗓音的空灵，更爱她口中，那一个个小心翼翼又充满勇气的花季少女。

窗外，月光倾泻而下，如素白绡纱。

耳语轻柔，是少女的缓缓劝说。

许是夜晚令人迷醉，朱时宜鬼使神差，拉下一边耳机。

在这片两个人小宇宙里，她想要听，他的另一半耳机。

潘岳一字未言，可朱时宜相信，他一定在。

她鼓起勇气：【你周末有安排吗？】

Vicky老师说了，追男人，一定要把他约出来线下见面。她一直不敢提，可现在，她不想纠结了。

潘岳果然在，因为回得很快：【周六有工作。】

朱时宜追问：【周日呢？】

潘岳似默了默。

他说：【周日没事。】

破罐子破摔，朱时宜直直言：【那周日要不要一起去溜冰。】

她想了下，就溜冰最合适了。

一来，他们曾经提过溜冰这事，也不突兀；二来，她喜欢溜冰，溜冰好玩；

三来，潘岳不会溜冰，她能教他，正好……制造点肢体接触！

好一会儿，潘岳突然问：【你和郁凡一起吗？】

朱时宜满脸问号，怎么提到凡姐了？

潘岳紧接着道：【林昶任他周末没空，来不了。】

朱时宜随便扯了个借口：【这么巧，凡姐也有事，去不了，这不，我就想问下你嘛。】

这话问的。

谁说要喊林昶任了。

潘岳：【哦。】

朱时宜：？

这么冷淡吗。

他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

任由宇宙一片静默。

忽地，一颗星子闯进银河。

潘岳：【几点。】

内心微动，朱时宜松口气，不自弯唇。她乘胜追击：【下午两点？再吃个晚饭，有一家店我想去好久了。】

潘岳：【好，我去接你。】

朱时宜猛地拉起被子，蒙住脸，两腿一蹬，发狂似的滚了滚，低低怪叫几声。

成功了！约会请求成功了！

消缓悸动心绪，朱时宜又看向手机。

左边，是他；右边，是她。

两个头像相依相偎，共听同一首歌，用同一副耳机。

耳畔是挚爱之声，眼前是心动之人。

心有余温，她突然很想说些什么。

朱时宜深吸口气，红着脸，找准语音功能，按下录音键，她轻声道：“……我很喜欢。”

她不自捂脸，兴奋地发抖。

她说了什么虎狼之词！

可能是音乐，带给她了勇气。

潘岳久久无言。

朱时宜不安。

他是没听清吗？

还是，听清了，却不能回应呢。

算了，是她太心急。

还是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她想说些什么找补，耳机里却传来一声闷哼。

“嗯？”潘岳声音喑哑，似说不上来话。

心像被抽动的温泉水，难以平静。

朱时宜咬咬唇：“我说的是这首歌。”

当然，也是他。

过了两秒。

潘岳：“嗯。我知道。”

朱时宜发了朵老年友好之花。

潘岳过一会儿，回了她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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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晚上，朱时宜洗头洗澡擦精华敷面膜；

周日上午，她破天荒地在上午起了床，精心化了个贴假睫毛的全妆、又喷些香水、卷了头发。

为了显得自然点，她特意挑了身简约的衣裤，显得整个人美丽挺拔，却不会用力过度。

午饭后，她又刷了一次牙，确保优雅万无一失。

出门前，朱时宜猛然想起件事。最终，她只能舍弃漂亮的小挎包，背了个大点的包，装上潘岳的生日礼物。

一点五十，朱时宜提前到小区门口，一眼就看见潘岳的车。她小跑过去，拉开车门。

“到这么早，怎么没给我发信息？”朱时宜看向潘岳。

他今天看着不太一样。

原本额前侧分的刘海，似往后梳了些，只留几丝碎发，更显轮廓硬朗；他穿着灰色大衣，内里是件黑色中高领打底衣，明明深色系服饰会让人感觉沉闷，偏偏他戴了条V型银项链，更添几分成熟的潮流感，更帅了。

没想到潘岳还会买这样的项链。

“我也刚到，”潘岳侧目，眸间闪了闪，又收回眼，拿出手机，“去这？”

朱时宜扫一眼，万象城的冰场，挺好，她应下。

潘岳直接买好票。

……

溜冰场。

“麻烦给我拿双38码的鞋，”朱时宜讲完，光明正大问潘岳，“你穿多少码？”

“44。”

朱时宜比了个“OK”：“小姐姐，再来双44码的。”

意外之喜呀，她还趁机知道了他的鞋码！

教潘岳穿好鞋，朱时宜领着他上冰场。

冰场很大，中间区域是没有扶手的，所以新手一般要绕着边上练习。

朱时宜提醒：“你先扶着点栏杆，挨着边上溜。

潘岳颔首。

他笨拙地踏在冰上，一双大长腿左右交替，步履蹒跚，看着艰难极了。

“试着弯点腰，”朱时宜指导着，“重心稍微往前放点，能站稳不？”

潘岳照做，又走了两步。

“能站稳，但我滑不起来。”

朱时宜来劲了：“站好了嗷，我给你表演表演！”

潘岳还没来得及反应，朱时宜已经撒丫子溜了出去。

他暗暗勾唇，连着肩膀也颤了颤。

疾速溜完一圈，朱时宜昂着脑袋，意气风发：“怎么样！”

潘岳竖起大拇指，尽力配合：“厉害。”

他又迈开腿，努力向前滑。

朱时宜带着潘岳走，渐渐地，他能够松开扶手，在冰场上稳住。

“好玩吧！”她笑着。

“现在试着滑一滑，”朱时宜滑几步做示范，“往后侧方出脚。”

不会溜冰的人，即便能放开扶手在冰上走稳，也还是滑不起来，潘岳小迈一步，重心一偏，他赶紧抓住扶手稳住身。

“没事儿！”朱时宜跟在潘岳身侧，心里不断涌起小九九。

要不直接牵他？

他还扶着把手呢！是不是太突兀了。

朱时宜暗暗思忖。

她可不是单纯来溜冰的，她是带着任务来的。

今天，必须摸到男人！

潘岳，俺来助你！

朱时宜下定决心，抬起手，却只碰到他衣角。

身侧人又往前滑了两步，悄然离去，化为一缕烟。

朱时宜：……

她忽然就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