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沙发角落光洁的手机屏幕反射着柔和的灯光。

新换上的地毯暖意融融。

道不明的情绪在空气中飘荡。

宁沛之眼睛微微睁大，耳根迅速蔓延上一抹红。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一瞬。

郁钦等待片刻，没有拒绝的信号。

他垂着眼，缓缓靠近。

宁沛之心脏怦怦跳动，连带着手腕的脉搏也不安分，过电般一下下鼓动着。

二人身体距离很近，几乎就在贴上的边缘。

被触碰到的皮肤微微发烫。

两秒后，嘴唇覆上湿漉漉的柔软的物体。

宁沛之迅速闭眼，最后一眼见到的是郁钦细长的睫毛。

与最初的浅尝辄止不同，半分钟后，吻不再停留于表面。

客厅的音乐声掩盖了唇齿交缠的声音，唯有心跳的回响格外清晰。

与郁钦所说不同，宁沛之并没有在他身上闻到药味。

反而有股淡淡花香萦绕鼻尖，甜甜的气味闻得宁沛之晕晕乎乎，他抓着郁钦的手臂，指尖微微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郁钦轻轻啄了啄眼前的唇瓣。

一抬头，发现宁沛之双目迷离，喝醉了似的。

盯了两秒，郁钦震惊：“你都不换气的吗？！”上手便打算掐人中。

宁沛之偏头，轻飘飘拍开郁钦的手：

半晌，道：“……谁不会？”

说话间还被口水呛了一下。

湿漉的嘴唇红肿，微张着吐气。

会疼吗？

郁钦莫名想到，蓦地又想起是他啃的，心里不禁一阵心虚。

宁沛之偷偷瞄向郁钦，遮遮掩掩拿边上的抱枕，放在肚子上方，呼吸微颤。

郁钦垂眼朝抱枕望去，心想他是不是也应该拿一个……挡挡？

宁沛之脑子稀里糊涂，仍然沉浸在刚刚深入的吻中。

忽觉郁钦盯着他的抱枕，顿时脸色青红交加，肉眼可见地开始慌张：“……你他妈看什么看。”

“没……”郁钦嘴唇微张，眼见就要说话。

宁沛之眼疾手快往他脸上砸了个抱枕。

一声闷哼，郁钦接住抱枕，放到了与宁沛之相同的位置。

一直没注意对方的宁医生：“……”

郁钦：“。”

沉默在蔓延。

难以平静的宁沛之后悔了，刚才怎么不直接跑回房间，总比坐在沙发尴尬好。

良久。

郁钦吐出一口气。

“我去趟卫生间。”他眼睛微红，嗓音沙哑道。

随即扔开抱枕，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额间带着一层细汗。

宁沛之下意识咬了一秒嘴唇。

咣。

浴室门关上。

宁沛之几乎在同一时间站起，逃荒似的跑进卧室。

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客厅旖旎的氛围仍未消散，摆钟来回摇晃，划出弧线也染上暧昧气息。

……

宁沛之拘谨地拿着清洗干净的内裤走出浴室。

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他做了“亏心事”。

晾晒好内裤，又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客厅很安静，郁钦走了？

抱着探究的心思，他打开房门。

抬眼发现客厅浴室仍然亮着灯，小小的磨砂玻璃隐约透出一个人形，偶尔动作。

宁沛之：“……”

他一言不发地关上门，尽量放轻门锁开合的声音。

宁沛之背贴在卧室门上，呼出口气。

妖怪嘛，本来就跟他们人类不一样，评判标准自然也不一样，理解。

宁沛之坐立难安，在房间来回踱步。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浴室门开启的声音。

两个人隔着几米对视。

郁钦：“……有点饿了。”

宁沛之：“哦。”

“……我泡个泡面，你要吃吗？”

“都行。”

郁钦点点头，顺路去次卧套了件短袖。

宁沛之的力气还是挺大的，他手臂上都留着几个淡青色的指印。

郁钦泡了两桶泡面，期间没抬过一次头。

宁沛之呆呆坐在沙发上，甚至没有玩手机，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安静的样子有点乖。

“可以吃了。”

餐桌上两桶泡面冒着热气。

宁沛之没吭声。双目无神盯着自己的手，不知在想什么。

郁钦见状再次喊他。

“……来了。”

宁沛之起身，同手同脚走到餐桌旁坐下。

而他自己毫无察觉，目光坚毅得像要入党。

郁钦：“……”

完了，把人给亲傻了。

-

一如既往，晚上郁钦没有留宿。

半夜，老宅卧室，楼上的老太太早已进入睡眠，管家也在他回来之后进房间休息。

郁钦侧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闭上眼，满是宁沛之微张嘴唇的样子。

“我靠。”

郁钦起身，抓乱头发，眼底满是情愫。

好想把宁沛之抓过来一起睡。

昏沉夜色中，他麻木地在床上冷静了几分钟，手上拿着一件皱巴巴的T恤。

仔细看，会发现那是回郁家时在宁沛之衣柜薅的。

郁钦翻来覆去摆弄一件T恤，将它想象成宁沛之……

个屁，衣服上一点宁医生的味道都没有！

现在的洗衣液香气也太浓了。

郁钦认命般再一次进入浴室。

……

秋天的脚步很快，伴随着气温的一次小回升，温度彻底稳定在二十度上下。

白云湾露台出现落叶的次数愈发频繁。

又是一个周六，宁沛之拿出冰箱里的种子，准备进行秋天播种。

露台的空地上摆着一袋种植土，四周散落几盘育苗盒。

微风不停拂过，岁月静好……

除了屋内发出的叮咣声。

“桌子放这里，”郁钦指挥着搬家团队，“反了，那一面才是正面。”

“这四箱是衣服，放这吧，外面的纸壳子灰尘什么的麻烦打扫一下，一会儿统一把钱给你们组长。”

蓝色工装的工作人员点点头，迅速在外面收拾起来。

不过片刻，已经带着垃圾站在电梯前。

“郁先生，这些我们带下去扔了，下次有需要还可以找我们。”

“好，钱打给你们了。”

郁钦关上门，心情舒畅地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前方屋外的小板凳上。

宁沛之正给种子写标签，身后忽然传来一句：“玩泥巴呢？”

“……”

郁钦蹲下身，拾起一旁各色的塑封袋。

“这是什么花？”

“福禄考。”

“那这个呢？”

“龙面花。”

“这个？”

“……香豌豆。”

郁钦：“这……”

“别问了。”

“哦。”郁钦捡起小铲子，左右翻看，“现在种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花？”

“明年春天。”宁沛之逐渐不耐烦，指着角落的扫把和夹子，“你去把地上的叶子和泥土扫干净。”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转世吗？屁话那么多。

郁钦还沉浸在搬家同居的兴奋中，无论宁医生让他干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不仅将落叶泥土扫得干干净净，还举一反三，掉落在花盆中的残枝也一并收拾了。

宁沛之播完种起身转转肩膀，洗干净手往屋内走去。

郁钦带来的行李并不多，客厅几乎没添什么新东西。

唯有餐桌上多了只墨绿色花瓶，里头插着一束香槟色的月季。

宁沛之环顾一圈，视线落在主卧虚掩的木门上。

推开门，四个纸箱列队般放在衣柜前。

宁沛之：“。”

还好他的主卧衣柜做得满墙。

床上的被子并不平整，皱巴巴翻在角落，他并没有早起叠被子的习惯。

在次卧待了两个月的羽绒枕又回来了。

甚至刻意被人摆在他的枕头边，挤在一起，两个枕头之间没有丝毫缝隙。

动静那么大就搬了这点东西？

宁沛之脚步一转，走到次卧。

……？

他好像不认识自己家了。

次卧的床怎么靠墙了？

另一侧放了一张加长版的……电竞桌？

“怎么样？”郁钦忽然出现。

“以后这边不仅能打游戏，还能办公，一举两得！两个人也坐得下，我还在网上挑了两把人体工学椅，下午就能到哦。”

“郁钦，”宁沛之转头，嗓音无波无澜，“我有书房。”

“我知道，”郁钦往前两步，搂住宁沛之的肩，脑袋在他耳边蹭了一下，“万一你想和我一起办公呢？”

宁沛之冷漠无情：“我不想。”

郁钦：“……”我就当你想。

主卧的四箱衣服等着人收拾。

宁沛之拿出意面牛排，担起做午饭的重任。

郁钦打开柜门，托着下巴思考。

最终决定直接按照季节往宁沛之衣服里穿插。

分什么你我，看上哪件穿哪件。

他干得热火朝天。

床上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郁钦抽空拿过看了一眼，几乎都是时泽宇发来的消息，其间夹杂着几条阮沁的。

【时泽宇：表哥，你在家没？小姨不是说你今天搬家吗？】

【时泽宇：快给我开个门吧～敲门怎么没人回应我啊～你亲爱的表弟来喽。】

【时泽宇：我还给你带了搬家礼物呢！你不能这样对我！】

【时泽宇：表哥？？？你不会不在家吧？这么快搬完了？】

【妈：有需要就跟家里说，都在A市，多回去看看奶奶。】

郁钦给他妈回复一句好，随即给傻乎乎的时泽宇拨去电话。

对面传来疑惑的嗓音，“喂？表哥？我等你好久了，你人呢？”

郁钦：“你在青云苑？”

“是啊，我都快把你家门口的地面磨反光了。”

“来白云湾。”

对面的时泽宇一愣：“？……那不是宁医生家的小区么……表哥你和宁医生当邻居去了？”

时泽宇一边等待郁钦答复，一边提着他的搬家礼物按下电梯。

“借住，不行吗？”

“行……小姨和姨父知道吗？”

“你管那么多，赶紧过来，晚了没饭。”

郁钦挂断电话，把地址发给时泽宇。

他放下手中的待整理的羽绒服，朝外面喊了句：“沛之，时泽宇中午过来蹭饭。”

两秒后。

客厅传来淡淡的声音：“知道了。”