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阿蕾奇诺指尖轻轻划过桌面，猩红瞳孔微微眯起。

“哦？想窥探愚人众第四席的思维脉络么……”

她目光之下的莉莉娅消融于透明的月光里，看起来格外渺小，像只瑟瑟发抖的仓鼠，又像只飞蛾扑火的蝴蝶。

少女的娇艳面庞美丽动人，坚毅的眼神点燃火炬。她在直视阿蕾奇诺的眼睛，悄然握紧拳头，势必不肯退让。

阿蕾奇诺举起水晶杯沿抵住下唇，红茶在杯中晃动。“那些在壁炉之家瑟瑟发抖的雏鸟们，可从来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呢。”

突然起了兴趣，那个叫托尼斯塔的少年，对她很重要？

阿蕾奇诺突然倾身逼近，黑铁指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说吧——你递上这份邀请函，是准备加入我的剧本，还是……”喉间溢出低笑。“想成为棋盘上第一枚被吞噬的棋子？”

月光之下，她们交叠纠缠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

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但并不影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趴在炉火边沉睡的克雷薇好像被这边的动静惊醒，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打了个哈欠后继续闭着眼睛入眠。

而莉莉娅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她的背靠在沙发上，抬起脸仰望，轻轻呼吸着。

水晶杯沿骤然迸裂，红茶如血痕蜿蜒至少女指尖。

“啊！”她发出一声尖叫。下一刻，手腕便被禁锢住。

阿蕾奇诺突然掐灭壁炉火光，让月光将少女钉成彩窗上的殉道者剪影。

她的指套划过对方跳动的颈动脉，长袖的银色链条滑落进莉莉娅的衣领，冰冷刺骨。

黑曜石桌面上浮现霜花，逐渐勾勒出少女被柔灯铃的藤蔓尖刺囚禁的幻象，身后是一轮弥漫上来的血月。

“[父亲]……”莉莉娅感到不太对劲，这时才注意到阿蕾奇诺的眼睛并非是往常的色彩，而是染上浓烈的妄念。

阿蕾奇诺背后的火神之眼在发出灼热的光，好像在暗示什么。

“勇气是道容易腐坏的甜点，你用的时机不太对，我可以教你。”耳语裹着火焰灌入莉莉娅的耳膜。“有的时候，或许我会怀念壁炉之家哄孩子用的劣质童话。”

太近了……莉莉娅往后面闪避着，睫毛微颤。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父亲]原本的清冷荡然无存，剩下的却是“危险的感觉”大于“温存的余念”。

这样的阿蕾奇诺，让莉莉娅感到陌生和害怕。是……诅咒又发作了吗？

不，这一切都并非[父亲]所希望发生的。

关键时刻，莉莉娅清明的意志战胜了欲念，她猛地用力推开阿蕾奇诺，自己闪避到了一旁。

“咔擦——”身边的景象突然静止下来。

指缝突然钻出冰蔷薇藤蔓刺穿幻象，血月碎成莉莉娅锁骨间的戒指吊坠。

那枚自托尼斯塔归还后，就被她一直随身携带的戒指，突然碎了。

“这是一次不错的偷袭。”阿蕾奇诺的声音响在耳边，视野重新又清明起来。

莉莉娅看到阿蕾奇诺握着镰刀，不知何时一身肃杀之气，不知在对谁说话。“但教令院可没教过，用元素视野窥探深渊会使虹膜长出玫瑰刺么？”

“回去告诉窥视深渊的蠢货——下次派来的诱饵，至少要带着真心的颤栗。”

“刚才那是……假的？”莉莉娅发现自己昏迷在了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中招了。直到看到戒指的碎片，才恍然大悟，有人在上面动了手脚。

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就……也都怪她没有戒心。早就应该猜到，托尼斯塔不可能这么好心！

戒指碎裂的齿轮咬合声与莉莉娅脉搏共振，引起她一阵头痛。

“没事吧？”阿蕾奇诺将手按压在她被冷汗浸透的后背。

窗外雪松轰然倒塌砸碎月光，莉莉娅瞳孔恢复清明刹那，莉莉娅看见阿蕾奇诺指尖深陷的冰锥正滴落着血。

[父亲]刚才在和谁打架？是深渊教团的人吗？

早就听说愚人众和深渊教团一直关系不好，尽管愚人众名声不好，但深渊教团更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程度。

可是，周围并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

莉莉娅目光落在了戒指碎片上面。

“看来计划要提前了。”阿蕾奇诺轻声叹息，把趁手的镰刀丢在地上。“深渊的幻境会激起人的内心的邪念，如果被影响到，便要更加警惕了。”

“[父亲]不问我看到了什么？”莉莉娅问。

“很遗憾，我并没有兴趣去窥探别的隐私。当然，如果孩子们愿意主动分享，我也会洗耳恭听。所以——你要向我倾诉吗？”

分辨不清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即便她是真的想听，莉莉娅也不太好将实情相告。毕竟，那个场面过于热情了。

“嗯……”莉莉娅低头思考了一下，依然心情复杂，道：“我明白，[父亲]不愿多说的事情，是为了我们好。[父亲]可以试着信任我们，我们已经不是需要您庇护的孩子了。我想和您并肩作战。”

她走上前去，轻轻抱了下阿蕾奇诺的腰，就像她之前想象过无数次那样，对方的体温传递过来，如此令人安心。

真想永远占有她。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父亲]……”她不太舍得松开。她想起了很多事，阿蕾奇诺待她的关怀与责难，她都无限包容，没有记恨。

很少有一个人，能让人这么喜欢。喜欢一直陪在她身边，这份感情逐渐加深。

“[父亲]真的不能告诉我一些计划内幕嘛？一些些相关的就好，我保证不告诉别人。这件事也和我有关，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莉莉娅还没有死心，顺着阿蕾奇诺的身子滑落下去，蹲在面前，抱着她的腿，仰起头道。

“已经学会使用小孩子的特权了吗？”阿蕾奇诺哑然失笑，冷酷的眸中出现一丝温柔的慈爱，只是并不明显。

“可有的时候，知道太多不算好事，我不想让你过早接触这些黑暗的手段。”

“我已经成年啦！”莉莉娅假装不经意地抓住阿蕾奇诺的手，不动声色凑的更近了些。她喜欢阿蕾奇诺身上的那种气质，好像只要接触过了就上了瘾，总会得到某种能量的补充。

“还有六个月吧。”阿蕾奇诺毫不留情戳穿她。“没有记错的话，你的生日和琳妮特相差不多。”

“诶嘿！”莉莉娅笑了笑。“差不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